又一个陌生的名字,齐润云注意力转开来,耳上的热度总算有所退下。宋清颐环抱的手伸过来,顺手戳了戳他手中的红果子。
大概是自觉领地被侵入挑衅,在齐润云手中温顺乖巧的小东西,一爪子拍在宋清颐手指上,那爪子还真有点锋利,不过毕竟还小,倒伤不到人。
倒是齐润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只被拍的手指,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宋清颐也不挑破,只是就势勾了勾自家正君的手掌,“还记得琉璃匠席上那个苏家的匠人吗?”
被这话勾走了注意,齐润云没有抽回手,反而随宋清颐勾弄把玩自己的手指,心里则想起那时候确实在他口中听到过一个苏家绝顶匠人的事情。
“那匠人就是周业启,他本是苏家的匠人,最后却被陷害只身一人被驱逐出苏家。具体内由我不太清楚,不过却知道和他有仇的是苏家大少。”关于周业启和苏家大少之间的过节,他从上一辈子到现在也只知道个大概,大约是因为大少爷手下的匠人嫉妒他的手艺,陷害他之后被大少爷包庇,如果不是最后那些人太过逼人太甚,周业启对苏家和苏家大少其实结不了那么大的仇。上一世宋清颐最后在南巷胡同见到周业启的时候,他四肢都有伤痕,如果这辈子宋清颐没有提前去找他,周业启估计会和上辈子一样终其一生估计都不能再做些体力活,更遑论继续烧窑制琉璃。
先前的开头太过匪夷所思,此时听到那匠人出自宋清颐之手反而没有让齐润云太过惊讶,他倒是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小东西睡着了。
见自家正君捏着床边的一张帕子给红果子盖上,宋清颐抽了抽嘴角。那可是只狐狸,那么厚的皮毛还怕冻到吗。“总之,我带人回来后治好了他们的伤势,我们之间就有了合作的关系。”
这样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两个同仇敌忾之人能有什么样的合作,齐润云一下子明白过来苏家之前放出那么大的声势,最后被宋家压制,其中必然有这个周业启的作用。
“上次的闹贼就是因为苏家自身的矛盾,苏泞估计是被苏家另外两位少爷逼的,他手上得用的匠人就只有一个周业启,因此为了保他,只得把他徒弟放出来作死,周业启的徒弟就是乞儿之一,现在叫做周德宝。”
“周德宝一事,我借着父亲在知府那边的关系保了人出来,让他隐了身份替我忙另外的一件事,这次的乞儿应该就是周德宝认识的人。”天下间再富裕,也免不了地痞乞丐之流,这样的人既不引人注目,又方便探听消息。宋清颐倒觉得周德宝这一手很妙。
跟齐润云解释了大概,宋清颐才开始说到今日里这条关于材料的口信:“我刚开始看家里旧账的时候,曾经从中看出一些问题,交给父亲。”那其实并不是他看出账簿里的问题,而是因为上一世纳贡一事,最后让宋家出事的就是因为纳贡的那件琉璃材料出了问题,而那材料就出自惠州那边铺子。所以这次重生他重点关照着惠州的铺子,这样才能从过去的旧账中发现蛛丝马迹。不过他把那些东西交给父亲却没有提到材料的事情,毕竟不好解释,只是让父亲多注意着一些。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些人的图谋,只是觉得奇怪,所以特意让人去注意着,上次周德宝的到来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索性就让他去给我跟着惠州那边了。”虽然惠州那边和苏泞有联系是宋清颐早就知道的,但奈何苏泞的手脚太干净,他没有证据,也就不能无缘无故让父亲去查处那边,倒是周德宝带来的一些信息隐隐透露出苏泞的一些行事痕迹,所以他才让周德宝走这一趟。他倒没有想到这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
“那材料,应该就是要给宋家纳贡的琉璃件用的。”锦城城郊窑厂废品琉璃利用的事情被宋清颐父子死死压住,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或者同行知晓,这也使得宋家下属的铺子都以为东家还在找纳贡用的材料,惠州那边一早传来收到上佳材料的消息。上一世也是这样,那材料因为新的配比烧出的色泽不同于以前的烧色,色泽丰富明朗,中间还夹杂着点点星光,很是引人注目。也因此才会被宋老爷拍板,哪曾想那其中星光点点的缘由竟然是在矿石中烧入火卓的关系,火卓这个东西其实确实挺漂亮,奈何这东西有轻微的毒性,用在器物中会慢慢消散与空气中,长久处于它四周,便会生病不适难以查出,更加无法治愈。这是前朝遗物,我朝开国时吃过不少朝廷官员吃过它的苦头,也因此朝廷对它是禁绝的。
结果纳贡一事上,宋家被揭发而出,加上苏家的活动,一场滔天大难就这么落在了宋家头上。
这一次,他不仅要避免,还要让始作俑者自食恶果。
宋清颐的表情有些不好,齐润云从红果子身上抽了一只手,握住。
收到了自家夫人的安慰之意,宋清颐笑起来:“没事,我只是想到这材料背后的险恶用心。”把材料的事情解释给了齐润云听,宋清颐的思绪已经转了一个方向。既然苏泞果然动了那个材料的主意,那么苏家败落之势已经无法挽回,宋清颐绝不会罢手了。
这日之后,宋清颐就带着齐润云返回了宋家,宋母吩咐人把内院最大的一处水榭安排给了两个人居住,还发话:天气越发炎热,既然身子重,就好好休养,晨昏定省日后再来。宋家嫡长孙,宋老夫人可不想出任何问题。
第55章 纯青
日子入了伏,更加热起来,流水的日子仿佛都过得越发慢了。更遑论齐润云这样身怀有孕还在孕吐的折磨之下的,更是度日如年。
宋清颐为了这个事情急得头发都扯掉了一大把,乌梅煮粥也已经失效,现在每日里啃点酸梅子,喝点水,吃一点粗面饼子——是的,粗面饼子,就这主食还是无意之间发现的,其他那些厨子弄出来的精细之物半点进不了齐润云的嘴,光是味道就能让他吐出酸水来。
这么段时间下来,齐润云瘦了一大圈,倒是肚子越发明显,宋清颐有时候摸着那和肚子一样突兀的胯骨都恨不得之前没怀上。
现在宋清颐每两日里去一趟窑厂,若不是学徒们的记录里炉火近几日大有稳定之势,齐润云这个样子,他真不想离开。不过每日归家之时他也会从外面找一些小食点心试试能让自家正君接受不,到别说还真发现两三样东西。
今天拎回来的鲜汤馄饨就是一种,稍稍一点白胡椒,鲜香的汤头微辣的口感,昨儿晚上总算吃了大半,今天宋清颐就带着东西顺便又买了些小笼包回来试着让齐润云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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