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罗门

    黑天·所罗门站在碉楼之上俯瞰苏巨，这座人类王国最大的城市，以及最恢弘大气的的皇堡。他的心情格外的平静，在深不见底的地牢挣扎了十三年后，重见天日的他已经变了很多，但恐怕也没人记得以前的黑天是什么样子。
    至少她会记得。
    放佛往静谧的水潭扔了一颗石子，黑天的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而已。
    十三年前，当时自己正在闭关修炼的关键时期。“奔雷咒”与“换天经”两种法门都修炼到了突破瓶颈的时期，可是薇拉出嫁的消息传来，彻底扰乱了他的心智。
    但是黑天还没有彻底失去神智，至少他这么认为，可是地精与矮人合力打造的穿甲链被抬到了他面前，这怎么能不叫人疯狂。之后十三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点一点磨去了他的棱角。他没有如人们所想的那样成为一个恶魔，而是成了一个水潭，深不见底的水潭。
    已经回到地面快一个月了，黑天说过的话恐怕不超过五十句，他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变化：老国王死了，新国王继位；平静的皇堡，不平静的苏巨；野心勃勃的卡尔，心灰意冷的嘉文······这些他都不关心，唯一值得他关心的薇拉一年前便已死去，莫名其妙地死去。
    一个炼药师死于疾病。黑天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残酷的冷笑。
    嘉文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自己的皇兄，他刚刚在御前会议宣布放弃自己作为皇室成员的全部权力，之后御前会议假惺惺地通过了这个决议，但保留了他作为皇室成员的待遇。
    嘉文感到很累，一直以来卡尔都视自己为对手，明争暗斗之间已经对这个国家造成了不少的伤害，嘉文觉得是时候退出了。
    既然他想要，那就给卡尔一个只忠于他的苏巨。
    皇子已经做出了决定，在瞭望台看到黑天后走了过去：“我后天就走了，去亚里亚，那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黑天对于嘉文的决定一点都不奇怪，这几天他早已经看出，只要嘉文还留在苏巨，那么圣骑士团便蠢蠢欲动，这让卡尔每晚都不敢深睡。
    “我也准备出去走走。”
    听到这个消息嘉文很高兴，因为他觉得留在皇堡对黑天也不好。
    这里都是戴面具的人。
    “和我一起去亚里亚吗？”嘉文问道。
    “不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我也是”
    ······
    第三天，嘉文与加里奥便离开了苏巨，来城门送别的只有孤高游侠盖伦与骠骑统领赵信。四人在酒肆痛饮几杯后依依惜别。
    “帮我照看好我的弟弟。”
    盖伦与赵信无奈道：“这个自然。”
    嘉文知道二人心中所想，说道：“菲普现在需要一个有雄心的国王，他很合适。”
    斜阳扶柳，嘉文与加里奥乘着骏马，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苏巨，这一别恐怕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两人离了苏巨后并没有直接前往亚里亚，而是绕道流云峰，登上了两千米高的山顶。
    山顶之上，流云时散又聚，林清隽秀，天地灵气汇聚之所，山高势险，鸟鸣兽吼不绝。威武的狮鹫兽慵懒地端坐在石阶尽头，打量着友好的来客。
    清观之后，白霜点缀，西伊与阿卜布勒坐在石凳上弈棋。西伊今日一袭白衣，没有了华服的精灵依然不失优雅风采。阿卜布勒裹在羽翼披风里，他已经老了，身体已经不能抵御高山的寒冷。而年轻的精灵才不过二十岁，真不知道他会如何度过自己漫长的一生。
    阿卜布勒放下这个念头，他找上流云峰不是来看感慨岁月的，而是想到菲普国找到一个点，一个切入点。
    “黑塔的学徒在三年内折了十五个，兄弟会逃不开干系。”阿卜布勒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这十五个之中便有三个是自己的徒弟。
    西伊对此事早有耳闻，但没想到黑塔的损失这么大，亚里亚的魔法师本来不多，恐怕此时黑塔已经面临危机了。
    “这个兄弟会，是想夺取亚里亚吗？”西伊猜测道。
    阿卜布勒一锤石桌，怒道：“何止是亚里亚，我看他们的野心大得很，菲普、敖德不也有他们活动的迹象吗？只怕北国也逃不开他们的魔爪。”
    西伊知道这个师伯性子向来直快高傲，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如今他找上自己，恐怕黑塔是真的扛不住压力了。
    “若是师伯有什么吩咐，西伊一定照办。”
    阿卜布勒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菲普新王继位，恐怕不会对这事感兴趣，至高之塔的巫师们又对国王马首是瞻，我要你睁大眼睛，看看注视这个国度，而且你得找到几个信得过的帮手，随时支援可能陷入被动的黑塔。”
    西伊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我在菲普还是能找到人的，至于至高之塔也可以慢慢渗透进去，让那些老家伙们惊醒惊醒，我怕的不是菲普，而是敖德。”
    的确，相比菲普而言，此时的敖德可以用混乱不堪来形容了。
    “我下一步便打算去敖德，还有别的巫师会与我一起同行，你好好注意菲普与亚里亚的动向，如今的黑塔空虚的很，我怕司魔长控制不住局势。”阿卜布勒说道。
    “我这里正有一人要引荐给师伯，师伯请来。”西伊站起身，携着阿卜布勒走出清观，嘉文与加里奥正好走上台阶。
    嘉文打量着面前的老者，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么一号魔法师，问道：“西伊，这位是？”
    “阿卜布勒·李。”阿卜布勒直接抢过西伊，自己便报出了名字。
    嘉文当然听说过这位黑塔十二巫师之中的风系法师，拱手道：“晚辈嘉文，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居然是三皇子，客气。”阿卜布勒看向西伊，西伊解释道：“嘉文你不是准备去亚里亚吗？有李阁下照应你，你行事也方便些。”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通灵者啊。嘉文恭敬道：“那就有劳先生提携了。”
    西伊向阿卜布勒解释道：“嘉文已经放弃了皇室的身份，到了亚里亚绝对能有一番作为，还请师伯多多关照了。”
    阿卜布勒顿时对嘉文欣赏起来：“好，年轻人不为富贵所动，我写封信与你，你到了亚里亚交给司魔长便可，正好我也需要向他汇报一下最来的收获，不知道嘉文你到了亚里亚准备从何做起。”
    嘉文看向西伊，西伊微微点头示意，嘉文便把邪剑斩魂一事说讲出来，这事连西伊也是不知，两人听罢，都对此事认同。
    “果然是年少出英雄，嘉文，你到了黑塔便让司魔长派几个学徒协助你，那剑一定得毁了。”
    嘉文称谢，三人性格相投，一拍即合，当晚深聊至几近天明。
    ······
    嘉文走后，黑天也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他心中有了那么一点计划，但现在还不是实施的时候，到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既然你们喜欢看，那就让你们看得够。
    一根细小的短杖收进袖中，腰间悬着一把利剑，黑天跨上一匹灰鬓马，慢慢地骑出城去。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游侠打扮的骑士，谁都没有想到这便是当今国王的长兄：黑天。
    即近黄昏，阖目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