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终于熬了过去,早上起床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
天仍是阴沉沉的,风小了许多,但是海上的涌很大,浪高仍有十来米。
张村长一大早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海面依旧不能行船,据他估计,最快也要等傍晚乡里的船才能过来。以璨担心程中谦的感冒反复,便问他:“张大叔,村里没有固定电话吗?”
“固定电话倒是有一部,但一遇台风就不打通啊。”张村长砸吧着嘴为难地说道。
这有和没有没什么两样了,碰到这种情况只能等着乡里或是县里来人了。
程中谦心里有数。
黄瑞鑫昨天随船去了县里,是知道自己和以璨留在岛上的,一定会想办法联系这里的,因此他并不担心。
程中谦昨天淋湿的衣服还没干,便和张村长要了件黄色军大衣穿在身上往外走。
“我已经好了,不碍事。”以璨被他昨天来势汹汹的发烧吓怕了,拦着他不许去。他却反手拉着她的手直接出了院子往海边走去。
海边的浪确实很高,每个浪翻滚着拍到岸边都会发出巨大的轰响声,激起高高的水墙,再往大海深处远远望去,沧凉间天水一色,衬映着汹涌的海面上更加波澜壮阔。
“别再吹感冒了,我们回去吧。”海边的风格外冷硬刺骨,吹得以璨身上冷飕飕的。
“没事,我没那么娇贵。”程中谦不以为然,揉揉她的发顶让她安心。
昨天发烧除了淋雨的原因,主要还是他这几天一直休息不好。近段时间程氏明显感受到来之各方的压力,特别是京城东坡里这块地皮项目,已经动工两个月了,忽然间却又出现了问题,前几天刚被迫停工待检,这让他十分恼火。
且不说停工一天要还银行多少利息,光是这项目上调集的几百名员工如今都停顿在这里待命,就直接影响到了整个集团运作,更何况连他行贿高官拿地的谣言已经在业内传了出来,下一步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他从来都是个孝顺的孙子,但是为了以璨与老爷子逆着来,这还是第一次。母亲让步不提离婚为他保全家庭,父亲退居二线,这都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陷入了沼泽,再加上老爷子突然住院,对他是个不小的刺激。重重压力之下,才在昨天晚上爆发出来,烧的天昏地暗,但和以璨感情的进展,却又让他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干净的不染半点杂色,看似倔犟的近乎鲁莽,却恩怨分明的让他惊艳,特别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生气的时候瞪着他的样子,深深地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冷了吧?来,我抱你一会儿。”大约看出以璨冻的发抖,他敞开大衣,将她搂到怀里。
“我不冷!”以璨推开他的搂抱,笑嘻嘻地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回头说:“我想画画,您可是昨天答应给我当模特的,裸模哦!”
程中谦想起昨天晚上最亲密时候她仍不忘记吃他的豆腐,便咬牙笑骂道:“这种天气你算计着要我脱光,这和谋杀亲夫又有什么两样!”
听他大言不惭自称为夫,以璨有一瞬间愣神,随即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鬼脸,仍沿着海岸线上沙滩往前蹦跳着跑去,乱蓬蓬的短发被海风吹的张扬开来,像只快乐的小燕子。
程中谦裹紧了大衣,盯着那个像是不知愁滋味儿的背影,忽然想象着,如果和她就此永远留在这小岛上,她是个普通的渔家女儿,自己是个每天劳作的渔民,未必不是幸福的。
就在一缕阳光透过浓密的云层照到海面上的时候,在阵阵轰鸣的海浪声中,突然传来了机械马达的声音,以璨仰头一看,惊讶地大叫起来:“直升机!”
程中谦随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一架蓝白相间的警用直升级由远而近飞临小岛上空,盘旋了一会儿便降落在离码头不远的一块空地上,舱门打开以后,一身迷彩装的陈晋南率先从机舱门跳了下来。
“晋南!”程中谦声音一顿,拔腿迎了上去。
“阿谦!”陈晋南的声音有些嘶哑,拉住身披黄色军大衣的程中谦上下打量了两个来回,猛地往他肩头打了一拳,然后不顾形象地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舱口又先后跳出了黄瑞鑫和陈晋南的大秘徐光忻。
“以璨!”陈晋南走过来拉住以璨,同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摸了摸他的短发,笑容有些小心翼翼:“昨天害怕了吗?”
完全当她孩子一样。
“没有,我挺好的,不过程大哥发高烧了。”想到昨天被大灰狼抱着睡了一晚,她便有些心虚,忙用别的话岔开。
“怎么回事?”陈晋南脸色一变,转头问程中谦。
“赶上冰雹,又淋了点雨,晚上有点烧。不过已经没事了。”虽然是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兄弟,但他仍不愿意把自己被扒了裤子的糗事抖出来让他知道,只好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跟我回市内,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陈晋南黑着脸命令道。
“我没什么大事,还是回枥县吧,梅花岛的事还没完呢。”李总和刘晓非还在岛上,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至少在李总做总体规划前,他需要把自己的意图交待清楚。
“不行,我要对你负责。”陈晋南几乎强硬的坚持道。
程中谦知道这时候与这个市长大人顶着来没什么便宜可沾,只好妥协地说道:“好吧,但明天一定要赶回梅花岛。
陈晋南思忖了一下点头答应:“行,明天我陪你们去枥县。”
程中谦和以璨回到张村长家收拾了衣物,让黄瑞鑫给他家留了点钱,便带着以璨登上直升级直飞B市。
陈晋南是在昨天晚上联系不到程中谦,找到黄瑞鑫后才知道他为了送梅子岛上一个生病的孩子,和以璨留在了小岛上。他作为B市市长当然知道梅花岛一到台风季节就音讯不通的状况,他足足担心了一个晚上,一大早电话仍是接不通,海上涌也很大,便调动了公安的直升机来小岛查看,谁想到程中谦还真是有事了,他有些后怕,这家伙如果真在岛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没法向程家交待。
直升机先到了枥县停了几分钟,接了黄瑞鑫后才飞到梅子岛。
还好,这俩人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他得后悔死。
回程中,他在飞机上看出程中谦眼窝发青,便让徐光忻顺便联系了医生。
“再带一套男装到医院,嗯,大小就照着陈市长的身材准备。”徐光忻不知道对着谁吩咐,却被陈晋南不满地横了一眼。
直升机一个多小时后降落在B市警察训练基地的操场,两辆奥迪迅速接了几个人直奔市中心医院。
当陈晋南的御用医生杨立山给他做了基本的检查,又拿到血液化验结果后,脸上是欣慰的笑容:“程总一切都很正常,看来昨天退烧的很及时。”
程中谦下意识地看了以璨一眼,微微一笑:“嗯,当时烧的厉害,只好用土办法降温的。”
“哦?什么土办法?”杨立山是陈晋南多年的朋友,对程中谦也很熟悉,转了转眼珠子疑惑地问道。
以璨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不简单,极怕程中谦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说漏了,便抢过话头说:“烫脚嘛。烧一锅开水一直保持水温,烫到他全身出汗,再睡一觉就好了。”
杨立山虽然学的是西医,中医造诣却颇深,当然一点就通透,立即赞赏道:“真是个好办法!”说罢,他一边打量着刚刚才在他办公室换上西装的程中谦,一边给他把脉,半晌才放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提笔开方子:“喝点清心败火的药吧,注意多喝水。”
他刷刷几笔便写好了处方,黄瑞鑫接过来匆匆下楼,陈晋南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程中谦,又转向杨立山:“你俩搞什么鬼?”
程中谦适时的咳了一声,杨立山立即公事公办地正经说道:“市长大人误会了,我这是在下医嘱呢。”
陈晋南知道他们之间有事儿,碍着以璨在这儿不好深问,便挥着手道:“好了,我还有事要回政府去,你不是要巡店吗?我也不打扰了,晚上我们联系。”
程中谦连忙挥挥走,像赶苍蝇似的赶走他,又装模作样对黄瑞鑫和以璨道:“我们明天才能回枥县,现在你们跟我去中银广场看看吧。”
黄瑞金当然没问题,以璨也只好答应。
中银广场是程氏在B市的投资商业项目,七层以下是高级百货,九层以上是五星级酒店。
以璨和黄瑞鑫乘着陈晋南留下的车子到达中银广场后,直接到了他在酒店的套房。
“通知公司的相关人员一点开会。”程中谦一边解开这套不知杨立山从哪儿弄来的西装扣子一边吩咐黄瑞鑫,转头又对站在一侧的以璨说道:“你的衣服在那里,对面的次卧,去洗个澡换一下吧。”
昨天一晚那种情况将就着还没觉得什么,一回到这文明社会他就全身不舒服,连带着看以璨那身土哈哈的衣服都不顺眼极了。
“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家换衣服。”她昨天的衣服淋湿了还没干,身上的衣服还是村长儿媳妇的,不合身不说,还土的掉渣儿。她的行李都扔在梅蕊岛上,但家里总能找出她以前的衣服。
程中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却一句也再不多说,低头走进主卧洗澡换衣服去了。
他特别不高兴她在这些小事上和他计较,像是这样就能与他划清界线似的。
俩人刚刚才经历了狂风暴雨,以璨也不愿意惹他不舒服,看他真的生气了,便也只好走进对面的次卧洗澡换衣了了。
她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后,乖乖换上了放在床凳上那套衣服。以璨猜这身衣服是黄瑞鑫操持的,不但大小号码极合身,连纯棉质地和偏中性的风格都是她平时喜欢的,只不过价格昂贵,让她略微不安。
真是个万能助理。
以璨不是小心眼儿的姑娘,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同时,心情便轻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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