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意外,在宫门之外等候的是重重绞杀,好在仆郇已将消息带出,盛延和诸葛先生带人来助,接到林子朝二人话不多时直奔炳王府。
去炳王府是林子朝的主意,眼下煜王伤重急需医治,况且此时城门各处必然布下天罗地网,冒然突围胜算不大,还不如从长计议,煜王府自是不可在待,想要避过各处搜捕,现空锁的炳王府是个去处。
刚安置好昏迷不醒的越则煜,盛延就带着在煜王府养老的郭时敬前来诊治,本来一肚子火的郭老头瞧着快成血人的煜王,大吃一惊,话都不说,上前诊脉。
“此毒若不诱发,只会暗藏体内,慢慢损耗精元,但若诱发,则搅乱神志,令人性情大变。下毒之人极有耐心,王爷的毒非一朝一夕,怎么也有个三五年。”郭时敬一边解释,一边处理伤口。
三五年?就是说煜王身边有奸细?
“此毒可有解法?”
“若再无有心人诱发,以药慢慢化解毒性,调理五年或许可以。”
且不说有没有五年,煜王如今能不能安安稳稳在床上躺上一天,都是未知。
“那身上的伤呢,可会危及性命?”
郭时敬没有回答,只是剪开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衣服,面色沉重。
如此沉默便是答案,大夫从不给没有希望的承诺,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林子朝打破沉默,开口道,“先治外伤……尽力让人醒来。”
能活一刻已是不易,化解余毒那是在活下来后的奢望。
有郭时敬替煜王诊治,诸葛先生这才有功夫问林子朝到底发生什么,除了发现韩琚勾结林余安按下未提,其他的林子朝照实回答。
“我就瞧着越则昭是个黑心的,白眼狼!”盛延心中不平,“安贵妃也是,都是儿子,怎么这么偏心。”
林子朝听着也没吭声,总觉的发生了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曾经告诉自己人命绝非数字的越则煜变得冷漠,对生命的敬重好像已在心中消失。
想到此处,林子朝连忙问道:“公主呢?宫中危险,她现在也不能回去。”
“放心,墨逐已带着公主出城。”
想起刚刚在府中越逸阳闹着要来看王爷,墨逐一个手刀抱着人直接出府,盛延这才看清楚,原来她已经有人护着了。
这样林子朝便稍稍安心,越则昭和韩相摆明了要对煜王穷追猛打,能不牵连就不牵连。
看到盛延,林子朝担忧,盛家将门,府中男丁大多镇守边关,只留下一群妇孺在盛府之中,盛延与煜王关系非同寻常,若韩琚有心为难,盛家危矣。
“快通知盛家众人,找个名头,尽快离开燕都。”
“他们敢动我家?”盛延眼皮一跳,他们都敢杀煜王,还怕什么盛家,可诸葛先生和林子朝都不会武,自己若走,谁来保护他们?
“不用担心,他们一时片刻还找不到这里,况且要比逃命我比你擅长。”林子朝安慰道,“王爷也不会让你拿你家人性命来护他周全。”
犹豫再三,盛延郑重许诺:“把消息带到我就立刻回来,煜王府上下同进同退。”
诸葛先生拍拍盛延的肩膀,欣慰的点头。
……
三日来,宫中至今没有传出什么攻击煜王的言论。
这出乎林子朝的预料,本以为他们会找个罪名好在全城搜捕煜王,但除了锁城三日,宫内外异常安静。
以静制动,韩相果然手段非凡。
三日来,盛延至今未回,而盛家好像也没传出什么变故。
放心不下,林子朝也曾瞧瞧去盛府外转悠了一圈,家丁婢女照常进出,一切如常
可是他向府外的乞丐一问才知,果然盛家的泔水车已经多日不曾进出。
以盛家的人口,光是做饭,泔水车也要一日一出——还是出事了。
燕都表面风平浪静,但暗流已在各处涌动。
幸好有这三日来做缓冲,给郭时敬疗伤的时间,越则煜暂无性命之忧,只是至今未醒。
和诸葛先生商议后,林子朝一致决定既然煜王伤势暂稳,便要想法子出城。越则昭已锁城三日,百姓怨声载道,就算安抚人心两日内城门也要打开,如何逃出层层检查便是关键。
入夜,瞧着诸葛先生为明日做着准备,林子朝悄声离开。
走过野草满布荒芜小径,林子朝看着眼前院落,不过一墙之隔,竟是另一番天地。
流水,假山,竹林,亭台,小小一方院子,竟像在深山桃源一般雅致。
“丫头,不请自来,可要小心。”
顺着声音回头,林子朝乍一眼竟没认出眼前这个雍容自若,翩翩风度的男人竟会是那个疯老头。
林子朝有些不信,又从头到脚再次打量,随后没忍住笑声,“怪不得能抱得美人归,可以的。”
晁老头轻蔑一声,冷笑道:“哼,肤浅,老头我靠的是才华。”
“容颜已逝,这几年你的确靠的是才华。”
“走开走开走开,就你这样天天算来算去,过几年谁显老还不一定呢。”晁老头心气不顺,打发道:“你那个煜王死了,没事在我这瞎晃悠。”
林子朝顿了顿,没有说话。
见没有还嘴的林子朝,晁老头眼睛一转,忽然乐道:“嘿,真死了!就说这天瞧着不太对,果然换主了,老头我都佩服自己。”
抬起头,林子朝将来意挑明,仅凭仆郇和几个护卫送越则煜出城,武力上实在不占优势,他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出事,他需要帮忙。
眼神暗了暗,晁老头盯着林子朝收敛笑容,冷声道:“丫头,你的心变了。”
“我何曾……?”
不等说完,晁老头直接打断,“当年发誓要让仇人血债血偿,发誓要让林余安痛彻心扉,发誓一路坚持达成所愿的人,是谁?……你忘了你自己,忘记了你的目标。”
“我没忘,我找到了韩琚和林余安勾结的证据,我找到了致命一击的底牌。”
“那你还在干什么!”
晁老头大怒,“越则煜已败,为何还要救他,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利用价值!你该去找越则昭告诉他韩琚的真面孔,将韩琚的力量收归你用,断林余安的一支臂膀,这才是致命一击!”从眼前形势看,林子朝知道晁老头说的法子是自己最优选择,可他不想放弃,不想放弃越则煜。
“他救过我,我也要救他一命。”
晁老头怒其不争,冷漠道:“燕皇一病不起,越则昭把控皇宫,韩琚把控百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越则煜拿什么去战?你拿什么去救?”
张了张嘴,林子朝最后只说出一句,“……我信他。”
说完林子朝也愣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两个字眼,相信?他从何时开始会相信别人?
摇摇头,晁老头失望至极,本以为是个清醒的,可终究还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看着晁老头的背影,林子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就算是绝境,我也能自己挣出一条路,他也一样。”
这话也有人曾对他说过,可结果呢……晁老头想起往事,长叹一声,“丫头,情之一字,最为伤身。”
“你自己都重伤不愈了,还来告诫我……”勾起嘴角林子朝一笑,转身离开。
没人帮他,他自己救。
第二天,城门终于打开,城墙下排起出城的长队,有挑着担子的樵夫,有拎着篮子的妇孺,有赶车的马夫,有进货的商队,所有人都踮着脚在烈日下等候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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