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幻醒来时,楚莫言又睡着了。雪清幻凝视着他,觉得很神奇。这平日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睡着的样子居然这么无害。不过那双桃花眼让雪清幻很无奈,怎么会连睡着了都是这样勾人的弧度?害她的视线一落到他脸上就移不开了。
老天是否太宠爱这个任性的男人了,什么都给他好的。就这皮相,不知是要多用心才能雕琢出来的。雪清幻竟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轻抚他的眼角。
她是在做什么啊?雪清幻心一惊,手立即缩了回来。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若再克制不住,只怕要掀起狂波巨澜。
有些事总是让人无法预料,明明之前雪清幻还想着要疏远楚莫言的。可是谁想到忽然重伤的楚莫言会让她这样心软,一个哀怨的语气,一个不舍的眼神,就让她忘了自己的初衷。世人皆道红颜祸水,原来男**害起人更是要命。
昨夜她自然是明白了楚莫言对她的心意,可是她对那一声“伊儿”还是耿耿于怀。
她不是。
他不会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心里有多疼。
她其实很在意他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只是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惊讶于自己对他的在意,在意到让她只想忘记。对她而言,爱是一件禁忌的事。她不该,也不敢。可是谁能告诉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该怎么办呢?
情爱一事真是恼人,她怎么也想不通,还是不想了罢。想到楚莫言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麻烦,雪清幻就萌生了将他丢出去的冲动。不过最后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就认命地去给楚莫言准备早饭了。
楚莫言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莫为,于是皱眉道:“怎么是你?”
“师兄就这么不想见我?”莫为笑道,“我明白了,师兄是希望醒来第一眼能看见的是雪姑娘吧!”
“知道了就出去,行吗?”
“话说我们长那么大我还未见过师兄趴着睡的样子,不好好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莫为笑道。
楚莫言无奈道:“就是这样。莫为,你骨子里明明是个让人讨厌的臭小子。清幻为何会觉得你人好呢?”
“师兄若是像隐藏得这样好,说不定雪姑娘会喜欢上你的。师兄现在的性情模样,是很难让雪姑娘这样正经又聪明的姑娘喜欢上的。”莫为笑道。
“是啊!”楚莫言也笑,“装做一副随和的好男人形象,把人家小姑娘哄得团团转。等到清沅赖着你成习惯后,你就再一点一点地恢复本性,将她吃得死死的,是不是?”
莫为摸摸鼻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知我者,莫若师兄也。”
楚莫言之前虽劝过雪清幻,让她别干涉莫为和清沅的事。可是此刻他自己也担心起来。毕竟以伊人谷的谷规,他二人一旦被发现,必有一人会为其付出代价。他不希望是莫为,那是他认识十年的兄弟。他也不希望是清沅,那丫头漂亮可爱的小模样挺招人疼的。
他总觉得莫为和清沅不会有结果,所以他想劝莫为不要太投入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能,因为承认了莫为和清沅没有将来,就等于承认了他和雪清幻不会有结果。他怎么能?
“对了,莫歌应该回来了,你见着她没有?”楚莫言问。
“她回来了?”莫为摇头,“我不曾见到啊!”
“不可能,我在路上碰见时,她已经结束任务要回来了。我也让她直接来倚阑阁。”楚莫言道,“以莫歌的脾气,总不可能溜出去玩了。难道是……”
“应该无事,昨天我看见莫歌姑娘来了。不过她只站一会儿就走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雪清幻端着汤药和早饭一起走了进来。
“雪姑娘随意,我先出去了。”莫为转身走了出去。
莫歌到底去哪儿了?会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实在不是她平日的作风。因为清沅的关系,莫为已经很久没想到莫歌了。可即使男女之情不在,莫歌也是他曾立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姑娘。现在莫歌反常,他自然担心。
他们师兄妹四人,向来只有莫歌最让人省心。楚莫言张狂任性,楚莫问刁蛮邪恶,而他又喜欢给人暗地里使绊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任谁都要被带坏吧!偏偏莫歌自小乖巧,还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是南山老鬼那样的大老粗也心疼她。
他也心疼她,疼到自己的心都疼了。楚莫言若是花天酒地,他便跟着醉生梦死。只是温香软玉,醇酒佳人,终究只是让他的心更疼罢了。因为,她不爱他。
他其实不喜欢放纵的自己,因为那不是他所喜欢的放纵。可是无事可做的日子里,他都一再地选择他不喜欢的放纵。只因他不想对上她淡漠自己真心的眼神。
她和他说,她喜欢师兄。
他心凉了,冷了。他甚至以为他心已经死了,不会再喜欢什么人了。偏偏被清沅一个笑逐渐化开了心中缠绕多年的劫。
当初他扮成叫花子来倚阑阁打探消息时,清沅给他的不止是一顿饭和一个荷包,还有一个笑。他从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笑得那么美,那么好,那么纯粹。当初的他,还不肯承认,在她笑的那一刻,他已怦然心动。
感情真是很玄妙的一件事。他本以为自己会永远放不下莫歌,结果很快便放下了。他本以为他会一辈子执着于莫歌,不再爱他人,偏偏被清沅一个笑扰乱所有思绪。
清沅很好,他想他不会遇见更好的了。即使有,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人,可是莫歌呢?
师兄喜欢的人是伊儿,是雪清幻,从来不是她莫歌。莫为无法否认,他又开始心疼莫歌了。只是这种心疼,与爱无关。
莫为经过院子,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少女闲闲地站在一棵落尽繁花的树下,身上依旧穿着耀眼的火红色的袍子。
其实以莫歌温柔的性子,并不适合穿这样夺目的颜色。可是莫歌坚持,她说,因为楚莫言最爱红色。
他很想告诉她楚莫言最爱的不是红色,而是爱那个说他穿红衣好看的女孩。楚莫言最爱的其实是白色,因为那个颜色最干净,因为他喜欢的女孩最适合那个颜色。可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一夜大雨,原本美好的花都变得残破不堪。莫歌看着地上的残花,浅浅一笑,问:“莫为,你觉得我和这地上的花像不像?”
“怎么会像呢?你还年轻,这花却已败落。”莫为道。他觉得今天的莫歌很奇怪。
“嗯,是吗?”莫歌轻轻一笑,避过了莫为的视线,问,“莫为,你还喜欢我吗?”
莫为一惊,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师兄现在和雪姑娘很好,我不想再打扰他们。”莫歌道,“我觉得我也该找个良人了。你很好,而且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不是吗?”
“莫歌,那都是以前的事。”莫为道,“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这话的意思是,你喜欢上别人了吗?”莫歌问。
莫为淡淡道:“你既然有此一问,那必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何必在问我?”
“莫为,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可我还是觉得她不适合你。她太单纯,太干净了。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那又怎样?”莫为道,“莫歌,你既不喜欢我便不该管我。何况我现在心里的人也不是你,连师兄都放任的事,你也不必管。”
“莫为,你怕了。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和她可能太小。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放弃呢?”莫歌问。
“你管不着。”莫为转身离去,“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师兄吧!他刚刚还在担心你。”
莫歌跌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就是地上的残花。残花败柳即使曾经再美,也是过去。即使现在也美,却再得不到幸福了。她是很喜欢莫为的,可是自己这副残破的身子让她无法面对他。所以她一直拿楚莫言当挡箭牌。她穿红衣,不是因为楚莫言爱红衣,而是因为莫为。莫为曾说他想要的姑娘是长发柔顺的,及腰的,然后穿着一身红衣含羞待嫁。她一直在穿他说的红衣,却无法成为他要的新娘。
因为她已非完璧,她没办法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他。
她自幼被人贩子拐卖,辗转多处风尘。后来被一家大的青楼买走,叫她唱歌跳舞,有意将她培养成花魁。她的嗓子很好,很适合唱歌。十岁那年献唱时,被苏家堡的苏子兴看上,强行买走,破了身子。
那时苏子兴还未会苏家堡,又料她一个小姑娘折腾不出什么,于是看管不严。谁料她竟拔出苏子兴夜里赏赐的簪子杀了看管他的人逃了出去。然后她遇见了莫为。她随着莫为进来南山,她一直喜欢莫为。
她将过去的事和他们都大略地交代过一遍,却没说出她一**的事。因为她不想让莫为知道,她怕莫为看不起她。
她知道他也喜欢她时很高兴,她虽拒绝了他,但她觉得莫为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可是,莫为终究还是找到了他更喜欢的人。她终究只能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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