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三钢琴协奏曲》

    来到舞台中央，周承宇三鞠躬。
    先给乐团鞠躬，然后评委席，最后给四周的观众鞠躬。
    秦嘉卉在二层观众席举着手机拍照。
    “我们唐都可能要出一位钢琴全国冠军了。”
    “不出意外的话跑不了，这小子未来不可限量。”
    唐都音协和唐都音乐学院的代表谈笑。
    “应该感谢央音的培养。”
    央音的出席教授说道。
    “对，老吴今天别着急走，晚上一起吃饭。”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掌声渐渐落下来时候，周承宇已经坐在钢琴前，用毛巾把钢琴键盘认认真真的擦，前面选手近一个小时的弹奏，琴键汗渍肉眼可见了。
    秦嘉卉的心为之悬起。
    周承宇演奏水平好归好，跟乐团协奏的机会毕竟少。
    擦完琴键擦了擦手，周承宇轻轻呼了口气，看向指挥台的指挥家点了下头。
    拉赫玛尼诺夫《d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
    指挥轻缓的抬起指挥棒，单簧管独奏出轻盈悠扬的民歌旋律，弦乐奏起进入奏鸣式快板后，连续十六分音阶急促行进的引子由弦乐奏出。
    紧接着闭着眼睛的周承宇的双手突然开始动了。
    他身体保持端坐的姿态，手部并没有赋予特别大的力量，肩膀微微抖动，弹奏出来响亮的充满生气的主题，每一个音都嘹亮而圆润，在管弦乐立体环绕的衬托中，仿佛在空气中跳跃着飘向音乐厅每一个角落。
    一开始便给了所有人耳朵突然被激活的感觉。
    弦乐和音中，钢琴发出的声音宛如拨开云雾，缠绕着上行，以充沛的活力铺陈展开达到高潮。
    将听众的思绪一同带到一个比较高的境界，不由的产生无限的遐想。
    这时，进入副部，单簧管再次奏响平易近人的旋律，长笛奏出不乏幽默的情趣，钢琴丰富的复调把旋律装饰的有声有色，让观众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
    再次进入奏鸣主题后，乐章进入激荡人心的展开部，展开部赋格式的推进将音乐的情绪推到顶点，令人心情澎湃，呼吸不由的压抑起来。
    之后再现部将前面的各种素材做了变化的回顾，令人兴奋异常。
    周承宇华丽的技巧和高级的音乐想象将作品的深度近乎完美的体现。
    乐曲情绪高涨，色彩绚丽起来，指挥家猛地挥动手中的指挥棒，管弦乐声立即洪亮起来，周承宇双手力度增大，砸出炸裂的声响，管弦乐紧接着变调为和音，交相辉映，使钢琴旋律宛如缓缓绽放开来。
    管弦乐逐渐消失，是一段炸裂的钢琴独奏，周承宇双手大开大合，又是大跳又是八度，奏出刚猛有力的旋律，气势恢宏，周承宇整个人进入忘我的状态。
    悠扬的长笛声响起，使周承宇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进入尾声。
    最后在急促有力的强烈音响中结束第一乐章。
    “咳咳！”
    乐团中立即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不过很快被掌声淹没了。
    周承宇吐了口气，抓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了脸颊，擦琴键。
    秦嘉卉默默注视这钢琴前的少年有点心疼，有一个梗说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的付出上等于铲十吨煤，有些夸张了，不过看周承宇每次弹完心力交瘁，看起来的确很累。
    喘了口气，周承宇朝指挥点了点头。
    《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
    小行板，变奏式。
    长笛和单簧管在弦乐的和弦衬托下奏出，主题柔美如歌，清澈明净，接着连续的快慢相间的变奏，时而娇媚，时而粗野，时而安详宁静，时而热烈狂暴。
    周承宇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注意力分辨着每种乐器每个音，嘴唇不停的动弹。
    乐声在热烈狂暴中渐弱，周承宇深吸了口气，放在琴键的手猛然用力按下。
    “梆，梆梆梆，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周承宇狠砸和音，钢琴发出强烈汹涌的声音，仿佛隐藏着火山般力量，抑扬顿挫，席卷音乐厅，配合着管弦乐的变奏，令听众心情剧烈起伏。
    周承宇盯着键盘，肩膀随着双手节奏振动。
    钢琴旋律时快时慢，时而刚猛如寒冬的劲风，时而清灵如春天的风铃，时而狂暴如盛夏的惊雷，时而静谧如秋天的落叶无声，但是所表达的情绪却不断的攀升，根本停不下来，到顶点后快速回落，复调变奏式进入相对较轻快的节奏。
    “嘀嘀嘀当当当，嘀嘀嘀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周承宇微仰着脖子，闭着眼睛，手指精准无误的敲击琴键。
    奏出细小清澈的激流般旋律，在所有人心中抨击。
    “嘣，蹦蹦，蹦蹦蹦蹦蹦蹦......”
    到了强音处，周承宇“挣扎的手指”狠砸琴键，刚猛的声音在音乐厅回荡。
    “难以置信。”
    评委们深深的震撼，他们听的手都不由发颤，执笔都稳不住，相互看着一脸难以置信，十七岁能把拉三弹到直冲灵魂的境界，岂止是天才能形容的。
    秦嘉卉握着的手不停发抖，心也跟着颤动。
    “哗......梆梆！”
    最后在激昂的奏鸣声中，第二乐章截然而止。
    乐团人员的咳嗽声把观众从震撼之中带回来，四周掌声练成一片。
    掌声落下，周承宇看了眼指挥，开始第三乐章。
    拉三第三章是不太快的快板，回旋曲式，具有跃动节奏活力的叠部主题，带有拉威尔式的某种性格，由弦乐拨弦和大管的齐奏开门见山的引出。
    周承宇双手快速而富有力量和节奏的在琴键上来回跳动。
    复杂的音调交织，却层次分明，力度特别大，尤其左手，周承宇却行云流水，和弦绚美、壮阔，情绪转换之间酝酿着一股将要爆发却不引爆的力量，振奋人心、回味无穷。
    乐章最后以令人炫目的技巧将音乐推向高潮。
    到了此时，周承宇感觉到身体一点点被掏空着，他咬着牙，将全身力量集中在手臂，尽量使手指灵巧而沉稳，努力集中注意力回忆乐谱的同时倾听乐团的节奏，完成作品高难技巧的同时，富于旋律猛烈的力量。
    一次性高水准完成拉三三个乐章不是一般的费力和费脑。
    体力不好的很难支撑下来这近一小时。
    评委和观众都在为周承宇捏汗，他们看着周承宇的表情和手指都能想的来周承宇此时忍受的酸痛疲惫，担心周承宇脱力无法继续下去。
    到了最后收尾一节，周承宇身体前倾，垂着头，控制着几乎要麻木的手指快速轮指。
    观众和评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砸下最后一个音后，周承宇脑海一阵昏暗，胳膊都抬不起，身体要趴在钢琴上了。
    秦嘉卉一脸担心的盯着周承宇。
    音乐厅掌声如雷，周承宇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