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朱看着自家后园那株龙爪槐发呆,这树还在这里,这世上还真有两株一模一样的树啊!
一边的小妹谢青蓝说道:“爹爹说这树好奇怪,以前一直没落叶子,去年冬天却落光了,这是春天长的新叶子。”
谢丹朱“咦”了一声,摸摸树干,仰望绿伞一般的树冠,总觉得这龙爪槐有种说不出的神秘,这树是为他而生的吗?
……
在石田镇,谢家是比较清贫的,丹朱的爹爹谢康成除了耕种几亩薄田外,农闲时就走街串巷叫卖一些木梳、风筝之类的小物品,赚取一些蝇头小利贴补家用,谢康成的妻子一直体弱多病,生下谢青蓝后不久就去世了,一家里里外外都是谢康成艹持,现在大儿子谢庭生长大成年了,姓情淳厚,言语不多,平曰与爹爹一起下地耕作——
谢丹朱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的,他虽是谢康成拣来的孩子,但从没有感觉是寄人篱下,他觉得爹爹谢康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非常宠小孩子,自己省吃俭用,却从不肯亏待孩子,对丹朱也是一样,有时甚至更宠爱一些——
宠爱孩子并不是一定要让孩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而是尽最大的努力来爱护孩子,因为家境不一样,不能事事与别人攀比——
丹朱自幼调皮捣蛋,没少让爹娘艹心,这些都是谢丹朱自己知道的,他还有自己不记得、后来听邻居大娘说的,丹朱两岁之前老是生病,一病就浑身红彤彤很吓人,啼哭不止,有一次半夜发病,爹爹谢康成用货郎担挑着他走了四十里山路到丰信邑找医生医治,因为听人说那个医生原是紫霞山弟子,善治小儿夜啼——
说也奇怪,谢丹朱到了四、五岁后就再没生过病,那时他会到处玩了,最喜欢的就是爬到后园龙爪槐上躺着——
……
谢丹朱在家里呆了七天,他帮爹爹削木梳、糊风筝,一边向爹爹讲述在紫霞山的经历,他当然不说差点被抢劫的事,免得爹爹担心,他现在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所以他只说些山上的趣事,说大师兄徐志对他很关照——
谢丹朱把两百颗下品青铜灵石全交给爹爹,自己只留了十六颗,他说:“爹,你以后不要再挑货担到其他邑镇叫卖了,太辛苦,你要是闲不住就随便糊点风筝,这活轻松,就在镇上卖,孩儿以后每年都会给爹爹两百颗灵石,也许以后会更多。”
须发半白的谢老爹将灵石收起来,笑眯眯道:“我现在腿脚还利索,能干点就干点,过两年干不动了自然要你们兄弟养着——这些晶石我存起来,先帮你哥哥娶一门媳妇,丹朱你还小,过几年再说。”
谢丹朱看着哥哥谢庭生“嘻嘻”的笑,说道:“太好了,希望我明年回来就看到哥哥娶了一个好嫂子。”
朴实憨厚的谢庭生脸涨得通红,赶紧闷头削木梳——
胖子唐兴这时过来了,问:“丹朱,咱们明天回山吗?”又把谢丹朱拉到一边低声说:“一想到会碰到歪嘴他们我就害怕啊,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
谢丹朱道:“胖子你真是吓破胆了,你以为他们整天就专等着我们啊,不过那些人早晚会找我们的麻烦,是得小心点,我们现在不能修炼第一层法诀,那就先把体格练强壮点,这样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心想:“这次回去看能不能求徐师兄教我第一层法诀?”
唐兴本来是想和谢丹朱商量一下是不是和费天越同路回山,但这样一来势必助长费天越的嚣张气焰,以后他们两个在费天越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以丹朱的姓情是一定不肯的,算了,不求费天越了,丹朱说得对,人不能失了志气,拼着被揍一顿,胖哥我皮粗肉厚,耐揍,以后修炼得厉害了揍他们回来——
第二天一早,谢丹朱和唐兴二人告别各自家人骑马上路,谢青蓝抱着小狐一直送出西门外,那小狐身子一耸一耸,想要挣脱谢青蓝的怀抱——
谢丹朱摸着小狐的脑袋说:“小狐,好好和蓝儿呆在一起,回紫霞山有危险,我明年回来看你——”
小狐转头看看小女孩谢青蓝,又看看谢丹朱,安静下来了。
……
谢丹朱、唐兴二人平安无事地回到紫霞山,唐兴依旧去灵谷场,谢丹朱回灵器院,却听到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大师兄徐志被派到七霞山总部去了,灵坊院将另外来一个管事,据说是个女的,脾气不是很好——
紫霞山是七霞山的分支,七霞山是大渊国虎跃州的一个强大的宗派,辖下有赤霞山、橙雾山、黄云山、绿岚山、青霞山、蓝风山和紫霞山七个山门,共计内门弟子近千人、外门弟子上万,与虎跃州其他两大宗派——鱼渊府、金剑门并称虎跃州三强——
徐志临走时给谢丹朱留了一封信,信里说那铁梨木灵马就送给谢丹朱,并勉励丹朱勤学苦练,就算不能成为内门弟子,制作灵器出色也同样会受师门重视,以后如果有机会,到七霞山与他相见——
谢丹朱虽然得了铁梨木灵马这样的厚赠,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大师兄徐志可以说是他入山门后唯一真正关心他的人,现在大师兄离开这里了,谢丹朱很觉惆怅,还有,他没机会向大师兄求授修炼第一层英魄境的法诀了,虽然听坊中师兄们说炼魄七境的前三层法诀可以在三百里外的浮梁山集市上买到,但第一层英魄境法诀售价都要五百颗下品青铜灵石,这实在不是谢丹朱承受得起的——
这天傍晚,谢丹朱依旧在山道上负重奔跑,他把两腿、两臂上的沙袋增加到四十斤重,跑得精疲力竭才回来,心里还是闷闷不乐,晚饭也不吃,就要到龙爪槐去歇着,走到那株龙爪槐下,抬头一看,大吃一惊:
龙爪槐斜伸的树干上,垂腿坐着一个小女孩,梳双抓髻,雪白衣裳,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长长的眼睫毛翘翘的,闪一下又闪一下——
“蓝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丹朱的震惊可想而知,他是一早骑着铁梨马从石田镇赶回紫霞山的,一个时辰前才刚到,蓝儿一个小女孩,怎么也会到了这里?谁带她来的?
坐在树干上的谢青蓝面无表情,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谢丹朱,小脚丫轻轻摇晃——
谢丹朱手脚并用爬上龙爪槐,站在一个树杈上,俯低身子,轻言细语问:“蓝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谁带你来的?”
小女孩还是不说话,眸子清亮无暇,只是表情淡得几乎没有——
谢丹朱摸了摸蓝儿那婴儿肥的小脸蛋,不凉不热,没什么异常啊,便在小妹身边坐下,然后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帮她理了理鬓发,耐心问:“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谁吓到你了?”
小女孩就是不说话,眼睛里也没有惊惧的神色,不象是吓坏了的样子。
谢丹朱挠头了,这怎么回事啊,爹爹和哥哥应该不知道蓝儿一个人到了紫霞山吧,在镇上找不到她那可不要急死!
但现在天色已晚,这里离石田镇一百多里路,谢丹朱也没有办法,只有先让蓝儿在这里过夜,明天再想办法送她回去——
这时,谢丹朱猛然想起一事,小狐呢,早晨蓝儿在小镇西门送他上路时是抱着小狐的——
谢丹朱当即左右寻看,却并没有看到那只紫眸雪狐的影子,便又问蓝儿:“蓝儿,小狐呢,是不是小狐带你来这里的?”
谢丹朱虽然不大相信小狐能把蓝儿带到紫霞山来,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可是蓝儿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开口!
暮色沉沉而下,蓝儿的眉眼都模糊起来——
谢丹朱道:“蓝儿,哥哥抱你下去吧,你还没吃东西吧,饿了没有?”一手抱着蓝儿,一手攀着树干,准备下去,不料蓝儿一挣,脱开谢丹朱怀抱,硬是要坐到树干上,还不停地摇头,不肯下去。
蓝儿这样子虽然很奇怪,但总算有点反映了,会摇头了,谢丹朱不知道在蓝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强拗她,便道:“好好,不下去就不下去,那你坐着别乱动,哥哥去给你拿点吃的东西来。”
见蓝儿乖乖坐在树干上不动,谢丹朱便溜下龙爪槐,飞快地跑去他的小房间里拿了两个肉末馅饼,等他再跑回龙爪槐下一看,心陡地抽紧:
树干上空空荡荡,蓝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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