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午夜,整个住院部都静悄悄的,大部分的病人都已沉入梦乡。
顾宇轻轻地拧开门把手,爷爷顾德清神色安稳的躺在里面的那张床上,只是额上的白色纱布晃眼的很。他蹑手蹑脚的移动过去,仔仔细细的将爷爷里外打量一圈,除了额上突兀的白,看上去并无其他伤处。顾宇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大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顾宇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看着爷爷的睡容,皱纹不知不觉中爬满他的脸,是岁月迁徙的证据。顾宇想起孩童时代,父母忙于工作,对他疏于照管,于是把他送去爷爷家。从此两爷子相依为命,直到他初中毕业,才被接回江城,原因无他,江城一中的教学质量在省内数一数二。
顾宇只在节假日才回虞城,上次还是五一的时候,老爷子身体还健朗,笑着说要去参加十二月的马拉松。一转眼,人却躺在病床上。
没有人能打败时间,衰老是避免不了的过程,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每个人都只能在岁月的长河前,温顺的接受时间到来的的改变,无论是好的,坏的,全盘接受。
顾宇找前台护士要了一行军床,他躺在爷爷的病床旁。闭上眼,满脑都是生与死的问题。倘若爷爷离世后,他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害怕时间的流逝,又期待着自己的长大成人。
在这样的矛盾与混乱中,他做了一个奇异的梦。他穿着沉闷死气的黑色西装,蹲在角落里,雨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将他里里外外淋湿,狼狈的像个落汤鸡。
寒气贴着被打湿的衣襟,一寸一寸的侵入他的肌肤,先是表皮层,接着是五脏六腑,然后直驱神经脉络,直到占据每一处,每一寸,每一角落。
他蜷缩着身体,被冻的瑟瑟发抖。雨突然停止了对他发起的攻击,不再无情的落在他脸上。他抬眼看见一把黑色的伞,正撑在上方为他遮风避雨。伞下,他看见那对柳眉星眼,墨水般的瞳色里映着他可怜的身影,脆弱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下一秒,他怀里一暖,是她的体温,隔着湿透的布料一点一点传过来,慢慢暖热了他冰冷的身体。她的下巴轻轻的磕在他的肩上,她的手缓缓的拍在他的背上,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没关系的。”
“小宇?”
顾宇被声音从梦境拉回现实,爷爷顾德清正靠着床头,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做噩梦了?小脸瓜子上还挂着泪珠,都多大的人了。”爷爷语气诙谐,调侃着顾宇。
顾宇抬手一抹,脸颊上果然有些湿润。
“唔,梦到一个怪兽,抢走了我的宝藏。”顾宇用手揩去泪痕,一边胡言乱语的诹着。
顾德清被他的胡话逗笑,脸上渐渐红润起来。
“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的时候。”
“嗐,我都跟你爸说了,不用告诉你,怎么还是让你跑来了,根本就没什么事。”
呃,昨晚一直没登上去,睡着了又鸽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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