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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是命令压头,没见到右使之前谁也不敢停。
    这下连方又理也坐不住了,站在大殿之前也能看得见那处熊熊燃烧的烈焰。一个美人大冬天里披着薄纱靠上前去,不知死活地挽着方又理的胳膊嗔笑,“不就是一个右使嘛,烧死了就再换一个呗。”
    美人话音刚落笑容就凝在了脸上,顷刻间整座殿内爆发了惨烈的尖叫,划破静谧的石穹殿顶。其余侍宠的几人打着哆嗦,看到方又理像丢弃无用的破布一样甩开她,胳膊扭曲的横在美人的身上,森森的肘骨从皮肉里穿出来。
    再也没人敢插话。
    “去!都去给我救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又理怒。
    除却几个必要的侍卫,所有人都被遣去右使殿中救火。方又理回到他的门主宝座上,遣散了已吓的说不出话的侍宠,不断听着前来汇报情况的人说着毫无用处的废话,却连无名一根汗毛都没见到。
    形势越来越差,眼看即将到手的成果被轰然湮没在一场火海里,方又理气地一掌拍死了面前通传情况的弟子。
    “废物!废物!都他娘的是废物!”
    “门主大人。”
    “你给我闭嘴!”方又理背着殿门,双手扶着座椅的扶手,不回头地吼道。
    身后人嗤嗤一笑,“门主不是找我么?”
    方又理一滞,缓缓回过身。
    殿下立着一个儒白的身影,长发披肩,宽袖绕指,负手背立握着一把红柄长剑,面上未着一物。随即便将目光定在他手中的剑上,那剑,他可认得很。
    方又理肃起眉目,看他缓缓缕着一绺头发,挑了挑眉问自己:“我是不是很像他?”
    “无,名。”方又理拿起了剑。
    “呵,看来还不够像。”无名松开手里把玩的发丝,同样抽出了手中的武器,剑柄被抛在地上,锋利的刃上闪过一双精锐的眼,他狠厉地笑了起来,“这下可更像了?”
    沸腾的真气漫开,火一样绕在无名的周身。
    他将身负的烈火内力尽数调动。
    方又理没有动,反笑,“凭你那点本事,就企图妄用烈火心法?就算是四年前的唐慕都还欠点火候,更何况是你这个半吊子的赝品!”
    无名咧开嘴:“四年前我就闹过一次,还怕再来第二次?”
    “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六月雪有没有骗你。他既然能造出那种药水,当然就可以解。四年前的唐慕不可怕,可要是唐慕勤学苦练了四年呢?”
    无名抚过剑身,挑衅地勾起眼角,“那年你卑鄙无耻,以下三滥的手段屠我全家,可没见识过真正的烈火剑法吧!”看到殿上的人明显有些动摇,他继续说道,“现任钱满门门主忘恩负义欺师灭祖,妄图占恩师的烈火剑法为己有,不知道这消息够不够把你拉下马?”
    方又理勃然大怒:“你闭嘴!唐闲弃门叛教是不忠,偷盗教中秘法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该杀!”
    “随便你怎么说。”无名道,“你能逐杀唐闲,那唐闲的儿子也能如此诛杀你。想必,门主您也没什么意见吧?”
    方又理骤然变了脸色,他扬起手想叫人,却发现原本守在殿内的守卫早已不知何时全部倒在了地上,恍然,人手全都派去了灭火,远水解不了近渴,此时的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利。
    短暂的针锋相对后,方又理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唐慕,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无名肃立,侧目望着殿上的人。
    “看看你握剑的姿势!你要杀我,手可千万不能抖!”
    抖地坠地,无名只听到一阵狞笑,眼前一晃,剑影从殿上一跃而起直扑向自己而来。无名快速转动视线,旋身而动收敛心神,长剑横起抵在身前锵然一声骤响,与急速劈下的剑光打出金银的火花。
    唐闲的剑谱虽然是假,但其中剑理不差,同与烈火内力呈相辅相成之势,不过其势虽猛但对身体伤害极大。无名每借势使出一招,胸中的空虚和烧灼感就更强一分,若不是这内力已在他体内潜伏了四年之久,早与习惯了它的存在,恐怕此刻无名早已控制不住走火入魔了。
    方又理自然看出了无名的吃力,那份剑谱他手中也有,自然知晓其中的软肋,故招招都往要害袭去。
    然而仗着烈火内力的支撑,无名与方又理纠缠打斗起来一时竟也不分上下,刀光剑影有去无回,一剑比一剑更狠,一刀比一刀更快。
    “唐慕,你真和你父亲一个德行!知道是什么麽?!”方又理狠狠压下僵持的剑。
    无名还咬牙笑着,没有说话,只将更多的内力涌至剑身。
    方又理一剑压下:“不知好歹!”
    无名顷身挑开,笑眯眯回应:“多谢抬举。”
    而另一边,恢复自由的秦兮朝一手穿过铁栏,已掐着琉华的脖子逼他说出了所有的事情。
    得知的真相令秦兮朝有些接受不能。
    唐无暝,就是唐慕?
    一天之内被这夫夫二人虐待,琉华正咳着嗓子小声抱怨着,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大叫了一句“该死!”
    “他什么都知道了,四年前的恶灵谷,还有他父母的死!”琉华扣紧了铁栏,紧张地盯着秦兮朝,“他去报仇了,单枪匹马的去见方又理!那不可能,他杀不了方又理,十个他也杀不了!”
    “明天,如果我还活着,我还你一个真真正正的唐慕。”
    心上刮过一阵冷风,彻骨寒冷。
    秦兮朝猛地瞪开眼睛,拳头重重锤在地面上,看着琉华怒道:“你的确该死!”
    他站起来,从怀中拿出几个丸大的球体,从狭小的牢房窗口中抛了一个出去,片刻后外头倏忽炸起一声巨响,一缕白烟从窗口中飞速腾起,窜天猴一样上了天。
    谷中被惊动。
    “小雷火弹。”秦兮朝低声,放了一个进琉华的手里。
    “你就算该死,也得先偿了欠下的债。”
    ☆、第85章 终战
    就算是防身用的小雷火弹,威力虽不足将大牢夷为平地,也是不可小觑的。
    琉华一身狼狈的模样,扶着谷口的大石望着身后的入谷狭道,轰隆隆的鸣响接连不断的从山谷深处传来,啧啧的抖了几下舌头,指着一片混乱狼藉的恶灵谷心痛地摇着头:“这都是我的心血啊,这就给毁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才弄出这么一块地方……”
    话没说完,一转头看到秦兮朝目光沈沈地盯着自己,自知心虚立刻闭上了嘴。
    秦兮朝拿着一把普通的剑,是从方才解决掉的守卫身上抢来的,他皱眉看着上面滴答的血迹,反手甩了一个剑花。
    琉华也掏出自己的云纹匕,不知按动了其中什么机关,巴掌大的小巧匕首瞬间蹭地伸长了几倍,他握着手刀催促秦兮朝:“快走!我可不敢保证谷中的人会不会追上来!”
    秦兮朝回头看了一眼乱遭遭的入口,脚踏几步赶过去拦住了琉华。
    琉华困惑,“做什么?”
    “无暝那里我去,你下山。”秦兮朝利落道,琉华刚要反驳,就被他下一句堵得哑口无言,“你下山去接应秦风和墨阁的人马,不然你家的温大夫出了什么岔子可就别怪我了。”
    琉华猛然一惊,手刀差点掉出去,“云儿怎么会来!”
    秦兮朝丢给他一记理所应当的目光,嘴角轻轻一弯:“他不来,谁给我手底下的大批人手配制除瘴丸?”
    两人边赶路边说着话,转眼就回到了该分道而去的岔路口,琉华远远听见山门下涌起一阵呼天的杀伐声,他正纳闷,转头瞧见了秦兮朝面含微笑胸有成竹的表情立刻就懂了。他是一早就准备了后手,竟是派了大队墨阁的人手暗伏着准备破山而上。
    听起来山下形势混乱,想着自家的宝贝大夫极有可能混在那群不要命的屠夫里头,琉华就不禁一阵阵的头皮发紧。
    “姓秦的,你、你、”琉华你了半天,顿顿地重点了几下头,掏出了怀里暗藏的除瘴丸丢进嘴里,“你行!算你狠!”说着收起了手刀,点足飞踏而去。
    风声,呼啸声,呐喊声与爆炸声交杂混响,久久不歇。
    出谷而来的一路上,右使殿里失火的消息已传得满天。山上乱哄哄一片,救火的、下山支援抵抗墨阁的,还有为保全自己早早逃命去的,整座钱满门尽失其严律。
    秦兮朝立在风中,遥遥望了一眼大火弥天的方向,唐无暝虽然傻但还没傻到要自尽的地步,火,不过是障人耳目的。
    他运起内力脚尖提气,身姿如风,剑气凝虹,向着山上最宏伟的殿屋冲去。
    几点剑光闪烁,无名腾身而跃,一个后翻躲过了方又理的袭击。
    蛮力调动出全身的内力很快超出了无名身体的负荷,四肢的筋脉不听使唤的紧绷着,令他施展不开,而走火入魔的疯狂却让他杀红了眼,颤动的剑尖时时刻刻叫嚣着要把面前的敌手撕成碎片。
    可攻势的蛮横仍旧掩盖不了他防御的脆弱。
    无名才侧身避开突来的一招,没料方又理忽然狡诈地又从袖口中刺出一枚掌中暗器。
    无名根本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以肉掌硬生生抵上了锋利的刃边,握了满手鲜腥的滑腻,一点黑亮的尖角刺穿了手心,从手背两指骨之间透了出来。
    暗器上不知淬了什么东西,一瞬间穿透的剧烈疼痛麻木了整条手臂,无名半个肩膀立刻挎了力气。
    方又理阴惨惨地笑了起来,暗器再往前送了几分:“唐慕,你不是自以为很有本事么?”
    无名张嘴无声的叫喊,头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他挣扎着握紧手里的剑,狠命地刺了过去。
    方又理随意侧了侧身就让袭击落了空,他一把抓住了送上前来的无名的手臂。无名还不想就此束手就擒,奋力抵抗了一番,这似乎惹怒了方又理,右手手臂上被人忽然反手用力向背后一掰,便听咔一声脆响。
    “啊!”无名惨叫,一切挣扎骤然停止。
    方又理好笑地打量着无名,像看着一只落在猎人手中逃也不得的兔子,摸着无名畸形的肩膀道,“唐慕,你再挣扎一下,它可就要断了。”
    无名已痛地不想听他在说什么,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前,儒白的衣袍因打斗而破皱不堪,胸前也染了污迹,整个人更是蓬头垢面的狼狈不堪。痛极反笑,笑声低促着耸起了肩膀。
    听到了笑声的方又理更是怒从中来,拔出了嵌入无名掌心的暗器,又即刻重重的拍入他的身体。
    无名便抽搐着身体边笑。
    会剑的唐慕是不会让自己落到这副田地的,唐慕会以一身骨血换一世骄傲,和他的父亲一样。
    可是唐无暝不行了。
    唐无暝坚持不住了,这实在太特么的疼了,疼的钻心裂肺,简直要抽空了身体架子里的所有气力。
    所以当方又理放开了对他的束缚时,无名想也没想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直挺挺的跪在了方又理的脚下。
    “哈、哈哈!哈哈……”方又理踹了他一下,俯视着脚下的身躯嘲讽着,“你方才的傲气呢,这么快就跪地求饶了?!”
    无名冷汗出了一遭又一遭,虚无气力连一个字也懒得吐。
    方又理大笑不止,“什么唐闲什么门主什么烈火剑法!还不是手到擒来?”
    无名跪坐在自己的脚上,两条手臂不自然的下垂在身侧,跟废了没什么两样,他喘了两口气平复了身上的疼痛和经脉里的沸滚,嘶哑了嗓子说话:“你赢了,快快把我杀了吧!”
    方又理居高临下地看他,手臂慢慢扬起,落在了无名的头顶上。
    “杀之前,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吧!”
    头顶上的五指猛地扣紧,无名头顶阵阵发麻,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沿着经脉四处冲撞奔走,最终都在喉咙处汇成一股,涌泉一样从百汇井喷而出。
    四肢随着力量的消逝渐渐虚软无比,几连跪都跪不住。
    呕吐的冲动愈加强烈。
    方又理以自身功力为引,以百汇为穴,借无名此机将一身内力调动之势,将他深埋潜伏多年的烈火内力全部引渡而去!无名做危卵之抗,欲催内力与之相抗,却更加助长了经脉中内力的流动。
    一身内力全部吸干,无名终于不支,一口乌黑的浓血喷出口,污了面前一双金丝的靴子。
    方又理轻一抬脚,尚未使出一成力气,无名就被他周身踊跃的真气霍然震开,甩在大殿的石墙上后背受了狠重一击。
    无名撑着自己几欲坐起,还是恍恍惚惚的倒在了地上。
    大殿中央的方又理得了梦寐以求的烈火内力,浑身涌动着无穷的力量,从发丝到指尖每一寸都无比亢奋。无名躺在地上仰面朝上,听到殿中
    的仰天大笑,而自己眼中却一恍恍的发黑。
    “得到了,我得到了!!”
    “是我的了!我的!”
    “烈火是我的――”
    方又理倏忽结舌,笑声中断,他看到自己的手掌开始变黑,如烈焰烧灼过后的景象。
    场中突然地,又有了笑声。
    轻缓的,带着点飘渺的虚意。
    无名竭力爬了起来,靠着双腿挪蹭着靠到了身后的墙壁,面色苍白地笑看着方又理,抬起还能勉强动一动的左手,远远指着他已变黑了一半的手,凄惨一笑:“你的手真废啦!”
    “你竟然在自己身上下毒!”方又理不可思议地挥舞着自己的手,又企图用内力将“毒”逼出去。
    无名无辜说:“别冤枉我,我可没下毒。”
    动用了内力之后,“毒”并未逼出反而越逼越猛,很快那一片黑迹就从手臂缠上了肩膀和胸膛。方又理慌了,口中恶语连连地叫骂着无名。
    “谁逼谁呀!”无名背抵着墙壁笑地咬牙切齿的,看着“门主大人”滑稽的像一只猴。
    “烈火内力也是你想要就要的?”无名歇了片刻说,“我早就练的走火入魔啦,那内力也早就不是醇厚无暇的烈火内力了。你那几十年的功力再加上这歪门邪道又霸道的烈火内力,哎呀,门主大人呀门主大人……”
    他笑的一咳:“你都骂我是假货了,怎么还敢收一个假货的东西呢?”
    “你是不是笨!”无名又疼又笑地一咧嘴。
    “唐慕――!”方又理乍然暴怒到嘶吼。
    也对,他再不生气恐怕就再生不了气了。那么霸道的内力,无名已经与它共存了四年且自身并未过多调用,就算这样,还常常难受地翻来滚去,更何况是方又理功力深厚又心急的。
    没有当场爆灼血脉而亡已经算他厉害了吧。
    无名眨了眨已经挣不太开的眼睛,视线里看到方又理握着剑向他一步步靠近,面上似乎有黑红的青筋跳动。
    “唐慕!!你这个该死、该死的杂种!”
    耳朵里传来谩骂声。
    “我要拉着你陪葬!”
    陪葬?我可不想跟你陪葬,要跟,也得跟……
    呸呸呸,怎么会陪葬!
    “唐――慕!!”
    唐慕啊,我算不算是替你,还有父母家人们报仇了?
    我算不算能还清了?
    耳朵里除了不堪入目的谩骂声,似乎又响起了炮竹声,砰砰砰的炸开了,不过……比炮竹声更响。啊,分不清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无名努力睁开了双眼,一片白光恍过,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挡在了面前,温和款款地笑望着他,还伸出手来抚摸他杂乱的头发。
    “秦兮朝?”无名喃喃地唤他。
    眼前白光渐渐散去,视野里开始清晰。
    无名看到眼前并没有什么秦兮朝,只有一个眼瞪似铜铃的方又理,剑尖所向,狠狠地盯着自己。
    一眨眼,他忽然嗵地倒了下去,左肋间插着一把不属于他的剑。
    第 86 章 回家
    黑暗并没有散去,昏沉的世界中无名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浮浮沉沉,躯壳像一个容器,容器里是静得吓人的虚无,容器外却有阵阵如雷鼓的喧闹。疲惫的身体只剩下了绵绵的疼痛,胸腔中那股烈烈的烧灼感已经随着内力的散去而沉寂。
    四肢不听使唤,抬不起来。
    嗡嗡的,耳边有一种模糊不清的话语声。
    无名费力的睁开一条缝,眼珠的艰涩十分难受,他看到一张冒着点点青色胡须的下巴,开开合合的说着什么,声音是他极熟悉的但却听不大清。随即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受伤的肩膀胳膊上捏了几下。
    疼的他本能地一蹙。
    又确认了几回,手才撤去,又有一根微凉的手指伸过来,淋着温而不烫的液体涂抹在自己渴得发干的唇上,一回两回地重复着同样的湿润的动作。
    无名醒醒睡睡了不知道多久,但他感觉得到身边总用人在,屡屡在他短暂意识回复的时间里给予他最渴求的照顾。水总是温的,药总是不太苦的,躺久了的身体也从没有睡麻过,鼻间一直萦绕着令人舒心的浅香。
    就算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急性需求,也被人伺候的周周到到。
    若是唯一有什么不满,就是他有些饿了。
    但是一直睡着躺着被人伺候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即便是饿得心里发慌,无名也不想睁开眼睛。谁知道这是不是个梦,是不是醒来以后自己已经被方又理卸了手脚做成了人棍,不然为什么四肢都不听使唤。
    还是睡着吧,睡着还能梦见这等好事呢。
    眼皮红亮了一下,似有亮光打了进来,无名不耐地动了下眼珠。
    香气扑来,再装模作样的昏睡也阻止不了肚皮自然的跃动,胃里一蠕动,咕的微弱叫了一声。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醒了吗?”
    没有!
    “饿了吧?”
    有点。
    “疼不疼?”
    无名听着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鼻子一耸慢慢睁开了眼睛,室中淡淡的昏暗十分舒适,他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去寻找这个一直跟他讲话的人,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脸上。
    短短的胡茬冒着芽儿,无名一吸气,说:“疼……”
    男人换了个端碗的姿势,那只被暖热的大手轻轻覆上了无名的额头,“不怕,不疼了啊。”尾音微微的拖长,安慰孩子一样的满是关爱。
    无名长久的望着他,最后视线被额头上那只手遮了起来。
    “别老瞪着,你需要休息。”
    扇动的睫毛扫着男人的手心,无名顿了顿开口道,“秦兮朝,我替唐慕报仇了……你高不高兴?唐慕没有死,我就是……”
    话没说完,干涸的唇上突然被湿热覆上,秦兮朝轻轻地用双唇堵上了他的话,随即渡进来一小口甜甜的汤水,顺着食道本能地滑落下去。秦兮朝用舌尖搔了搔他的牙齿,轻声说:“我不高兴,一点也不。”
    无名抿着送进来的汤水,舌头碾着已经煮得稀烂的粥米,没法说话。
    “你瞒着我做出这么危险的事,你让我怎么高兴?你知不知道我……”秦兮朝叹了气没有说下去,摩挲着他的脸颊,转而道,“要是你觉得我之前没有说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我要的是你,只是你。”
    无名咽下食物:“唐慕,唐无暝,无名,都是我,你要的是哪个?”
    面前的人作样想了好一会,似是在认真的选择,一会看看他这儿一会又看看他那儿。无名扁扁嘴,心里不服却又莫名的气馁,委屈巴巴地垂着眼皮,身子好像被绑了起来,让他连翻身回避这样的视线也不能。
    秦兮朝看他被看得气赧不及,才忍不住轻笑着低头蹭蹭他瘪掉的嘴巴,“我要……叫我阿朝的那个。”
    胡茬若有若无地扫着他的脸颊,刺地他痒痒的,连带着心头也一起发痒。
    “……阿朝”无名心中蠢蠢欲动的火苗尽数凝练,融成了两个普通寻常的字。
    这一声刚唤出口,平躺着的身体就被人用力的揭了起来,劲健的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身,秦兮朝坐在床边似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来抱他。突然的动作让还未好全的无名有一阵眩晕,“啊”一声惊呼立刻靠紧了身前的胸膛。
    “你干什么……”
    “唐无暝。”秦兮朝低声唤他的名字。
    “啊?”他下意识应道。
    “唐无暝,唐无暝,唐无暝唐无暝唐无暝……”
    唐无暝皱眉叫住了他:“停……你叫魂呐?”
    秦兮朝果真戛然而止,双手一笼又紧了几分,唐无暝箍得难受想挣开,身子才一动就被狠狠的抱了回去,拥着他的身躯因他这一挣竟然开始微微的颤抖。
    “秦兮朝?”唐无暝叫他的名字,试探着转头去看。对方连忙把脸埋在他颈上的碎发里,埋了许久,气息绕过他裸露的皮肤,引得唐无暝胸膛里咚咚直跳。
    唐无暝讪讪一笑,“不是哭了吧秦大庄主?”
    肩头上的人没有说话,只以颈上用力的嘬了一口来回应他,逗得唐无暝发笑,
    温牧云与琉华说说笑笑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两人抱成一个人分也分不开的模样,琉华一手遮着大夫的脸连连笑起来,故意扬声道:“哎哎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唐无暝窘了脸色,又推攘不开身上黏着的某人,只好尴尬笑着望望他们二人。温牧云打开琉华的手走过去,对秦兮朝说:“他伤还没好,骨头也碎了!你还是节制一点吧。”
    “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琉华暗戳戳的吃味。
    “你?”大夫瞥了一眼,“他俩没把你打死已经算好的了,罪魁祸首。”
    琉华顿时哑口无言。
    秦兮朝调整了气息松开了唐无暝,将他圈在身前靠倚着,给温牧云腾了个空出来看诊。大夫想仔细查看一下唐无暝肩臂的骨伤,几次想把人从秦兮朝怀里拽出来,奈何秦庄主就跟扎了钉子似的,死活也不愿意松手。
    纠缠了几回,温牧云恼不起来反而笑他,“大庄主,你怎么学得跟这小子一样无赖了?”
    唐无暝抬眼一瞪,“我怎么无赖了!”
    温牧云摇头笑笑,大致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才起身,“好好好,我无赖。”说着边开下了药方,写完一章抬起头来看到笑呵呵立在身旁的琉华,斟酌了会儿,又低头连开了三四张。
    他将几张药方尽数交给秦兮朝,才反身回到琉华身边。
    “伤筋动骨一百天,唐无暝内力散尽身子虚弱,怎么也得将养好几月。”温牧云说道,“方子我已开好,按上面写的时节用药应该够吃到开春。”
    秦兮朝捏着药方听出了端倪,蹙眉问道,“你要走?”
    大夫莞尔一笑,“总不能老住在你那吧,像什么话?再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也想念我的药田了。”他转头看看琉华,琉华也对他还以微笑。
    平坦的官道上慢悠悠晃着两架普通的马车,载着两对人一路南下。关于杭山的传闻已经在江湖小道中传的沸沸扬扬,但谁也不会知道,一手推就这个结局的几个人正在马车中悠闲的小憩。
    那日方又理经脉错乱要拉无名陪葬,被及时赶到的秦兮朝当胸一剑了结,抱了半死不活的唐无暝急匆匆下山救治,钱满门顿时群龙无首挎了士气,再抵抗不了墨阁的进攻,再加雷火弹的轰炸之下,很快攻下了钱满门的山头。
    门中人心惶惶,皆奔走相逃,唐六也在那日的逃窜中误触机关,被粉身碎骨。
    几大分堂见大势已去纷纷缴械投降,尤以鬼隐堂主为首,不仅揭穿了方又理在位十几年内所做下的不可见人的丑事,欺师灭祖、忘恩负义、谋权夺位,并为曾经被判为叛徒的前绝命堂主唐闲平了反。
    且宣誓至此效力于扶风山庄。
    秦兮朝带着唐无暝先行回庄,安排秦风留下处理后续事宜,临行前墨阁将在绝命堂主的旧屋中找到的一些东西交给了秦兮朝。唐无暝就着秦兮朝的手看着唐闲的遗物,也知道了许多关于唐慕父母的旧事。
    只不过,唐无暝只像个旁观者,读着毫无记忆的恩仇故事。
    所幸,他已替故事中的人报了仇还了债,即便唐慕有灵,他也不至于太过心虚。
    琉华也一段段的讲了当年的事情,说起当时方又理派人暗杀唐闲夺烈火心法,却没料到他们的人手与唐闲相遇时,秘籍和唐闲身上的内力都消失无踪。因唐闲自来与扶风山庄交好,方又理以为这失踪的秘籍该潜藏在了这扶风山庄里。
    所以唐慕被掳上山,琉华又听从方又理的命令,要他整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唐慕出来,才有了后来的换脸计划,企图安插一个暗线进扶风山庄套出烈火心法的下落。
    只是变数太大,换脸的技术并不成熟,直至第十个才做出了一个能与唐慕真假难辨的脸来,只可惜十最后还是没能度过关键的一夜,功亏一篑。秦家坚持不懈的寻找着唐慕的尸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端倪。然而谁也没料到,恶灵谷里的唐慕听闻了家中的惨事心绪错乱,一夜之间功力大涨,竟以烈火心法大开杀戒,让钱满门吃了不少苦头。
    原来,唐闲竟把一身内力全部渡给了自己的儿子。
    方又理顺势就计,派人把那死掉的十号假唐慕扔回了琼州,被秦家人寻到后错当了唐慕埋进了扶风山庄的后院。
    后来的事情,便是琉华日志里记录的那样,阴差阳错之下,唐慕就成了唐无暝。
    再从琉华嘴里听到这些事情,虽然心中还有不少感慨,但也没了当日初知此事时的震撼,唐无暝歪斜着躺在秦兮朝的怀里,听着听着就没了动静。秦兮朝低头看时,他已沉沉睡了过去。
    秦兮朝整理着怀里人的头发,听琉华感叹了一句,“造化弄人。”
    他便笑了,说:“听天由命。”
    马车有一波没一波的走着,目的地是琼州。
    车上的人也渐渐地从这一场乱事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日缱绻的样子。
    唐无暝因为骨折的原因右手肩臂被限制了活动,为了左手心的穿透伤能够好全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秦兮朝什么活都不许他干,吃饭喝水都尽心尽力的送到他嘴边来。
    就连内急也……
    “秦兮朝!你再跟着我试试!”
    “你的手……”
    唐无暝躲进一棵树后背过身,“我手又不是没了,连撒个尿也要你管……喂!”他大叫一声,秦兮朝的手已经环过他的腰身伸了进去,松了他的裤子准确的掏出了他的鸟儿。
    唐无暝黑了脸,又羞又气,“你撒手。”
    秦兮朝抖着鸟儿诱导他放松,“没关系的,来,嘘……”
    “你滚――!”丛林里扑棱棱的飞出一大群的麻雀儿,朝着灰蓬蓬的天空打着旋散去。
    后头的马车里爆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
    琼州的风物与他们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罩着朦胧的烟雨,静候着人们的过往来去,恬淡依然。两架马车在琼州城门便分道扬镳了,琉华他们就此一路西去,唐无暝跟着秦兮朝回了那座雾气缭绕的小岛。
    才一进门,一个瘦小的身影便扑了上来,抱住他又哭又笑,唐无暝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
    “我回来了。”他说。
    第 87 章 大结局
    唐无暝还是那个唐无暝,吃一堑也未必长得了一智。
    他养伤养得极其无聊,每天带着那个为虎作伥的小侍童,把扶风山庄里里外外都被搅得鸡飞狗跳。隔三差五的便有手下来跟庄主打小报告,秦兮朝面上说得狠狠,回头见了唐无暝一脸无辜的扒着他笑的模样,心就再狠不起来,宠溺只有与日俱增的份儿,更不提要教训谁了。
    真是把唐无暝惯得天上有地下无,要太阳绝不给月亮。
    不过唐无暝毕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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