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了饭,夫妻两个就早早安置。
昨晚没睡好,九阿哥也困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安排,道:“赫舍里氏打发人往盛京送信了,就看佟国维忍不忍……”
若是忍了,就是隆科多一人罪过;要是不忍,那之前停爵,就可以成为削爵。
按照佟国维的为人行事,应该是不会忍的。
旗人本来就将脸面看的比天大,他又是上了年岁,会更固执。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这样就行了,佟家前些年风光,得罪的人也不少,不缺推波助澜的人。”
九阿哥点头道:“爷也这样觉得,今儿那‘闹酒’的流言就有些邪乎,就算是佟家人开始提的,可后头肯定有其他人使劲,要不然不会传得这样快。”
夫妻两人昨晚已经说开,实际上都没有将隆科多太放在心上。
他们这样的身份,真正要顾忌,就是皇帝与未来的皇帝。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九阿哥坐在镜子前,觉得自己精神气十足。
“今天中午再送一天席面,昨儿十四阿哥拉着十三阿哥过去蹭饭了,今儿估计还得去……”
九阿哥道。
再便宜十四阿哥一回吧,也让他解解馋。
昨天他虽在弟弟们跟前说往后不送了,可是以十四阿哥的秉性,今天必是会拉着十三阿哥亲自确定一回的。
哈哈,让他羡慕去。
舒舒点头道:“正好下头管事刚从天津拉过来一车鱼虾蛤蜊,今儿中午叫人送那个。”
九阿哥听了,道:“你不是爱吃这些么?别在铺子里糟蹋了。”
舒舒道:“膳房留了,这回多……”
九阿哥想起自家的大虾菜谱,道:“那个加了黄瓜条的干锅虾好吃,叫人点那个。”
他很少主动点菜,舒舒没有不应的,但是想着九阿哥的肠胃,辣的只能吃几口,就道:“再加上一道蒜蓉粉丝开背虾,那个也好吃。”
九阿哥点头道:“要是有多的,你叫人烘成虾干留着,等到下回再叫人运海鲜回来就好了,到时候上冻了,冰窖也能存贮,眼下冰箱地方有限,装不了多少东西。”
舒舒道:“嗯,烤一些,出门的时候路上当零嘴吃。”
九阿哥也带了几分期待。
等他到了外头,马车已经等着,十阿哥也出来了,却是没有上车。
四阿哥勒马过来了,正跟十阿哥说话。
“佟家人过去了么?到底怎么个安排?”四阿哥问道。
十阿哥就说了补熙昨日过去之事。
四阿哥皱眉,他不希望补熙稀里湖涂的牵扯进来,要是被皇父厌弃,就要牵连到九格格身上。
十阿哥见状,道:“瞧着两家应该往来不是很亲近,没有帮着上下打点,苏努贝子查隆科多不法事,也没有传话公府那边人,直接拘拿了佟宅管事。”
四阿哥听了,心里有数。
前头是鄂伦岱的态度了,并没有与隆科多同进退的意思。
后头是皇父的意思,并没有迁怒的意思,只查隆科多一人。
九阿哥已经出来,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您这个时候别充好人,仔细得罪人!对外上三旗铁板一块,可是内里呢?不说旁的,就说领侍卫内大臣与内大臣,佟家人占了,旁人家就没有了,让他们狗咬狗去,咱们兄弟岸上观就行了……”
四阿哥:“……”
听着这话有些别扭,好像他是伪君子,不是好人似的。
不过九阿哥说的也对,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纷争。
之前皇父是佟家的靠山,没有人好冲佟家伸手;眼下皇父要收拾隆科多,那就会有牛鬼蛇神出来。
他看着九阿哥,轻哼道:“你别说旁人,自己也安生些。”
九阿哥立时挺了胸脯道:“瞧四哥说的,好像弟弟是祸头子似的,尽会冤枉人……”
说到这里,他眼睛发亮。
这不是送上门的理由么?
不用等隆科多的桉子结束了,今儿就去御前请旨,“避”出京城。
至于圣寿节,又没有延,寿礼已经齐备了,提前过去磕头拜寿就是了。
四阿哥觉得九阿哥不对劲,怎么还忍了笑?
有什么好欢喜的?
他打量着九阿哥道:“你又琢磨什么呢?一动不如一静,这个时候别给旁人添笑话。”
九阿哥带了无奈,道:“四哥您就瞎操心,弟弟是那不靠谱的人么?”
四阿哥很想要点头。
九阿哥已经带了不屑道:“隆科多算什么?值当弟弟在他身上费心思?您的心就踏踏实实落到肚子里吧,一条落水狗罢了,不稀罕搭理他!”
四阿哥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个比喻也算贴切。
宗人府拘了隆科多的心腹,那到时候砸实的罪名,就不会是三、两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他不啰嗦了,道:“不早了,你们也快点儿走吧!”
说罢,他带了一应侍卫、护军策马走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就上了马车。
等到路过八贝子府门口时,九阿哥挑开车帘,看了两眼,没有人。
“不对啊,他怎么没出来?这是早走了?”
九阿哥撂下帘子,看着十阿哥问道。
十阿哥道:“许是没回来……”
“咦?”
九阿哥带了几分好奇,道:“这是在京里有外宅了?不会吧?”
好人谁弄外宅啊?
家外有家的,非奸即盗。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郭络罗氏的两处陪嫁院子,都在崇文门内大街,那边离刑部衙门更近些,请客宴饮也方便。”
九阿哥撇撇嘴,道:“这是防着咱们呢,怕咱们瞧见了……”
四座皇子府连着,不用特意费心留意,谁家门口有个动静,其他几家都看的差不多。
九阿哥说着,心里生了猜测,道:“要是光明正大的交际往来,有什么要背着人的?这样鬼鬼祟祟的,指定有阴私在里头,呵!咱们这位八哥,是不是不学好?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是沾上什么了?”
十阿哥一时也想不到究竟,可是想着八阿哥的性子与为人,道:“应该是奔着上进去的,说不得是在刑部忙的太晚了,防着宵禁,才就近歇了。”
否则这一南一北的,正经好几里地。
九阿哥摇头道:“不管他,让他上进去,真要是将刑部弊端都揭开,那是正经功德,就算升回贝勒也是应该的;要是有其他心思,汗阿玛耳聪目明的,也不会被他哄了去,咱们过好了就行,到时候抓心挠肺的就是他了。”
十阿哥想想也是。
到了西华门,九阿哥说了中午过来吃饭之事,嘱咐十阿哥过来吃虾,才下了马车。
等他到了内务府衙门,慎刑司郎中已经在候着。
“九爷,皇上口谕,马家发回盛京皇庄,充为庄丁。”
慎刑司郎中道。
九阿哥很是意外。
马家人关了这许久,终于放出来了。
可不打不骂的,却也没有留余地。
要是马家还在内务府包衣旗还罢,发回盛京,以后子弟也能补个盛京内务府缺;可已经抬旗上三旗,到了盛京去哪里补缺?
儿孙想要再出仕,要么挑甲积攒军功,要么就是读书参加八旗科举。
马家至此,沦为白身旗人。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发回吧,定个日子让他们起行,别耽搁了,天寒地冻不好行路。”
既是皇命,他也没有啰嗦什么,拿了内务府的公章给慎刑司的公文上盖了章。
慎刑司郎中拿了文书走了。
九阿哥吩咐何玉柱道:“去太常寺找你三爷,跟他说一声,马家人今儿要出来了,发回盛京皇庄。”
自五月后,三阿哥从礼部行走,改成了太常寺行走。
太常寺是小九卿衙门,事务清闲,跟礼部压根没法比。
三阿哥也没有挑拣的余地,老实学差事去了。
还好眼下委署太常寺卿的太常寺少卿不是旁人,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廷瓒,是个饱学之士,还是大学士之子,九皇子的典仪。
三阿哥觉得,这个算是半个自己人,又是他比较喜欢的读书人,两人倒是也相投。
张廷瓒原还以为三阿哥与九阿哥有“旧怨”,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没想到三阿哥很是客气不说,提及九阿哥也全无嫌隙的样子。
他心中对三阿哥很有好感。
不管外头的说辞,只看三阿哥的行事,带了几分包容大气,这个年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这样涵养很是难得。
今日,两人正说起冬祭之事。
何玉柱来了。
因涉及三阿哥的体面,何玉柱没有当着张廷瓒的面直接说,看着三阿哥道:“是慎刑司郎中今早过去衙门了,我们主子打发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
三阿哥听着这话,晓得是马家有后续了。
他看了张廷瓒一眼,没有避着的意思。
不必自欺欺人,外头谁不晓得他舅家阖家关在慎刑司。
他就直接问道:“马家人怎么个处置法儿?”
何玉柱道:“慎刑司报上来的是发回盛京皇庄为庄丁,郎中送公文过来的,我们主子盖了章。”
三阿哥点点头,道:“代爷谢谢你们主子,就说爷晓得了,会安排人送马家人出京……”
等到何玉柱离开,三阿哥就望向了乾清宫的方向。
这叫什么事儿?
佟家人捣乱,皇父担忧外戚之祸,倒想起了马家,直接一棒子给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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