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许久没见了,既是过来,肯定要留饭的。
舒舒想到了小六那边。
下午小阿哥们都在马场练习骑射的,通常会是酉初之前下课。
她就吩咐周松道:“去校场见十五阿哥,跟他说一声,让小六下课后来这边,晚上再送回去。”
周松应了,往校场去了。
小三也有阵子没见小六了,还是端午节的时候见过。
“大姐,这个方便么?”小三问道。
舒舒道:“从没接过,偶尔一次无碍的。”
不给小六在伴读所搞特权,可姐弟就是姐弟,也不会真的不相往来。
她能照顾小叔子,反倒对幼弟不理不睬,那成什么了?
小三点头道:“那就好。”
姐弟俩说了要紧的话,就往后院见伯夫人了。
伯夫人端详了小三两眼,道:“这是亲舅甥呢,怪不得看丰生眼熟,跟小三小时候更像些。”
小三上回见三个宝贝疙瘩,还是孩子刚落地的时候。
眼下三个孩子醒了,都抱到了北屋来。
小三的眼睛就不够看了。
他看着丰生的,拉了拉外甥的小手,道:“我瞧着鼻子跟二哥更像些,眼角像大姐。”
伯夫人道:“都像,你们头几个孩子更像你额涅些,小五、小六更像你们阿玛……”
小三看到阿克丹比哥哥、妹妹小一圈,不由心疼了,道:“阿牟,加个奶嬷嬷不行么?多吃些会不会就补回来了?”
这也是次子。
次子是什么呢?
不是承继子。
可依旧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以防万一,若是嫡长子立不住的时候,嫡次子就要被推上去。
没有万一的时候,就要被防着。
伯夫人道:“总要量体裁衣,阿克丹的饭量比之前大了,跟他自己比,不能跟他哥哥、妹妹比。”
小三忍不住摸了摸尼固珠的小胖胳膊,这外甥女往后怎么疼呢?
跟姐夫一样,有些想笑。
他就笑了,摸了摸尼固珠的小脚,一下子被踹了一下。
他倒是没疼,却是担心尼固珠抻着了,忙看了下尼固珠的小腿。
伯夫人笑道:“跟你玩呢,就爱蹬腿,抻不着。”
尼固珠咧着嘴,又踹了两下。
小三见了,见确实是没事儿,这才放心。
他想到父母之前在家说的话,担心上头的两个阿哥体弱。
他忍不住看了舒舒一眼,好奇道:“大姐,往后您还生三外甥么?”
舒舒拍了他一下,道:“小小年纪,操心这个做什么?”
小三笑道:“外头都说皇子府养了好多盆观音竹。”
舒舒抚额。
这是去年暖室里那些竹子都活了,后来长笋子分盆了。
等到额尔赫、张廷瓒跟富庆几家搬家到后头配院的时候,舒舒与九阿哥就送了竹子做乔迁礼。
这传出去,倒是成了皇子府有一屋子观音竹了。
如此一来,同情庄亲王府跟信郡王府的人倒是多了些,觉得他们夫妇霸道,不体恤亲戚。
舒舒看着小三道:“你信这个么?”
小三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要是这个当真,庄亲王府早有了动静了。”
舒舒点头道:“晓得这个道理就好,年轻夫妇求子,借的不是神佛之力,是有了信仰之后,心情松弛,不再求医问药,随缘了,这缘就来了。”
伯夫人在旁听着,不由失笑道:“好了,现下跟小三说这个还早,往后你跟小三媳妇说。”
舒舒就止了话头,问小三道:“小四那边功课如何了?后年下场如何?”
双胞胎眼下都在正红旗旗学读书,不过小三有了爵位,可以直接补旗官,不用预备八旗科举了。
小四那里还要预备着八旗科举,或是到时候考六部笔帖式。
小三想了想,道:“跟原来一样,学的踏实,没有浮躁,怕到时候被小五超过去,面上下不来呢。”
董鄂家兄弟中,走科举之路的就只有小四跟小五了。
小四聪慧,小五也不差。
舒舒听着,松了口气。
这样的心气儿,多多益善。
有福松在,考了一回的,也摸到八旗科举的边了,小四、小五也不用盲人摸象。
姐弟正说着话,外头有了动静。
是小六来了。
“阿牟、大姐、三哥……”
小六呼哧带喘地进来,给三人打了个千儿。
他依旧是小黑脸,一笑一口小白牙,身量比去年刚当伴读时高了半头,身上也有些抽条来,之前的包子脸也拉长了。
依旧是爱说爱笑的脾气,见人三分笑。
伯夫人见他满头是汗,忙叫人拿毛巾给他擦脸,道:“急什么?这大日头……”
小六笑道:“我想阿牟了,也想大姐跟三哥了……”
小三抓着他的胳膊按了按,道:“这是射了多少箭,摸着都僵了?”
小六呲牙咧嘴,道:“没多少,用的二力弓,不费劲,就是练准头。”
小三揉了揉他的肩膀,将僵硬的上臂揉开了,才撂下来,冷哼道:“阿玛怎么嘱咐你的?回头你跟阿玛说去。”
小六立时心虚了,求助似的望向舒舒,道:“我记得当年大姐也是这样练的……”
舒舒横了他一眼,道:“你记事儿的时候,我都十三、四了,身量都长成了,基础也打得牢靠了,你现在正打根基呢,能一样么?”
小六立时老实了,道:“那弟弟往后少练些。”
舒舒点头道:“听武师傅的,循序渐进,不必这个时候勤勉,勤能补拙,不在这个上,这时候用力过勐,就成了揠苗助长,未必是好事。”
小六苦笑道:“大家都勤勉,私下里都加练,弟弟就跟着勤勉了。”
舒舒道:“是年长的几个伴读么?他们年岁在这里,到底不一样。”
同一拨伴读也分了两波,一波比皇子阿哥大两、三岁的,也做些皇子身边跑腿传话的差事;一波跟皇子年岁相彷的,充作玩伴的。
这皇子伴读,也算是提前当差了。
大个两、三岁到底不一样。
这两个弟弟是客也不是客,预备晚饭就要预备两人合口的。
舒舒就问他们想要吃什么。
小三不挑食,道:“都行。”
舒舒记得他爱吃烧饼夹的,就吩咐小棠道:“做芝麻火烧,中间除了卤肉,再烤两条五花肉夹着吃……”
到了小六这里,整日里吃着皇子伴读的例菜也腻的,道:“大姐,想吃羊肉,鸡鸭鱼也行,猪肉就算了!”
正好这边还有三只鸭子,舒舒就吩咐小棠道:“刷上蜂蜜,都烤了,卷薄饼吃,烤后中间的鸭架分出来,炸了后做孜然鸭架,再做个干锅鸭杂……”
平日里不好往伴读所送东西,今天小六过来,正好可以带回去一些。
舒舒就又吩咐小棠道:“再烤些猪肉脯跟盐焗鸡蛋,回头给小六带回去。”
小六听了,忙道:“大姐,多做一份给十五爷……”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道:“能两份么,也给十六爷一份……”
说着,他自己又摇头,道:“算了算了的,没法子给,还有其他阿哥呢,那就都不给了,只给十五爷一个人好了。”
舒舒摸了下他的小脑门,赞道:“不错,晓得远近亲疏了,你是十五阿哥的伴读,要分出远近来,不必处处交好。”
小六点头道:“弟弟晓得,弟弟是十五爷的伴读,往后还要在十五爷身边当差,要是跟旁人亲近去,那是不忠。”
舒舒想了想,没有否定这个说法,道:“还是那句话,端谁的碗,服谁的管,你现在端的是十五阿哥的饭碗,可现下十五阿哥还小,这饭是皇上给的,你也要感念皇上的好。”
小六点点头,道:“您放心吧,弟弟可是明白人呢,谁也不能越过皇上去。”
有小六一个,屋子里就热闹起来。
尼固珠在旁跟着凑热闹,伸着胳膊要够人。
小六稳稳当当的抱起来,脸却憋得通红。
小三不放心,忙将人接过去。
尼固珠到了小三怀里也不老实,小脚乱蹬,使劲往下踹。
小三不由呲牙。
尼固珠笑得更欢快了。
舒舒在旁拿着口巾,给她擦拭,见了她这小模样,不由笑了,问伯夫人道:“阿牟,我小时候也‘人来疯’么?”
婴幼儿的记忆,无可追忆。
她能想到的,都是三、四岁后的记忆。
伯夫人笑道:“正随了你这个额涅,小时候你比尼固珠还欢实呢,你阿玛整日里说你是未来的女巴图鲁,气得你额涅要打人……”
舒舒笑得不行,道:“随我好,我盼着尼固珠是巴图鲁呢,往后不受欺负,不顺心了,直接上手,不闷气……”
自己是勋贵之女,嫁的又是皇家,性子不能肆意。
到了尼固珠这里,却是皇孙格格。
等到她封爵的时候,康熙还在位,作为皇孙女,可以封到郡主。
到时候性子强硬些,力气大些,不是坏事。
今日九阿哥回来的早,申初二刻就回来了。
这是昨天听舒舒念叨,晓得三小舅子要过来,就提前从衙门出来了。
不过,他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苏努贝子府有丧了,七阿哥夫人亡于产关,今天头午没了……”
这个七阿哥夫人,不是旁人,是舒舒名义上的庶姐,彭春的私生女董鄂氏。
舒舒听了,不由愕然。
这位“庶姐”是康熙十八年生人,比她年长四岁,今年才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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