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次间里,舒舒靠着扶枕上,正在缠着伯夫人。
“反正我就要阿牟陪着我,到时候想要吃什么,阿牟也叫人帮我预备……”
她将口中香喷喷的松子仁儿咽下,拉着伯夫人的胳膊,赖赖唧唧地说道:“要不然九爷每日去衙门,家里就我一个,多可怜……”
伯夫人一边帮她剥松子,一边慈爱的说道:“放心,到时候就方便了,想我了就打发人回来,我坐车去看你……”
舒舒带了骄纵道:“不行,等不得!现在添了毛病了,想吃什么,就要马上就吃;想见谁,也得马上就见,要不心里难受……”
觉罗氏带了福松、九阿哥进来,听了这一句,瞪了她一眼,道:“那就是欠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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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忙道:“爷这不是回来了么?别难受了?”
舒舒:“……”
伯夫人:“……”
舒舒怕揭开了他下不来台,笑着岔开道:“爷去了钦天监没有?”
九阿哥道:“二十六卯初搬,你午正之前进宅就行。”
舒舒就不操心了,道:“爷明天别往这边跑了,后天来接我……”
搬家的预备毕竟繁琐,也不能都交给十阿哥一个人盯着。
九阿哥看着舒舒,有些不放心。
舒舒道:“我哪也不去,就跟阿牟在家待着。”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
*
乾清宫,西暖阁。
十阿哥正在跟康熙道歉。
“是儿子想左了,看着尹德大人行事老实忠厚,想着提他上来,也是两相便宜的事,可到底不熟,又有了之前说亲不成的事在,日常相处都尴尬,就好聚好散吧!”
康熙脸色看不出喜怒,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可你如今才是真正要用人的时候,有了长史的备选没有?”
十阿哥摇头道:“儿子跟外头的人都不熟,又年轻少了识人之明,还是汗阿玛给儿子指个吧!”
康熙想到下午步军都统衙门的禀告,道:“尹德家今日有丧……”
十阿哥愣住。
这就是宫里宫外的不便了。
他还真不知这个消息。
“是哪一位……”
十阿哥问道。
要是长辈的话,还要打发人过去吊唁。
康熙道:“尹德长子殇亡……”
十阿哥倒是没有想旁的,只唏嘘道:“怪不得外头说‘小儿难养’,这是够让人难受的……”
可是他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道:“之前颜珠留了一个头等侍卫,儿子想着,就让尹德大人调任……”
康熙点头道:“朕晓得了,此事你不用管了,等朕寻个合适人,再将其调任。”
“给汗阿玛添麻烦了……”
十阿哥带了羞愧,道。
康熙心里也有些难受了。
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姐妹,不单单是他的表妹,也是他比较可心的后妃。
只留着十阿哥这一点儿血脉在。
康熙的眼中就多了慈爱,道:“九阿哥任性,你也跟着胡闹,却不想想这开府过日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十阿哥讪笑道:“这不是一应都是内务府供应么?有汗阿玛在,儿子们也不用操心柴米油盐……”
康熙听了,哭笑不得,道:“还能老走内务府供应?”
十阿哥道:“九哥可是按照十年八年规划的,说要是少了,就亏了!”
康熙轻哼道:“这又是哪里算的歪账?”
十阿哥笑道:“跟着大哥、三哥他们比的……”
康熙道:“就该断了你们的供给,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十阿哥笑着,也不多嘴。
没有爵俸,就要给日用。
二选一,其实他跟九哥也不算亏。
至于旗属人口,没有就没有,也省心。
等到十阿哥退了出去,康熙若有所思,跟梁九功道:“跟老九比起来,老十倒是更懂事些,怎么平日里还尽跟着老九胡闹?”
这个明显是比老九有脑子的,可是平日里兄弟之间相处,反而都是随九阿哥做主。
也不怕被老九带沟里去?
梁九功想了想,道:“十爷失母,瞧着很是依赖九爷……”
皇子阿哥这么多,年岁相彷也不单单是九阿哥一个,可是十阿哥关系亲近的只有九阿哥一个。
康熙默默。
同样是丧母,太子是他亲自看着抚养大的,十阿哥这里就过问的就少了。
当时温僖贵妃薨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给十阿哥指个养母,人选就是四妃之首的惠妃同与温僖贵妃相熟的宜妃。
后来都觉得不妥当,加上十阿哥已经十几岁,不是几岁,就不了了之。
这长史人选……
直接用外人,康熙也怕不能尽心,还打算在钮祜禄家子弟里择选。
十阿哥妻族不在京城,本就显得比旁人单薄。
总不能让外人看着十阿哥亲朋无靠,再被人慢待小瞧。
康熙就在钮祜禄家的子弟里想了一圈,想到一个人。
就是头等侍卫博色,曾经随侍九阿哥、十阿哥南下,钮祜禄家八房的儿孙。
这人,还是赫奕的妹婿……
如此也好。
赫奕此人,他是要调开的,却不是这个时候,否则的话,只会使得太子也记恨上九阿哥。
还是要过了这段日子,找个不是发作了。
这个博色,行事还算周全,现在兼着上书房的武师傅。
十阿哥这边的长史好换人,可是九阿哥那边的典仪。
从五品……
要是司仪长的位置还在,康熙的人选还不会这难抉择。
可是这个品级,还要找老成人,就难办了。
太低品级的官吏,也混不到御前来……
*
二十五这天,舒舒就跟着伯夫人在伯府这边。
耐不住她央磨,伯夫人终于点头,答应过去陪她住些日子。
舒舒就开始使唤起人来,将伯夫人起居处的陈设摆件都打包了。
伯夫人哭笑不得,道:“哪里需要折腾这些,就住一个月……”
舒舒掰着手指头算道:“一个月后,就要进冬月了,开始预备过年了,今年又是我们头一年在外头过年,这人情走礼,哪里能少了人盯着,到时候儿怕是要受累了……”
伯夫人不赞成道:“不是有其他福晋在,到时候你随例就好,费那个心做什么?”
舒舒道:“可这银子都花了,用心不用心的也能瞧出来,总不能无效走礼。”
伯夫人嗔怪道:“又是歪词,就要这无用的强!”
舒舒道:“儿也没有抓尖抢先的,就是想要中庸之道……”
伯夫人轻哼道:“你这中庸之道,可是有点儿假……”
舒舒笑道:“中中是中,中上也是中,自然还是中上更好。”
娘俩闲话着,外头就有丫头进来禀告,道:“夫人,福晋,五福晋跟七福晋来了……”
今日是宁寿宫请安之日,两人早已得了消息,晓得皇子府开始扫洒,预备着要搬家了。
昨天下午五阿哥与七阿哥都先后去了皇子府,可是也没有问出什么。
今早两人入宫之前,各家的爷就提了一嘴。
就是不提,凭着她们妯里的情分,也要关注的。
还以为今早可以问问舒舒,结果见了十福晋才晓得她居然已经出宫了。
妯里俩出宫后,就做了不速之客。
倒是四福晋,本也要来,结果临时有事,被四贝勒府的人守在宫外,直接请回去了。
伯夫人看着舒舒。
虽说这样没有帖子,直接上门做客有些冒昧。
可是也分人,要不是实在亲近交好,两位皇子福晋也不至于这样冒失。
舒舒笑道:“七嫂不必说,也是阿牟看着长大的,五嫂待我也亲近宽和……”
她也没有托大,随着伯夫人迎了出去。
五福晋跟七福晋在前院花厅入座。
五福晋心里悬着心,七福晋则是晓得舒舒底细的,晓得不是个肯吃亏的,安慰五福晋道:“放心吧,没那么可怜,指定是借机回娘家待两天……”
等到伯夫人跟舒舒进来,两人都起身了。
这一位也族姑姐了。
伯夫人跟两人见了礼,就道:“你们妯里说话,中午吃了饭再走。”
舒舒没有给两位婉拒的机会,直接道:“正想吃鲁和楼的席了,早上打发人叫了两桌,两位嫂子有福了。”
鲁和楼西四大街的老字号,席面很是出名。
见她精神不错,五福晋没有扫兴,点了点头。
七福晋则是口水都要出来了,道:“他们家的扒海参可是一绝,可是有几年没吃过了……”
伯夫人就找了理由出去了,将花厅留给三人说话。
五福晋这才带了担忧道:“外头东一句、西一句的,也是说的没谱,五爷昨天逮着九阿哥,可是也没有问出个原由,烙饼似的担心了半宿,到底为了什么?”
舒舒听了,就晓得九阿哥这是担心五阿哥七情上面,跟太子对上,就也换了说辞,掩下太子跟赫奕之事,道:“早计划好了的,自从夏天在海淀住过,就不想回宫了,又赶上我开始害口,心里难受,想到长辈们哭了两回,我们爷心疼我,就打算在起地龙之前搬出来……”
她说的真真切切的。
要不然怎么办呢?
太子之事,不宜从她跟九阿哥口中说出去,否则康熙怎么想?
好像他们记恨太子,还挑拨太子跟其他皇子的情分似的。
就算事情不瞒着,也不用他们广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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