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望山山顶空地,已经又燃起几堆篝火。
侍卫们围了一堆,空气里都是面饼加热后的香气。
舒舒与九阿哥、常山,就在煨鸡的火堆边。
旁边何玉柱、小椿两个,一人烤着面饼,一人烤着卤蛋跟松花火腿。
处处都是树枝,插食物的钎子也方便。
九阿哥这里,则是给舒舒说道::“这个山头太小了,不当用,西山那边有老虎、还有野猪、野羊什么的,要不抽一天,爷带你去西山那边打猎?”
舒舒笑着说道:“不用跑那么远,下回咱们还在园子外头抓鸟。”
九阿哥笑着说道:“嗯,抓鸟也好玩……钓鱼也不错,不好去畅春园里钓鱼,那边水多,才有大鱼呢!”
舒舒道:“不是说钓鱼要打窝子?初五那天,咱们钓的太随便了,没有好好准备饵料。”
九阿哥点点头道:“说的也是,而且咱们那边水浅,明天去龙王庙那下窝子,那边水深些……”
舒舒笑着点头道:“嗯,还惦记着给太后做鱼鲞呢,不管好吃不好吃的,都是咱们的孝心。”
九阿哥轻哼道:“这孝心还是省省吧,回头去江南,往返两个多月都在船上,还能缺了鱼吃?”
舒舒笑道:“还有爷的一份,是咱们自己做的,爷也加一道小菜,多吃两口粥。”
九阿哥立时换了口气,道:“江鱼是江鱼,河鱼是河鱼,味道怎么能一样?到时候你也带些,万一水土不服呢?”
舒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也不反驳,含笑听了。
舒舒与九阿哥那份也烤好了。
九阿哥就擦了手,将卤蛋掰开,将舒舒不爱吃的蛋黄吃了,将蛋清给她。
舒舒也将烤好的面饼做了挑拣,将烤焦、烤硬了的那半拉留下,软乎的那半拉给九阿哥。
常山已经烤好了面饼,直接将热好的卤蛋与松花火腿放在里头,咸澹就够了。
大口大口吃着,就是莫名的觉得噎得慌。
一套发面饼卷卤蛋、火腿吃完。
那些火堆边烧得斑鸠、鹌鹑、麻雀什么的,也都差不多了。
这回九阿哥不用何玉柱了,打发他去吃饭,自己从火堆里扒拉两个黑蛋出来。
一大一小,应该一个是斑鸠或鹌鹑,一个是麻雀。
九阿哥就先拿了那小的,却是烧得狠了。
爪子腿什么都烧焦了,就剩下鸟胸上还有些肉,
九阿哥也不嫌脏,撕了两条,蘸了一下烧烤料,给舒舒道:“尝尝,这个味道不一样!”
舒舒接过来吃了。
焦香焦香的,就是太瘦了,还太小了。
感觉不到半口。
剥开大些的黑蛋,里面正是一只斑鸠。
这个有肉了,九阿哥撕了个鸟腿给舒舒。
舒舒也见识了一回烤斑鸠。
连吃带玩的,一个时辰过去了。
舒舒记得,这个叫花鸡是要一个时辰的。
可是头一回做,也担心时间不够。
看着怀表,掐着点,又过了一刻钟,才叫人打开一个叫花鸡。
香气四溢,看着还也油亮油亮的。
舒舒撕了一个鸡腿让九阿哥尝尝,九阿哥点头不已:“烤的正好,外焦里嫩,就是味道澹些……”
大家早已围过来,立时将剩下的分了。
常山不想遭罪,看着小夫妻腻歪,就招呼兄弟们拿着分到的五只叫花鸡去旁边的火堆旁吃了。
小棠则过去送了两包烧烤料,也是舒舒提前叫她预备下的。
这是因为鸡肉腌制的时间不够,不入味,左味的。
十个侍卫,一个一等的,三个二等的,六个三等的,都是上三旗勋贵大臣子弟。
亲朋故旧的,也没有非要分出三六九等来。
就两人一只鸡,平分了。
年岁大的晓得规矩,嘴巴严实。
一个今年才补进的三等侍卫,忍不住竖大拇指哥儿。
“只当旁人是吹牛,原来是真的,跟着九爷、九福晋有好吃的……”
其他人不好议论主子,没有说话,不过都是点头应着。
另一边小棠她们也分了两只鸡。
大家刚吃了烤面饼也不饿,就都撕了一块尝了尝。
小棠眼见着邢三有一眼没一眼偷瞄,只当他没吃饱。
毕竟这个年岁,半大不大的,正是能吃的时候。
她就将剩下的那只烤鸡递给他,道:“拿去吃吧,我们分那一只够了。”
邢三带了不好意思接了过来,涨红着脸,道:“那我能拿给家里送去么?我是想给阿玛、额涅、哥哥、嫂子尝尝,还有侄女……”
孝顺懂事的孩子什么时候都不讨人烦。
小棠笑着点头:“那就去吧,趁着没凉……”
“嗯,嗯!”
邢三带了欢快,小跑着下山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听到动静,望了过来。
小棠就上前说了:“是个孝顺孩子。”
九阿哥瞥了小棠一眼,真是跟在舒舒身边长大的,说话都带了那个味儿。
自己才多大呢,看着旁人都是孩子。
等到小棠离开,九阿哥就看着舒舒,问:“跟爷说实话,在你心里,不会也将爷当成孩子吧?”
舒舒上下打量他两眼,往腰间落了落,怎么就孩子了?
要是孩子,她可下不去手!
九阿哥明白过来,用手将她眼睛一遮,咬牙小声道:“往哪儿瞧呢,规矩些,这么些人呢!”
等到大家从百望山下来,都是心满意足。
舒舒感觉到幸福,解锁了叫花鸡。
唯一遗憾的是,今天随行人多,要保持皇子福晋的尊重与体面,要不然的话,自己去抓鸡,才是十全十美。
上辈子小时候被父母带到乡下做客,带着小表弟在村头撵了两个小时鸡,也没有抓到,想想很是遗憾。
临走之前,舒舒与九阿哥也没有忘记正事,去看了看那些猪与鸡
猪都在猪圈中的,养了半年,也长得半大。
就在邢嬷嬷家的旧院子里,挨着那三进院子。
总共是五间猪舍,之前每间四头猪。
后来病死了两头,现下还有十八头。
瞧着样子,养到今年年底正好出栏。
舒舒见这院子还有不少空地方,就跟邢嬷嬷道:“等开春了,可以再修建几间猪舍……”
邢嬷嬷犹豫道:“福晋,这个不好搁在一起养那么多,万一有猪瘟都没跑,分开养更妥当些……”
舒舒并不是固执的人。
她抬头看了下不远处的十来户人家,道:“那些,都是庄子的佃户么?”
邢嬷嬷道:“是的,都是佃了多年的。”
舒舒道:“那就在山脚下修个猪舍,跟这边隔开,分两处养,佃户里有闲散人手的,嬷嬷挑几个老实的雇了。”
邢嬷嬷也觉得这个稳当,点头应了。
看到鸡舍,舒舒道:“我额涅四月生产,到时候麻烦嬷嬷多预备些母鸡,要是这边不够用,就附近的庄子里收着,送到都统府去,按照六十只预备吧。”
觉罗氏年过四十,已经是大龄产妇,做月子要四十天或直接双月子,才能调理好身体。
邢嬷嬷记在心上,决定进了四月,就多进城请安,省得消息不灵通,耽搁了送鸡的时间。
等一行人从百望山回来,到了西花园时,已经是下午。
随行护军与侍卫们都交差去了。
舒舒跟九阿哥带了其他人回了南所。
她跟九阿哥道:“还是不方便,侍卫处一报备,消息就递到御前了,往后咱们就在跟前转转吧!”
行动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即便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可也不想半点隐私都没有。
九阿哥听了,脸上露出坏笑来:“汗阿玛这几天肯定焦头烂额,要处置人,还要保全面子,不知道怎么操心,看到咱们吃喝玩乐的,你说他老人家会不会嫉妒咱们?”
舒舒笑了笑,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们这点儿玩耍算什么?
那一位才会玩呢!
那位可不是圈在紫禁城里的皇帝。
一年到头下来,也是各种出行。
搁在后世,说不得要得个“熘达帝”的绰号。
北巡差不多都要一年一次了。
这南巡马上也会从之前的五年一次、十年一次,变成两、三年一次。
大权独握,没有人掣肘,正是喜好随心的时候。
九阿哥也就这么一说,没有放在心上。
次日,夫妻俩又祸害池子里的鱼。
这回比较专业了,弄了装备,打了好几个窝子,也不单是钓鱼,还下了不少鱼笼什么的。
还有拦网。
各色花样都试了一遍。
忙活了半天,收获了七、八筐鱼,心满意足。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赵昌送来几份消息折子。
有宗室王公府邸的。
有八旗都统府邸的。
还有各皇子府与海淀园子的消息。
康亲王府初三当日曾派长史去董鄂家,随后康亲王奉母去了海淀园子。
康王府在那边也有赐园,就在畅春园东北两里外的地方。
显亲王告病,闭门谢客。
庄亲王带了妻妾,也去了海淀。
裕亲王告病,闭门谢客。
简亲王告病,闭门谢客。
恭亲王没有告病,可也是谢客。
八旗都统这里,都是他亲自选拔,看着还安稳。
倒是有几个旗的副都统,上蹿下跳,不大安分。
其中镶白旗的一个副都统,还亲自往直郡王府去了一遭。
这是觉得索额图倒了,太子不稳了?
康熙冷笑一声,拿着笔,将几个不规矩的副都统的名字都给圈了。
京城还轮不到他们搅风搅雨,既是不安分,就腾地方。
其中有两个年岁大的,直接清退;有个动作不算大的,则是调到京外。
再看各个皇子府。
大阿哥轻车简从,去了一趟明珠府,而后闭门谢客。
三阿哥则是见了董鄂家的几个子弟,还见了内务府马佳氏的族人。
四阿哥这边,倒是没有出门,也没怎么见客,在家抄《地藏经》,还有些日子就是孝懿皇后生祭。
五阿哥这里,跟五福晋教学相长。
字面上的意思。
那么不爱学习的人,居然很有耐心的教妻子学蒙语。
应该是为了五福晋随侍太后方便。
夫妻俩个,有了热乎气了,不像之前那样冷清。
七阿哥那边……
一言难尽。
七福晋让七阿哥念书,说要让肚子里的小阿哥、小格格聪慧。
念的是《三字经》。
结果七福晋自己听了几句就睡了。
一本《三字经》从去年冬月念到正月了,还没念完。
虽说不知道七福晋肚子里是孙子、还是孙女,可是有这样的额涅,康熙都不指望这孩子能聪慧了。
八阿哥那边,倒是忙着。
先是去了安王府,又跟打杂似的,送了安王系的小阿哥去西花园。
堂堂皇子阿哥,不知尊重,真当自己是王府赘婿了?
康熙脸上带了讥讽。
等到看到西花园九阿哥的消息……
康熙愣是给气笑了。
这位更忙!
正月初九带福晋出御园,往百望山福晋陪嫁庄子,野炊一顿,巡视猪圈、鸡舍。
正月初十带福晋御园捕鱼,用鱼笼十架、渔网五张,总共捕鱼三百六十八斤。
畅春园总管在此备注,请示上意,开春后西花园池子是否补充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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