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长公主能淡定,其他人就不一定能淡定了。
叮……叮叮……
银箸掉在地砖上敲出一阵脆响、
王妡看过去,湛旼连忙跪下,勾头耷脑地请罪。
“湛旼及冠了吧?”王妡问道。
湛旼下意识就抖了一下,没有答话,反而是看向母亲。
常山长公主闭了闭眼,心里暗骂一句不争气的东西,对王妡说:“皇后好记性,旼儿去岁行的冠礼。”
王妡对常山长公主笑道:“我这好记性没记错的话,湛旼一直都没在朝中挂个职,整日里架鹰走狗,几个月前还把左相公家的孙子给打了,弹劾湛驸马教子不严的奏牍都快把我的案头堆满了。”
湛玠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请罪。
常山长公主在心里大骂湛玠废物。
“湛旼都及冠了,也不能老这样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惹事。”王妡指了指殿中伏趴之人,道:“这样吧,湛旼去皇城司挂个亲事,这人就交由你主事审理,务必将此人的同党都审问出来。”
常山长公主一家:!!!
跪着的湛旼一屁股坐在地上,湛驸马脸色惨白朝妻子投去求救的目光,湛显、湛韫暎急忙跪下,湛韫暎把还在抽噎搞不清楚状况的妹妹湛韫阳拉着跪了下来。
常山长公主霍然起身,凶狠地瞪着王妡,仿佛一头护崽的母狼。
这么恶毒的法子,只有王妡此等毒妇才想得出来。
“皇、后、娘、娘……”常山长公主从齿封里挤出几个字,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强忍着怒火,以免“以下犯上”,让王妡抓到更多把柄。
王妡含笑看着常山长公主。
“犬子生性顽劣,蠢笨不堪,恐难当大任,未免耽误大事,皇后还是另择贤能为好。”常山长公主咬牙说道。
“对对对,小子蠢笨得很,请皇后娘娘另择贤能。”湛旼拼命点头,就怕点头不够用力,这要命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蠢笨不堪,我看不见得。”王妡笑道:“我可是听人说了,前些日子湛旼把个围猎都玩出花来了,这样的人怎么会蠢笨呢。”
事实是,又有御史上疏弹劾湛玠教子不严,任由湛旼在云亭猎场里以家仆诱虎,还与一道来的纨绔子弟们打赌,家仆被猛虎撕咬毙命。
御史不知道的是,湛旼打赌打输了,把怒气发泄在了家仆的家人身上,回家后就将家仆的父母兄弟姊妹全部卖去了最肮脏的地方。这还是王妡看了弹劾奏折,叫来察查司问了一句,知道的。
那家人是常山长公主立府时,她母妃娘家怕她没有称心的人手可以用,送了自家的世仆来给她使唤的,一家人从那边到这边都是忠心耿耿,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又蠢又毒,说的就是湛旼了。
“常山还有话要说?”王妡挑眉,“你若真觉你那长子蠢笨,不堪重任,我也不能勉强一个蠢货一朝开窍。这事不如就由常山你去查吧,我看常山你聪明得很。”
“臣……”
“嗯?”
常山长公主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王妡真的又狠又毒,明知殿中这人是北宫的人,她与北宫暗中有来往,还叫她去查。
查什么?怎么查?
不愧是以后宫之身权倾朝野的人,够狠毒。
“臣怕辜负了娘娘的期望。”常山长公主不情不愿跪下。
王妡站起身,慢慢走到常山长公主面前,垂眸看她,“我还在闺中之时就常听人说起,大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官家爱之宠之,若你是男儿身,这皇位怕就是你的了。”
“臣,不敢。”常山长公主说道。
“你说不敢,倒也没说假话。”王妡道:“你们萧姓的,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没有血性,不堪社稷。”
常山长公主垂头盯着面前王妡的裙摆,藏在衣袖中的手死死握紧,不这样她怕她会忍不住暴起掐死王妡。更怕的是,她掐不死王妡,他们一家今日殒命天启宫。
“萧珩口口声声跟我说,他要杀了太后,为他的母妃报仇。我把他送去东都,大半年了,太后还活蹦乱跳的,他这血海深仇也不过尔尔么。”王妡从常山长公主身边走过,踱过湛驸马,停在湛旼面前,“欺善怕恶,莫非是你们生就带来的?”
“常山。”王妡又走回到常山长公主面前,“萧珩得势时,你投向萧珩。眼见萧珩不行,你转而投向萧珉。萧珹你也交好。见风使舵,左右逢源,你们萧氏皇族可少见你这样的人才。”
“臣当不得皇后如此夸赞。”常山长公主说。
王妡道:“太后当年夸你:论审时度势,常山认第二,这京城没人第一。”
这句话太后可不是夸,而是讽。
“有所为,有所不为。”常山长公主忍无可忍,抬头盯视王妡,“我即便是一介女流,亦知何为气节。臣后宅妇人,担不起皇后给予的重任,皇后另觅人选吧,相信朝中总有那不知气节为何物之辈。”
到了这个份上,常山长公主也不怕王妡责难。她们本就是不同立场的人,你死我活的事情,双方都心知肚明。
再者,常山长公主也不信王妡真敢对她怎么样,她可是先帝长女,在朝中也还是有几分威望的,她不信王妡不忌惮。王妡要是不忌惮,岂会拉拉扯扯这许久,变着花样威胁她,早就下诏强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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