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慎等人极力反对御史台的变动, 然而奏牍封驳从通进司变更为给事中,给事中主事的闵廷章是实打实王妡的人,王妡不想看的奏牍根本就不会到她案上来, 现在又罢了朝,宰执里除了三司使王准能见到王皇后,其他人求见一律被打回去, 根本就抗.议无门。
一派的朝臣想要互相商议应对之法,可京城戒严,无故外出者轻则笞二十重则杖三十,根本就出不去,何来商议对策。
若是想在公廨里商议,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怕神出鬼没的察查司察子,不怕突然就被扔进诏狱里住着,倒是可以试试。
普通百姓有不得不需要外出者,可报与本坊里长,由里长定夺是否可以外出再报与武侯铺开条子,丧葬可放行,嫁娶皆暂停。廛市买卖除了米、盐、菜等行,其他都歇了业,各坊的人想要买米盐等必需品可报与本坊里长,里长每五日采买一次,发送坊间各家。
戒严虽然使得京城百姓生活不便,然凌坤殿一条条诏令下发,京城百姓除了不能出门,其余影响不是特别大,整个启安城井然有序,某些想看哗变的人失望了。
反而,王妡下令平准署盯牢了京城物价,有敢趁机哄抬或者囤货居奇者一律扔诏狱里去住着,京城连续涨了几年的米价竟然回落了一些。
随着北境大破来犯的猃戎、西边抢占宁边州往西域的商道的消息传来京城,由各坊里长挨家挨户通知,京城百姓更是人心大定。
楚王妃向皇后献上声如惊雷可使地动山摇的神器,今后再也不用怕蛮夷打过来了,换成了蛮夷怕咱们打过去了——里长被吩咐如此宣传。
有人就问里长,那是什么神器。
那里长也不知道啊,就说用了神器就仿佛有天兵下凡一般,猃獠吓得屁滚尿流,就闭眼吹,十分夸张。
“吴运勾巾帼不让须眉。”凌坤殿里,闵廷章将今日的奏牍送来,说起了江宁府传来的消息,由衷地赞了一句。
王妡将看过的奏表放到一旁,搁下笔,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吴桐的确与众不同。”
上辈子的大梁处境可比现在要艰难得多,萧珉看似大权在握,实则被各方权臣掣肘,上辈子的吴桐被萧珉收入后宫,也给他出过不少主意,有些被采纳了,但大多都被萧珉无视。
吴桐曾说过,她的家乡算起来的话是大梁一千多年后的未来,她的奇遇就注定了她与梁人不同。
萧珉不就是被这份不同所吸引的么。
可惜,萧珉没有用好这份不同。
至于上辈子,吴桐为什么没有给萧珉献上黑.火.药,这已经是个不解之谜了。
王妡要用吴桐,自然是要为她造势,给她增添筹码,让朝堂上的男人们没办法看轻她。
“将吴桐配给楚王,还是可惜了。”王妡放下茶盏,摇头:“楚王实在难堪大用,堂堂亲王做事畏首畏尾,区区几次刺杀就被吓破了胆,权柄都被旁人瓜分了。让他去信州查盐税,他倒好,是去信州游山玩水吟诗作赋去了。”
闵廷章道:“楚王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王妡半垂了眼眸,凝神思索片刻,缓缓道:“他既随遇而安,倒也好。”
半个时辰后,闵廷章拿着两份诏书出来凌坤殿,到了公廨差吏人将两份诏书分别送去中书门下和宗正寺。
时值腊月,年关将近,该调整人事都该赶在封笔前调整完毕,总不能元节还封城,年还是得让百姓好好过的。
但宗正卿萧粲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门下吏人送来诏书,他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卸宗正卿职。
大梁的节度使都是宗室遥领,宗正卿历来是宗室出任。
区别在于,一个无实职,一个权柄还不轻。
萧粲今年将将知天命,只要不出差错,他还能在宗正卿的位置上干个十几二十年。
问题是,他不出错有什么用,朝廷出了大错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妖后岂敢!”萧粲拿过诏书就是狠狠一摔,大骂王妡豺狼之心,又指着门下吏人的鼻子骂他为虎作伥。
门下吏人被骂也很委屈,他只是区区流外小吏,上峰叫他做什么他是能反抗怎么着?
听萧宗卿……不对,现在是萧节度了,听萧节度骂得没完没了,门下小吏直想走,边插了一句嘴:“皇后见您年事已高,让您清闲养老,这是体谅您呢。再说了,楚王年轻力壮,自然更适合为朝廷扛鼎。”
萧粲听了沉默须臾,骂得更激烈,那叫一个怒发冲冠,当即就要进宫去找妖后好好理论理论,管家仆役怎么了拦都拦不住。
然后他甫一出府,就被禁军拦了下来。
就……
……
……
有一点点尴尬,再加一点点好笑。
禁军指挥下马来,笑眯眯问:“东乡公这是做什么?”
“进宫。”萧粲没好气儿地说。
指挥问:“可有宫中传召?”
萧粲没出声。
当然是没有。
指挥明白了,说:“东乡公是回府,还是笞二十?”
“你敢!”萧粲大怒。
“朝廷有令,下官敢不敢今日也要得罪了。”指挥一摆手,立刻有人送来竹条。
东乡公要是在不回去,就要当街挨打了,哪怕街上没有行人,也是很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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