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算不得正经“相公”,职事凌驾在己之上,来分枢密院之权的,让阮权怄火得简直要吐血。
尤其是姚巨川!
阮权反应过来之后,都快把手里的笏板握裂了。
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姚巨川在这里等着呢,早已暗渡陈仓却还装得那么真情实感。
而这朝堂之上,阮权的愤慨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儿,整个朝堂因为这道差遣诏书犹如烧开了的水,咕咕咕嗡嗡嗡,宣诏完都一炷香时间了,他们议论的架势不仅没有终止的模样,反而有愈来愈烈的态势。
王皇后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几乎是将兵权的矛盾从各路禁军厢军转嫁到了枢密院,选的领事的这些人十足巧妙,将朝中有分量的几个党派都网罗其中,推了一个最不能服众的姚巨川按了个“判”。
睿宗朝里,亦有枢密使空缺数年,由他官差遣。
有一年差遣了外调回京的某节度使,给了判枢密院事,翰林院集贤院一同上疏,言“判名太重”,将“判”改做了“知”。
此后再无有“判枢密院事”的差遣。
今儿个“判”再出山,给了一个武将,还是被贬谪过的武将,他下面那些“知”“同知”哪个不比他有资历有能力有势力,偏偏就是他压在了一群人头上。
如何服众?怎么服众?
这是姚巨川无实职在身不能上朝,他若是在朝堂上,恐怕是要被同僚的口水淹死了。
第一个想淹死他的,怕就是阮权。
萧珉歪在御座上半睁着眼看下头大臣们议论纷纷的样子,几乎每个人都对差遣的这一串领枢密院事有不同程度的意见,为此争论不休,反而是没有人来对又跳过中书门下私自用皇帝之宝下诏的王皇后提出反对。
“皇后好手段。”他讽道。说话的声音仔细听,就能听出中气不足。
王妡那一箭几乎将萧珉一条腿废了,萧珉试着在殿中行走,没走两步就已经满头大汗,且明显感觉到受伤左腿不太能使得上劲儿,以至于走路轻一脚重一脚,一瘸一拐。
萧珉最开始以为是因为伤没有好全的缘故,后来逼问了尚药局的两个奉御,才知,就算是好全了,他的这条左腿今后也会不良于行。
知道真相的萧珉自然又是大发了一通脾气,把甘露殿内寝殿砸了个稀巴烂。
就像大多数受过创伤的人一样,萧珉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动不动就发火,动不动就要打杀伺候的宫人内侍。
气大伤身,外加思虑过重,这样可不利于养伤,又加上日前萧珩去阴阳怪气了一通,萧珉被气得病倒,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但身体差归差,萧珉依旧坚持要上朝理政,哪怕在王妡的干涉下他根本接触不到多少有用的政事。
“皇后,就这么想掌控了枢密院?”萧珉呵呵讽笑两声,笑声犹如漏气的风箱,“枢密院不为你所用,你是不是很难受?”
“圣上想岔了。”王妡头侧都不侧一下,看也不看萧珉,不紧不慢道:“圣上多年前就想重用姚巨川,可惜此人不争气,辜负了圣上的厚望。我这是在帮圣上圆你的心愿。”
“这么说,朕还得感谢你不成?”萧珉嘲道。
“不用谢。”王妡说。
萧珉:“……”
“对了。”王妡转过头,对萧珉说:“十日前,台狱上报,蒋鲲死了。”
萧珉微怔。
王妡看着他补充了一句:“被人毒死在狱中。”
萧珉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尘埃落定。
王妡看过了,再转回去看着地上的朝臣,淡淡道:“从蒋鲲入狱,就一直有人要他的命。这两年刺杀的少了,我还道终于消停了,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竟是他被毒死了。”
“他在台狱里活着,说不得死了还更好。”萧珉冷声说。
“那是你的想法,蒋鲲可不这么想。”王妡牵了下嘴角,“否则,蒋鲲为什么不自尽呢。”
萧珉不言。
王妡说:“我已下令彻查。无论是谁,敢在台狱里动手杀人,都要付出代价。”
萧珉抬起手指了指下头还在议论甚至争论的朝臣,道:“朕亦觉得,该彻查蒋鲲之死。皇后。”
王妡听出了萧珉的言外之意,是说蒋鲲一死,她才敢把枢密院搅浑了,不过尔尔。
“圣上说得是,任何刺杀之事,都该彻查。”王妡如此说道,然后对通进司官挥了下手,示意他宣人。
萧珉还诧异呢,就听通进司官高声唱道:“宣萧珩觐见——”
殿上纷纷杂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皆诧异地看向了殿门外。
萧珉睁圆了眼睛,也不懒懒歪在御座上,坐直了身子,盯着殿门。
不过几息,在众人的注视下,紫微殿外出现了一个消瘦的身影,他披头散发,姿态非常嚣张,跨步进殿。
未语先来一阵:“哈哈哈哈哈……”
“诸位,别来无恙啊!”萧珩一路大摇大摆走到御阶之前,拱手,用非常嚣张的声音说:“皇兄,我是在伸冤的。”
伸冤?
伸什么冤?
萧珉面色不好。
萧珩说:“我在皇陵为父皇守陵,居然有人要刺杀我,多年坚持不懈。皇兄,你要为我做主啊!”
萧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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