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走、话还说不清楚的皇长子萧祚由乳母抱着, 跟在澹台太后身后,站在玉辂下,与王妡相对而立。
“吾今日离京,往后这天启宫中便只有你一家独大了。”澹台太后心中始终有不甘,她憋屈了一辈子,不想先帝没了,依旧不能从心所欲。
王妡看着她,不言。
“官家原本想娶……,来同吾说,吾不同意。我让官家娶的人,官家也不愿意。没想到最后娶了你,却是引狼入室了。”澹台太后说着说着表情就狰狞了。
王妡依旧是负手而立,看着澹台太后,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王妡,上有青天下有地,乱臣贼子何处归,吾等着看你的下场!”澹台太后凶狠道。
王妡终于动了,敛眉微微一笑,对太后说:“那您努力千岁万岁,就看得到了。”
澹台太后气得牙都快咬碎了,目光投向王妡身后的百官,忽而大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王妡,吾等着看!”
话未落,不少大臣已然色变。
王妡笑容不变,说道:“吉时快到了,请太后上路。”
澹台太后的脸瞬间扭曲,脸上几道近日才生的皱纹更形狰狞。
礼官快步上前引手请太后上车,澹台太后迁怒地乜了礼官一眼,终究只能不情不愿蹬车。
在临近车里时,她转头再对王妡说:“吾等着,等着看你这乱臣贼子的下场。”
王妡笑而不语。
澹台太后再看了一眼天启宫,透过重重的飞檐,看尽了自己的大半辈子。
苦闷的、憋屈的、如履薄冰的大半辈子。
受着先帝的气、先太后的气、玉氏那个贱人的气,现在……
澹台太后把目光转向了王妡。
她这本子做得最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毒死先帝,看着先帝挣扎着死在自己面前,是她一生中最畅快的时候。
却原来她的畅快都是别人一步步算计的,只为引她入局,到现在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
“太后,一路顺风。”
王妡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这个微笑澹台太后再熟悉不过了,每次面对自己,她就是这样不差一厘地微笑,澹台太后这次终于看清楚了,王妡只是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她眼中没有一星半点儿笑意,甚至冷酷得可怕。
澹台太后心底一慌,想到说腿伤难愈而不能来送行的皇帝,就想转头下车。
“太后娘娘,吉时就快过了,再不出发,恐错过行宫宿头。”扶着澹台太后上车的宫人提醒道。
澹台太后猛地看向扶着自己的宫人,后者微用了些力,将她扶进车里安坐好。
然后就是乳母抱着皇长子上了跟在玉辂后头的革辂。
太乐鼓吹二署奏乐,太常少卿唱祷,太后卤簿缓缓沿着御街驶出启安城。
王妡注视着,这个她上辈子敬重亲近、在子嗣上却给了她诸多难堪的长辈,她亲自送她出了这皇城。
这辈子,她们是不会再相见了。
待太后的车驾再看不见了,王妡才转身,目光在离自己最近了朝臣脸上扫过,投向了天启宫。
还有一人。
王妡翻身上马,轻夹马腹,丰神骏马由慢渐快,在宫道上奔驰起来。
天高云阔,惠风和畅,曾经跪肿了膝盖也只能走着出宫,如今这宫中已是随她策马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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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澹台太后离京五日后,德阳王萧珹回抵京城。
他接到回京的诏书就安排了一番,快马加鞭赶回来,甚至都不等同样被召回京的刘敏一道。
京城局势突变,他安排的人第一时间就送信到了缙元,他对自己不在京中懊悔不已。
原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又有了新的变数,萧珹不得不想,是不是老天都在帮他。
他回到京城都来不及休整,漏夜出门先后见了两人。
翌日一早,他身着朝服进宫,在庆德殿正殿等着。
他虽然封了王,没有实职在身,没有资格上朝。
等到辰时四刻,萧珹远远听到静鞭的声音传来,不由得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不多时,有内侍进来,请萧珹前往东边万春殿面见皇后。
“官家呢?”萧珹故意迟迟不起身。
内侍答道:“回王爷话,官家龙体违和,不便走动。”
萧珹道:“那你叫本王去作甚?”
内侍微笑着对萧珹说:“王爷不是进宫面见皇后殿下的么?”
萧珹看着内侍不语。
内侍笑容不变,道:“王爷若是来面见官家的,就可以回府了,官家需要静养。”
萧珹道:“前头带路罢。”
随后他跟着内侍出了正殿,前往东偏殿。
果然不错,这皇城都被王皇后控制了。萧珉被软禁,王氏却召他回京,究竟所图为何?
进了万春殿,萧珹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后的王妡,然后走近,站定,拜下:“臣萧珉见过皇后,请皇后安。”
萧珹甚少仔细看过王妡,一来他与王妡交集不多,再者她为他皇嫂,他没事不会去看别人的女人。
今日才细看,萧珹不由暗暗心惊,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外头传言嚣张跋扈的皇后竟是如此威仪凛然的。
“免礼。”王妡叫起:“座。”
萧珹在左下首坐定,主动寒暄道:“许久不见,皇嫂风采更胜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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