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有些羞恼:“吴氏,我可是给你留着面子。”
吴桐眉眼间的轻松顿时荡然无存,她沉声道:“我再说一次,我不仅有姓,还有名。我姓吴名桐,字茂豫,你要是还记不住,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萧烨恼羞成怒:“行行行,吴、桐,吴、茂、豫,去、正、堂,行了吧!”
“行。”吴桐颔首,率先往正堂走。
萧烨拉长了个脸,让萧皎先回自己小院去。
吴桐脚一停,转身说:“别呀,也让你闺女听听。小姑娘长大了,马上就要面对险恶的社会了,有什么听不得。”
萧皎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和继母,今天芙蓉池边发生的种种事情对她冲击很大,她心都乱成一团乱麻了,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吴桐,你别教坏了皎娘。”萧烨脸长得都快到地上了。
“萧烨,是你闺女要嫁人,日子是你闺女自己去过,过好过坏都是她自己受着。你不教她些实用的东西,竟搞些花里胡哨的,今后她受了委屈,难不成你能犯下你风流才子的身段去把亏待你闺女的人打得半身不遂?”吴桐手一抄,讽道:“就算你快要有儿子了,难道你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就不用管了?更何况,你那些姬妾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萧烨语塞。
吴桐转向萧皎,说:“你别管你老爹,萧皎,你就问问你自己,你想去听吗?”
萧皎一双灵眸看看黑脸的父亲和淡漠的继母,片刻后,她朝吴桐福了一福,说:“女儿听母亲教诲。”
吴桐眉头一挑,似是有些意外。
萧烨是实实在在感到意外,他印象里,他的女儿是个娴静乖巧的很听长辈话的淑女,基本上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
“行!要听就听!”
萧烨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大步往正堂走。
吴桐轻松跟上。
萧皎踌躇了片刻,在奶母冯嬷嬷不赞同的神色中,跟了过去。
冯嬷嬷嗨呀一声跺了下脚,赶紧跟上。
正堂里,萧烨坐主位,吴桐左下首,萧皎右下首,冯嬷嬷站在萧皎身后,双目紧盯吴桐。
“什么时候主子说话,由得下人想听就听了?”吴桐很不喜欢冯嬷嬷的眼神,每次看她就像防贼一样。
萧烨瞟了冯嬷嬷一眼,对女儿的奶母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一挥手:“下去吧。”
冯嬷嬷张嘴欲言,萧皎转头,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再不甘,也不能当着外人下了自家姑娘的脸面,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正堂。
对面的吴桐微讶,她记得萧皎这个小姑娘对她的外婆和奶妈几乎是言听计从。
“好了,现在没外人了。”萧烨发声,把妻女的注意力拉过来,对吴桐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吧,吴桐,你去同皇后说,致仕吧。”
吴桐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很快就表情全无,静静看着萧烨。
萧烨避了一下她的目光,接着说:“今天的事……我以前不知,现在想来,恐怕是你在朝中行走的常态。朝堂,那是男人的天下,你身为女子在其中寸步难行,今天那些羞辱的话……”
“我知道。”吴桐打断了萧烨的话,语气淡淡地道:“你说的没错,今天那些人那些话,不过是往日情景重现。今天当着帝后的面,那些人还算收敛了,更难听的我也听过。萧烨,我知道你今天在芙蓉池帮我吵架,不过是因为我是你妻子,他们贬低我,在你看来,也是在贬低你。你并不是真的为我抱不平,但我也谢谢你为我吵架,还吵得风度全无。不过……”
她低笑一声:“你怎么会以为我寸步难行,你不知道我最会狐假虎威吗?有皇后给我撑腰,脑子不清醒敢下死手得罪我的,现在都住诏狱里去了。”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萧烨严肃道:“你是正一品的亲王妃,整个大梁没有比你身份更尊贵的外命妇,你何必要自贬去受那份羞辱。你看看今日,什么泥腿子出身的人都敢踩你一脚,你很开心?”
吴桐坐直了,也一脸严肃地说道:“萧烨,你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我的?我吴桐的?”
萧烨一时不明白吴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犹豫着说:“你……你不是有很多……”
“没有。”吴桐摇头,“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吴桐的。”
她说:“我的嫁妆,是父母给的;一品亲王妃的身份,是嫁给你才有的;田庄铺子,是你楚王府的。《礼》有云:‘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一个女人的一生,就这么被概括了。”
“这不自古如此,又不是你一人如此。”萧烨理直气壮地说。
“自古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吴桐问:“看人脸色过日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要拼了命去生儿子,还要和其他女人雌竞。这样的日子,换做你,你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萧烨下意识反驳:“我又不是女人。”
“对啊,你不是女人,你是男人。”吴桐说:“你看,就是这么不公平,一个性别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男人可以封侯拜相、建功立业、位极人臣,女人却穷其一生只能在四方院落里打转,等着男人回家。男人心情好了,就逗小猫小狗一样逗逗你,心情不好你可千万别来触霉头,挨骂那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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