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低调得就连元节走礼都没有,忽然独孤容秀没有拜帖就上门来,沈家的门房都傻在原地,被催促了一声才知道要去报自家的国公爷。
“孟敷,请。”沈震到门前将独孤容秀请进正堂,待坐下过了一道茶后,他才问:“不知孟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年节下,拖到今日才来拜访,是在下失礼了。”独孤容秀满是歉意地说道。
“心意到了就成。”沈震说:“我如今这境况,越少粘我越好。”
“时东兄……”
沈震摆了摆手:“不必多言。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难为之事吗?”
独孤容秀张了张嘴,一路上想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沈震也不催,他虽深居简出,朝堂上的大小事情他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独孤容秀恐怕是为括州案而来。
独孤容秀在朝中属于骑墙派,基本上是谁强势就站在谁一方,沈家与独孤家几代相交,到了沈震这一代,因为与独孤容秀志趣不投,两人的交往实在淡淡,沈震真不太明白,独孤容秀找上他是怎么想的。
独孤容秀一盏茶喝得见了底,才下定了决心,直视沈震问:“时东兄,你以为,皇后掌权,朝堂将会如何?”
沈震诧异不已,他以为独孤容秀是要说括州案,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皇后,还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好在之前为了说话方便,沈震已经把伺候的仆役都远远打发了,否则独孤容秀这话传出去,不仅他,他们沈家也是要倒大霉的。
“孟敷,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沈震提醒。
独孤容秀看了沈震片刻,半垂了头,说:“是在下失言。”他端起空了的茶盏,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有人说在下是皇后的走狗,时东兄一家的性命是皇后救的,在下来找时东兄说这些委实欠妥,是在下没考虑清楚,还望时东兄不要见怪。”
沈震无言,独孤容秀还真是将无事不登三宝殿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端起茶盏来,慢慢啜了一口。
独孤容秀了然这是要端茶送客,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独孤容秀,沈震在正堂坐了半晌没动,似乎是在出神。
沈夫人庄氏到前头来唤他用膳,看他这般模样不由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想着独善其身,现在看来是痴心妄想了。”沈震苦笑道。
庄氏轻声安慰道:“夫君,妾身知你是担心家中,只是欠了就是要还的,何况欠的还是救命之恩。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死劫都趟过来,咱们还怕什么呢。”
“夫人,辛苦你了。”沈震握住庄氏的手,“我沈震今生何其有幸,能娶你为妻。”
庄氏笑笑,夫妻二人互相扶持着往后院走,边走边商量老太太身子不太好,外头的事就不要跟她说,以免她担惊受怕。
第165章 陡生变故
正月初七, 人日,皇帝赐彩缕人胜,登高大宴群臣。
卯时初, 大驾卤簿从宣德门出,走御街, 出南熏门往夷山去。
皇后卤簿走在大驾卤簿之后, 厌翟车里,王妡端坐笔直, 手上把玩一把小弩。
这把小弩做得极为精巧,折叠起来可以藏在袖笼中,拿出来只需按下机扣便展开了,虽然只能发射一枚弩.箭, 但威力不逊于一般□□,普通箭靶能钉进去三寸多, 瞄准要害让人瞬间毙命是绰绰有余的。
实乃为居家旅行偷袭杀人必备之良品。
小弩是沈挚从幽州送来的。
他之前带兵在猃戎多兰葛草原横行时,抓了不少俘虏, 其中一些能工巧匠被他带回了幽州, 做小弩的匠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匠人是西骊人,跟着商队穿过猃戎时被猃戎人劫了,因为手艺不错活了下来,他们一个商队的男子除了他都被杀了。之后也是因为手艺不错被沈挚带回了幽州, 那部落里的其他没什么用的俘虏全部当做人情送给了带路的忽里部。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在哪里, 回家乡更是渺茫。
小弩做好试过后,沈挚就遣人连夜送来京城献给王妡,给她防身用, 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王妡身边护卫众多,然她身边也是危机四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挚担心总有护不住的时候,有点儿防身的东西在身上总是好的。
这只小弩比王妡常年带在身上的匕首还要轻一些,她拿到后就很喜爱,不过匕首也没有功成身退,轻巧的防身之物她不介意多。
车驾已经到了夷山半山腰,王妡将小弩折好藏进袖笼里,随后在外头内侍的轻声提醒下,出了厌翟车,走到等在前头的萧珉身旁。
之后的一段路要徒步攀登上去,以应景人日登高。
“上去的路难走,皇后可要小心一些。”萧珉笑了一下,对王妡说道。
王妡回以一个假笑:“官家也是一样,小心脚下,山路崎岖,若摔倒了可是会一路滚到山脚去的。”
萧珉笑得更假:“那……朕就多谢皇后关心?”
王妡:“不客气。”
萧珉:“……”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关心”了对方几句,后头大臣及其家眷们也都上了来。
往年人日,皇帝大宴群臣登高,从来没有女子的身影。今年却不一样,皇帝主动邀请皇后一道登高,还下诏允朝中大臣携家眷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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