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周族长双手拢在羊皮袄袖子里, 盯着地灶里的火苗看,身边围着他的儿子和村中长者, 大家都知道族长这是在思考,便都安静地不出声打扰。
地灶里新添的柴被烧得哔啵一响, 松周族长抬起头来, 嗓音苍老却洪亮,说:“这是我们须氏的机遇,是龙神赐给我们的机遇,我们必须要牢牢抓住, 否则,龙神会惩罚我们的不珍惜,放弃我们须氏。”
村中长者连连点头, 支持族长的话。
“那么……”松周族长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一道站了起来,听他说:“明日我们去龙林祭祀龙神, 然后迎贵客进来。”
“是。”众人应答。
“斗真,你去把我们的贵客请来。”
“是。”
须氏村寨的人行动了起来,妇女准备祭龙神的祭品,青壮将村寨洒扫干净,松周族长与长者贤者们进龙林祭祀龙神,斗真回厢军大营去请沈元帅和沈少将军前往自家村寨做客。
几日后,须氏村寨迎来了贵客。
未免引来多方关注,沈震没有来须村,只沈挚由几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陪同到来,同行之人中还有一个身材矮小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姓孙。
差不多就是在沈挚前往须村的前后脚,周士恢派去给京城送信的人从姚城出发,带着他涕泪滂沱情真意切的忏悔信,送去给蒋鲲。
送信的人才出姚城,州府衙门的归必元和各个大部族的人就都知道了,纷纷猜测起周士恢送信的目的。
有些性急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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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安城。
人日过后,新年的喜庆还弥漫着,吴慎就亲手把宗长庚送进了诏狱。
好一招弃车保帅。
就不知道他跟宗长庚保证过什么,能让宗长庚心甘情愿进诏狱,且不会攀咬他这个把兄弟。
当朝首相吴慎,手并不干净。
或者该说朝廷上下手中干净的官员是凤毛麟角,在这个腐朽的权力场中,你不变坏就活不下去,你不变坏也会有人帮着你逼着你变坏。
宗长庚既已归案,许多事情就很好查了,有吴慎及其一派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剑指殿前司,殿前司好几个管军都被“请”去诏狱与宗长庚作伴,禁军贪腐军储一案这么看起来像是不会再与之前那般查着查着就不了了之了。
宗长庚坐在诏狱牢房的床板上,看着外头又抓进来一个管军,愉快地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他原本不想听吴慎的自首归案,但是在夷山别院里连着被刺杀了三次,他再抗不住了。
既然这么多人都想他死,
那好,
那就大家一起死!
殿前司金枪左班指挥使听到笑声,循声转头看去,见是宗长庚,顿时睚眦欲裂朝他所在的牢房冲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老实点儿!”
狱卒拦住金枪左班管军,典狱用棍子抵住他,大喝道:“老实点儿!你们因为什么进来的心知肚明,不想在诏狱里待着,敢闹事,是不是想去台狱!”
金枪左班管军咬牙瞪说话的典狱,手上套着的枷一而再地提示他不要冲动不要冲动,面对挑衅的典狱只能恨恨忍下。
“嗤……”典狱发出好大一声嘲笑,推搡着阶下囚推进牢房里,关门落锁,然后站在门外对同僚大声说:“昨日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今天就成了阶下囚,所以说无论是做人还是为官都要老实点儿,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哈哈哈……”
狱卒们一阵哄笑,因贪腐军储案进来的阶下囚们皆沉默地垂着头。
朝堂上,各方势力为殿前司博弈,永泰十六年开年就是一连串的人下狱,注定了这一年不会平静。
禁军直隶帝王,动了禁军就是触了帝王的逆鳞,梁帝几番在廷上发雷霆之怒,连台谏的都有好几人当廷被拖了出去。
然而随着案件的深挖,摆在梁帝面前的是触目惊心的数据,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臣子们几乎将他的半壁江山都要挖走了。
“或许知道,只是为了维持住手中的权力,选择视而不见。”王妡在棋枰上落下一粒黑子,把被黑子围住的白子提起,看向对面的人。
萧珉手中捻着一粒白子看着棋局迟迟下不定决心。
东宫芳园暖亭中,王妡端着着与萧珉手谈一局,下了赌注,若是王妡赢了,萧珉一个月不得来打扰王妡,若输了……
“我怎么可能会输。”王妡不给萧珉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摆棋局。
梁帝在朝中对太子越发不假辞色,随着殿前司的管军们接连下狱,他对太子的逼迫也越甚,当廷辱骂也是有的。
萧珉手上本就没有实权,说不上话,在朝堂上就是个摆设,被梁帝再一次辱骂后,他干脆称病缩在东宫,连朝也不去上了,不想看梁帝的那张扭曲的老脸。
朝中正因贪腐军储案人人自危,萧珉龟缩东宫,同时也收紧了手中势力,只让人暗中推波助澜,不去出风头被皇帝和各方势力盯上。
在东宫无所事事,萧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三不五时就来丽正殿骚扰王妡。
本来经过几次争吵,二人已经达成了“出东宫和谐友爱,入东宫互不理睬”的共识,谁知萧珉抽风不讲道义,破坏了这份共识,王妡不胜其扰,杀人的欲.望又占领了理智的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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