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王准佯怒。
“祖父亦赞同我的话,不是吗?”王妡淡笑。
王准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不如何。”王妡很有些耍无赖地挟带私货,“孙女儿不过一介女流,随便做些事就是出格,又能如何。”
王准看着豆蔻年华却半点儿天真烂漫都没有的大孙女,有些想不起大孙女之前是什么模样,是什么时候大孙女就长成了如今冷沉通透的样子?
“姽婳,你变了许多。”
“祖父,无论孙女儿怎么变、做什么,总是为了保住咱们家、咱们临猗王氏,祖父不也是一样吗?”王妡坐得端端正正,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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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准放下茶盏,脑中还回想着大孙女的那一句“临猗王氏是我的,我愿为她殚精竭虑。皇帝、朝廷和天下,与我何干呢?他们怎么乱与我何干呢?”,他摇摇头。
如今朝堂上下一片混乱,其中有一部分是他那大孙女在背后搅弄风云推波助澜,可惜了,她是个女孩儿,若为男儿……
“王相公。”
刘敏的声音打断了王准的思绪,他回神,道:“欲讷,如何?”
刘敏道:“朝中盐务竟亏空如此巨大,简直触目惊心,下官认为必须严查。”
王准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但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让人家有了准备我们就寸步难行了。”
“王相公所言极是。”刘敏站起来对王准拱手,主动请缨:“不如由下官点几个人去暗查盐务?”
王准同意,刘敏就当场点了盐铁使管盾及几名判官书写人,王准写了手令给他。
“对了,欲讷刚才说永兴军路怎么了?”在刘敏准备要出去的时候,王准忽然问。
刘敏想起先头在庆德殿里官家的吩咐,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摇了头:“永兴军路无事,凭由司正在查财物凭据,这两日就有结果了。”
“甚好。”王准颔首,“盐务之事就拜托欲讷了,我这里有个消息可助欲讷查盐务。”
刘敏道:“请王相公赐教。”
“京畿一带有一队行商,自称是从蜀中而来,私下以非常低的价格将盐贩给几家盐行,盐的来历极其可疑。那行商的东家叫屈成天,还是杀猪巷泉香阁和麦秸巷绿柳茶社的东家。”
听到“杀猪巷泉香阁”这个地方,刘敏一凛。
杀猪巷泉香阁,那可是金柄杀人的地方,金柄现在因为此案被关在了诏狱待审,还有传闻太子和三皇子同时看上了泉香阁的一个花魁,大打出手。
刘敏顿觉其中水恐怕是深不见底。
“下官定全力以赴。”刘敏拱手,郑重道。
王准站起来,回礼:“欲讷忠心可鉴日月,官家定然欣慰。”
刘敏再施一礼,出去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值所里再度悠然点茶的计相王准,心里沉甸甸的。
计相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出盐务之事,目的定然不单纯。
如今朝堂因为“通敌叛国”而一片混乱,这时候再出盐务上巨大亏空之事,这水怕是要越搅越浑。
计相出身临猗王氏,手握浙府优良盐场,有人从官盐仓里偷盐出来贩卖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查盐务,难道真的是忠君爱国?
刘敏怀揣着各种心思去找盐铁使管盾,却在回廊转弯处差点儿与急匆匆的盐铁副使王确撞了个正着。
“下官鲁莽,还请省副原谅则个。”王确道歉。
“无妨。”刘敏摆摆手。
王确再行一礼就准备走了,才迈步却又被刘敏叫住。
“士潜,我记得你家在浙府是有盐场的,对吗?”刘敏问。
“正是。”王确点头。
刘敏张嘴,但想起自己刚才的猜测,又闭嘴了。
王确搞不明白刘敏为什么嘴张了闭闭了张,就是不说一个字。
这又不说话,又不让自己走,就很捉急——凭由司传话让他过去一趟,他还有要紧事呐。
于是他擅自决定刘省副欲言又止是为何,道:“浙府的盐晶莹雪白,比蜀中的盐要好得多,下官待会儿就叫人送一坛子浙府盐到省副府上,请省副品尝。”
刘敏:“……本官不是要你的盐。”
“没事儿,我家盐多,就想请省副品尝品尝。”王确一脸“下官都懂,省副不必明言”的表情。
刘敏:“…………那本官就多谢士潜了。”
王确笑眯眯说:“省副客气,应该的,那下官这就去叫人回家送盐。”
刘敏:“………………去吧。”
王确就抡着两条腿走飞快,几乎是跑去凭由司值所的。
刘敏暗想:不愧是王准之子,和他老子一样滑不留手、老奸巨猾!
第43章 金柄入狱
台狱大门打开, 一丝朗朗天光透进来,沈挚听到动静循声望去,没一会儿几个狱卒推搡着一个粗布囚衣头发糟乱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走快点儿, 磨蹭什么呢,别耽误爷们儿的时间。”赵老四威风抖擞, 把个中年男人推得东倒西歪。
中年男人栽了一下, 站稳了怒视赵老四:“大胆,你竟敢……”
“什么竟敢不竟敢的, ”赵老四三分轻蔑三分讥笑四分老大不爽,“告诉你,进了咱们这地界儿除非老天开眼,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出去。哟, 合着你还以为你是捧日军指挥使呢。那什么,金管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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