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王妡道。
“知道王大姑娘在此,特意找来的。”闵廷章说:“今日朔朝,台谏参数人通敌叛国,王大姑娘不好奇朝廷是如何处置的?”
王妡道:“总归不会是之前那样把人全家关台狱里等着秋后问斩,没什么可好奇的。”
“也是。”闵廷章嘴角拉出一道冷嘲的弧度。
他随意找了块路边的大石头一撩衣摆坐下,说:“王大姑娘不如猜猜那位是让谁去处理此事的。”
王妡把朝中大臣在脑中过了一遍,拎出一个人来:“枢相蒋鲲。”
闵廷章关子没卖成,略胸闷:“正是此人,王大姑娘怎么想到的?”
“很好猜。”王妡说道:“萧珉要动禁军,就是要动兵权。调兵权在枢密院,一下子突然这么多‘通敌叛国’的,无论是官家还是萧珉,总归都绕不开枢密院。而蒋鲲能坐上枢相,官家总对他有几分信任的。”
闵廷章郁闷道:“蒋鲲来查此事,恐怕最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王妡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建兄可别看萧珉一直怂了吧唧的,就小瞧了他,澹台家低调却不是没一点儿实力的。”
正好一阵风吹来,将桃林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符合她的话。
“不过我要是坐北朝南的那位,这时候就该对萧珉出手了。欲掌天下权,不离兵与钱。萧珉千方百计让我嫁给他,为的,一是我身在三司供职的祖父,二是临猗王氏手中握有的财富。若他再把枢密院、禁军翻了个底朝天,在里头安插自己的人,那位恐怕就……”
王妡说着话,忽然愣怔住。
闵廷章正听着呢,王妡就不说话在发呆,追问:“怎么不说了?那位会怎么对付太子?”
这大相国寺桃千树最是好说话的地方了,桃树树干不粗,为了好看以及来赏花的游人香客种得也不密,根本藏不了人,若有谁走近了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再加上今日有风吹得树沙沙作响,稍远一些的人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这么得天独厚的环境干嘛不继续说了?
“我魔怔了!”王妡忽然喊了一嗓子。
“什么?”闵廷章没懂。
王妡看了他一眼也没解释,微垂头沉思着。
的确是魔怔了。王妡想。
上辈子在杀萧珉前她离魂七日,在一间小屋子里看到一个衣着怪诞不整的女子用奇怪机关敲打出的一个话本,话本里,女主角是她的远方表妹吴桐,男主角是她的结发夫君萧珉,而她是……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
对了,恶毒女配。
她王妡是别人人生当中的恶毒女配。
狗屁的恶毒女配!
她被那个傻瓜话本误导了。
萧珉此人重权欲、好美人,吴桐就算是他的真爱又如何,也不妨碍他网罗天下美人,否则萧珉呐庞大的后宫怎么来的?
那吴桐也就是比旁的美人更多一份特别而已,恐怕这份特别是因为她是异世界来的,有许多新奇的想法,能助萧珉一臂之力。
萧珉杀她全家灭她全族究其原因,并非是为了扫除她这个“恶毒女配”扶真爱登上后位,而是为了收揽国朝财权以及临猗王氏手中的财富。
在她祖父还在世时,萧珉一直蛰伏,等她祖父一仙去,她父亲兄长丁忧,她二叔反倒被夺情差遣去了三司任副使,然后朝中就出现了喊着盐铁归公的声音。
欲掌天下权,不离兵与钱。
萧珉早就掌控了禁军,兵权尽握手中,之后就是要将天下全部盐铁矿都收归国库。
钱。
兵。
王妡猛然看向闵廷章,郑重道:“无论如何,也要救下沈元帅,保住沈家军。”
闵廷章愣愣点头,这不是他们一早就达成的共识么,为什么又要重复一遍?
王妡还待要说话,忽而瞧见桃林远远疾步走来两人,走得近了发现是一对主仆。
那襕衫公子大概也是没想到这时节桃林中会有人赏玩,诧异地顿了一下脚步。
小厮在襕衫公子身旁小声说:“这位姑娘是临猗王,被册为太子妃的那位,他家老封君在寺中礼佛。”
那公子便远远站定了,对王妡拱手:“在下甜水巷雷家雷如圭,扰了王姑娘清净,实因小厮来报祖母身子不适,在下才借近路走了桃林。”
王妡站起来回了一礼,道:“这大相国寺桃千树也不是我家私产,没什么扰不扰的,雷公子心忧令祖,其孝感天,令祖定会否极泰来,请便。”
“借王姑娘吉言。”雷如圭再回一礼,匆匆走了。
王妡对身边的香草道:“你带人跟着去瞧瞧雷家老太太,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量帮一把。”
“是。”香草应了后,去叫了守在远处的小丫鬟一道去雷家休息的客院禅房。
“雷家老太太上午瞧着还挺好的,怎么午后就身子不适了?”王妡皱眉对闵廷章说:“这个节骨眼上,雷开可万万不能丁忧。”
闵廷章说:“那我也去看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王妡颔首,道了声有劳。
闵廷章便往里头走,走了没两步又忽然停下,转身对王妡说:“差点儿忘了一件事,就是你让查泉香阁背后的东家,我们轮流盯着泉香阁的动静,跟旁边的妓馆暗中打探,打探出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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