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陆续又有人拿钱出来下注,也堆了有十多两银子。
牛小泥左看右看,思来想去,摸出来十枚铜钱,放在没有人放钱的满堂红里。
“开啦。”宋绘月狡黠一笑,揭开筹筒, “满堂红!”
牛小泥猛地跳起来,一拍双手:“满堂红!”
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那六个红红的点数,有些不可思议。
就这么随手一摇,就能摇出来满堂红?
还是出千了?
除去牛小泥那一点不值一提的铜钱,庄家是通吃了。
庄头脸色不改,哈哈笑了两声:“好手气, 不过这满堂红可不是每次都能摇出来的,再来。”
宋绘月将筹筒递给银霄:“认真些。”
银霄这一回倒是认真许多,将那筹筒拿在手里上上下下,装模作样的多摇了五六下,心里琢磨着差不多了,才放到宋绘月面前。
待众人下注后,庄头抢先一步按住筹筒:“我来开。”
宋绘月收回手去:“请。”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庄头将筹筒揭开,随后傻了眼:“满天黑。”
六颗骰子,愣是一个红点都没出来。
牛小泥忍不住哈哈一笑,吆喝起来:“看到没有,满天黑!”
庄头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要不是宋绘月从凳子上起身,他都要以为这是专门来砸他场子的。
“我就是闲着无聊,来玩玩,告辞了。”宋绘月将赢来的钱丢给银霄,和庄头告辞。
两人刚走出去,牛小泥就追了出来:“这位爷等等我……请问这位爷怎么称呼?”
“宋。”宋绘月停下脚步, 等着他走上前来。
“宋大爷,”牛小泥紧走两步, “您是头一次来京都吧, 在潭州也做这行当?”
“是,你有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您对京都不熟,我熟啊,又闲着没什么事,不如我带您四处走走?”
“行啊,”宋绘月爽快地应了,“我正好看看京都的赌房都玩些什么。”
牛小泥乐的合不拢嘴去,把刚才挣到的那点钱装好,领着宋绘月专往那暗处走,每到一个赌房,他就傍着宋绘月挣些小钱,到后来越下胆子越肥,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临近傍晚,宋绘月要回旅店去,牛小泥万分不舍:“宋大爷,明天我再来。”
“不用,我不知道会在京都呆多久,咱们有缘在见。”
牛小泥十分遗憾的送走了宋绘月,一扭头, 又钻进了赌房。
今日赌运正旺,这么快就收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宋绘月交代银霄:“银子可得藏好了,千万别让阿娘发现咱们去了赌房。”
从前她刚知道银霄那一身本事的时候,就带着他去了一次赌房,赢了七八十两,她激动地给宋清辉买了一个巨大的糖人,回到家里说漏了嘴,让宋太太罚他们主仆二人跪了整整一宿。
用宋太太的话说,但凡是个好人,都不会去那地方。
银霄郑重地把银子藏起来,对今天的遭遇闭口不提。
“咱们还去俊义街走走,晚饭就去昨天那里吃生羊面,那地方人多口杂,消息也多,想要混进张家去,总不能只找这一个路子。”
“是。”
银霄紧跟着宋绘月,两人眼前是即将落下的日光,太阳仿佛是昨夜经过了冰雪急冻,一点暖意也没有,四周平平整整,全是房屋,不像在潭州,放眼一望,全是高高低低,黛色迷人的山。
他望了望天空,一群灰褐色的豆雀排成“一”字从高空掠过,叫声长而粗糙,一片羽毛随风而落,落在宋绘月的肩膀上。
好像她也生了翅膀似的。
银霄眨了眨凤眼,微微张了张嘴,吐出一口热气,将那片羽毛吹走了。
宋绘月回头看他:“怎么了?”
“沙土。”银霄道。
宋绘月笑了笑,扭过头去,继续走路,灵魂也一点点回归原位,没有再疲惫的在这陌生的风里飘荡。
张家今日防卫的比昨天还严,大门外和角门外都站了两个带棍棒的护院,见了银霄和宋绘月,就虎视眈眈的盯着,宋绘月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当自己是路过。
转了一圈,宋绘月没能找到任何破绽,垂头丧气的和银霄一同进了羊肉店吃面。
正吃着,游松匆匆找了过来:“王爷说你们一准在这里,果然没错。”
宋绘月放下筷子:“王爷找我?”
游松点头:“王爷刚从宫里出来,想请大娘子去王府吃顿晚饭,还有……”
他看了看四周,靠银霄更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大娘子,我比你们早到,这两天手下的人都撒出去了,一是给王爷……二是查探张衙内,他从潭州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养病,岳夫人还上门来探望了,不过我又听说他们的婚事还是再议。”
张、岳两家的婚事,实际上是相、将的结合,表面上是张旭樘和岳怀玉这一对小儿女成亲,实际上是相爷张瑞和枢密使岳重泰在精神上的联合。
宋绘月皱眉:“真的一次也没出来过?”
“没有,而且张衙内在外是没有产业的,连一个庄子都没有。”
“那清辉就是在张家了。”宋绘月揉了揉额头,歪着脑袋,还剩下大半碗面条,也心不在焉的吃不下去了。
游松查了这么几日,依旧是不敢肯定,因为张旭樘虽然不出门,张相爷和张家大爷却是天天出门的。
宋绘月想了想:“我要是张旭樘,也会把清辉藏到家里,我会找机会进去打探一二。”
游松道:“张家防备森严,大娘子还是要小心为上,京都不比咱们在潭州,行事多有不便,我会继续打探消息,大娘子等我这边的消息也成。”
“多谢。”宋绘月知道晋王手中可用之人不多,事又杂乱,因此还是自己多想办法。
一时语毕,银霄早已经连汤都喝干净了,三人一同往晋王府去。
游松和宋绘月继续说着王府中的情形:“如今我们在王府也有诸多不便,宫里拨了许多内侍出来,还有管事的都知,一时也无法清理。”
宋绘月点头,人还未到府外,便已经感觉到了冷清。
车马行人一概没有,更别提访客。
京城中的各位官员,无论是张派还是倒张派,不约而同的冷落了晋王。
今上和晋王抱头流泪不假,可晋王究竟是个种地的赤脚王爷,还是有实力入主东宫,他们还不清楚。
至于不打算搅进储君之争的人,就更不用掺合晋王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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