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屋子被她好一通翻箱倒柜,现下已经乱到不成样子。
望着屋内散落一地的物什,斩苍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眼睛:“怎么弄得这般乱?”
他的语气堪称无奈,以前的贺兰宵便是,龟毛死板不喜脏乱。看到她随手将物品乱扔,他倒不敢指责她,只是默默地将她的物品规整到一处,然后提醒她物品的摆放处。
她记不住,他便替她记着。
正如斩苍在黑齿谷里,为她亲手设下术法的笼龛一般。
樱招那时理不直气也壮,现下却有些心虚。不为别的,就为她翻箱倒柜想找的那样东西,到现下仍旧没找到。
“我在找一样东西。”她说。
斩苍瞥向她:“什么东西?”
樱招面不改色:“剑谱。”
那本由斩苍亲手所作,又兜兜转转到了贺兰宵手里,被年少的贺兰宵视作珍宝的剑谱。
两年之前,她从贺兰宵手里收缴回来之后,就随意一扔,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她确定是在这间屋子里,可她的闺房吧,储物的法阵太多,三尺卧榻之下实则堆积了成山的法宝。那剑谱应是只能被主人感应到,她用术法无法追踪,只得亲手翻找。
屋顶都快被她掀翻了,也没记起来自己当初究竟将这本剑谱扔到了哪里。
“剑谱?”斩苍见她这般惜字如金,霎时间便明白过来被她弄丢的究竟是什么,且观她神情,应是直到此刻,连影子都没找到。
跟在她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已成习惯,斩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轻抬指尖。
只见屋子一隅,堆积成小山的书籍轻轻抖了抖,一线紫光从内迸射而出,接着,一本一本被随意扔在地面的书竞相飞向空中,直往墙角的书架钻,迭次排好。
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一本,终于奋力越过的所有障碍,来到斩苍手中。
封面上赫然陈列着四个大字——朝真剑谱,字体嘛……总之不是拿得出手的那种墨宝。
樱招原先没有认出来这几个大字出自她之手,是因为她的字丑得千奇百怪,每段时期都有每段时期的丑法,现下认真一看,果然,是她二十年前能写出来的字。
扶桑木镯当中关于这段过往的记忆,她反复翻看过很多遍,不过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那时怎么就完全不知道害臊。
这会儿她见斩苍就这样捏着剑谱将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盯住,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忍俊不禁,便慢慢傍到他身旁,清了清嗓子道:“如此,也算物归原主了。”
斩苍没和她客气,将剑谱往袖口收得极其顺手,“多谢你,没有把它扔了。”
说实话,樱招是想过要扔来着,但后来想着这好歹是贺兰宵的东西,她没收归没收,但随意处置也不太好,遂作罢。
“不过,这剑谱为什么会出现在贺兰府上?”她问。
“我所作之物,承载着我的术法,能感应到我的存在。”正如被架在厌火魔宫的那把刀一样,会回应他无形当中的召唤。
屋子里堆积出山的杂物还未整理,斩苍顺手施了一道术法替她分门别类规整好。跃动在空中的物什搅乱了视线,瞧着还需要许久才能归位。
樱招牵着他的衣袖往外走,二人在廊前坐下,望着远处被月光照亮的小楼阁,皆有片刻失神。
前坪上开满了鲜花,又被负责料理花草的傀儡精心修剪成适合观赏的模样。那些傀儡,被不同的术法支配,好像从来也没变过。偶尔一次脱离轨迹是两年之前,他在樱招房前枯坐的那一夜。
斩苍将思绪拉回来,突然说道:“有个问题,我一直忘了问你。”
“什么?”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扔下我闭关?”
樱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以贺兰宵的身份在问这个问题。
因为做了春梦导致道心不稳,只能闭关稳住境界这件事,说来的确难以启齿。她瞒了这许久,从来也不愿去回想那个梦。
她抬头看着斩苍的侧脸,他感应到她的目光,亦扭过头看她。灼灼眉眼在夜色中,与那夜一样摄人心魄。
原来她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能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娃娃产生欲念,她身体的情窍,从来都是斩苍替她开。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敛下眼睫,额头渐渐抵住他的肩膀,很亲昵地蹭了蹭。
“因为梦见了你。”她小声说。
“嗯?哪个我?”
樱招的“你”究竟指代的谁,斩苍一时之间看不明白,但上手将她兜进怀里的动作却无比自然。
两颗心一同狂奔,樱招贴着他的胸口,再次开口,语气笃定:“斩苍,我梦见的是斩苍。”
被直接点到名字的男子有一瞬间的失笑,然后才一使劲将她箍住,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亲了几口。
嘴巴都要被亲肿的樱招斜睨住他,逼问道:“怎么?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斩苍立马摇头:“不敢。”
哪里还敢?
吃自己的醋这种事,多了她也会觉得烦的。她有时候凶得很,得顺着她才行。
话虽如此,夜里樱招却觉得斩苍好像又变回了当初的贺兰宵。
抱着她时也不是将她拎到胸前贴着,而是埋首在她胸口,黏黏糊糊地蹭。像是在……撒娇。
于是樱招的嘴角像是要翘到天上去,搂着他的后脑勺一直摸一直摸。
一夜都没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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