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 塔桑尼斯的陷落

    “地球联合理事会的长官们！别开枪——别开枪！”
    不料，还不等迈克盛赞多尼的慷慨就义，对方就扭头看向身后的正高举双手的unn播报员马克思·斯皮尔和一整个摄制组的人：
    “斯皮尔先生，那该死的摄像机录下了我忠肝义胆视死如归的英姿了没？”
    一刹那的时间里，斯皮尔也没能反应过来。但斯皮尔到底是个思维敏锐的人，他盯着多尼的眼睛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真心希望那个刚刚被打爆的摄像机还在继续录像，但希望不大。”
    “......刚刚我可是命悬一线！”多尼飙出一连串脏话，等转身面朝那几名地球士兵的时候又换上一副谄笑。
    “长官，我来给您带路。”
    多尼·沃米利安是个矛盾的人，这个自私的家伙极度地珍惜自己的性命，为此可以丢弃一些可贵的品质，但为出人头地又甘愿去冒险。
    “真可惜，我刚刚正准备成全你的坚贞不屈，让你青史留名。”那名ued远征军军官的动力装甲上没有任何的部队标识和军衔标志，他很可能是一名服役多年的老兵，在战场上有着游刃有余的从容。
    “趁还有时间，去感谢去赞美你的上帝吧，因为将来在地球联合理事会的统治疆域里禁止任何宗教。”
    迈克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和斯皮尔等unn一起遵照ued军人的指示靠墙站好，而强颜欢笑的多尼则获得了给地球侵略者带路的机会。
    老实说，许多联邦人对ued远征军有着强烈的抵触和仇恨情绪，他们宁死不屈绝不屈服，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和精英人士。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由地球人来统治自己绝不会比现在的联邦政府更糟糕，他们期望科技和理念更先进的地球能够给一潭死水的联邦带来一些改变。
    而多尼呢，他习惯赞扬伟大、权利与征服，他也并不喜欢地球人。
    凡是总有对比，塔桑尼斯人总是折中的，当有人跟他们说叛军即将统治塔桑尼斯的时候，他们会害怕那会演变为一个残暴无度的军政府，认为由克哈人而非正统塔桑尼斯人治理泰伦联邦实在难以接受。
    但当地球人来的时候，他们也就觉得叛军竟然也顺眼起来。
    在这时，更多身着灰色动力装甲的士兵通过楼梯走了上来，人数大概相当于一个标准的50人战斗排。他们还携带着磁轨枪和电磁炮这样的武器，但那显然是从泰伦联邦的手里缴获的。
    一部分士兵的手里装备着改装过的c系列电磁步枪，上面的瞄准镜和枪刺与联邦军队手里的有很大差别。
    大约有两个班的士兵越过迈克等人继续通过回折的楼梯向unn总部大楼的更高层走去，他们似乎确信这座楼里没有其他的敌人。
    “这座楼里应该有备用发电机，哈德曼下士，带人去启动它。”这名ued军官挥了挥手：“我们需要尽快让这里的设备都恢复正常。”
    “是，长官。”
    “额，仗打完了吗？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拿下了塔桑尼斯？”多尼小心翼翼地问道。
    “泰伦联邦的主力已经溃不成军。”ued军官语带骄傲地说：“从一开始这场战争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其实没必要对多尼说那么多，但那也恰恰证明地球人可能即将胜利。
    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击溃塔桑尼斯外太空轨道上的庞大联邦舰队的，而就是星球的地表上也有超过两千万联邦守卫军。
    尽管那之中既包括正规的联邦军队、近期才征召的预备役、强行征召的义务兵甚至是警察部队，还有来自于其辽阔殖民地增派的志愿军。这些人的训练和装备都很成问题，但依然是一支无比庞大的力量，相当于塔桑尼斯现总人口的两百分之一。
    考虑到联邦军事指挥上的一片混乱，实际上投入的兵力远没有那么多。在联邦的信息网络完全沦陷以后，真正向塔桑尼斯守军发号施令的就变成了ued远征军指挥部。
    有许多师级甚至是军级的军队几乎从一开始就接到从驻地开拔的奇怪命令，开战以后多个小时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正投入战场的联邦军队又很快被混合体和ued精锐的两翼联队击溃，他们的指挥部往往在战争开始以后的没多久就被地球军的优势空中火力所摧毁，而联邦舰队显然早已经一败涂地。
    “带路吧，这座大楼的演播室在哪里？”他对多尼说。
    “演播室就在地下室里，而楼顶是高层办公室的位置，更上面就是信号发射塔和数据传输基站。”多尼解释说。
    “现在的塔桑尼斯的信号都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就是这些设备重新恢复工作也很难向外界发出任何的消息。”另一名unn的工作人员则说：
    “塔桑尼斯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电磁脉冲波的干扰，那使得整个城市的通讯都几乎瘫痪。如果无线电信号足够强，那么还可以冲破这股干扰。总部大楼里有这种设备，但它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正常工作。”
    就是在现在，其他联邦殖民地也只是知道塔桑尼斯正在遭受ued远征军的围攻，对实际情况却一无所知。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ued军官打断了他。
    恰在此时一阵尖锐的、令人心惧的吼叫声从外面的市区中传来，迈克打赌那之中还夹杂着肝胆俱裂的惨叫。
    迈克从未听见过这种声音，他曾得到过一段来自于异虫巢穴守卫者吼叫的音频段，那种来自于恐怖异形的尖啸仿佛来自于某种史前的凶恶巨兽。
    但这一种吼叫却是另一种形式，像是用指甲剐蹭玻璃时所发出的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能让人产生来自于生理上的厌恶感。
    “那是什么？”多尼惊叫。
    “笼中野兽。”ued军官狠狠地推了一下多尼：“你不会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的，那是全宇宙最可憎的怪物。”
    “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但那不是异虫。”斯皮尔说：“你们雇佣了魔鬼。”
    “闭上你的嘴，否则我就命令医疗兵用纳米缝合枪把那缝上。”军官再次下令说：“现在，我们去高层办公室。你们也跟上，如有必要，我命令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迈克不得不跟着这些ued士兵继续爬楼梯，他与那些如丧考妣的同事一样面色阴沉。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都成了俘虏。
    迈克与斯皮尔走在一起，在黑暗中只用眼神进行交流。这两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新闻工作者心里都没什么底，却笃定自己一定能够像过去那样化险为夷。
    unn总部大楼有六十多层高，在电梯无法工作的情况下攀登楼梯足够让迈克气喘吁吁。每个楼梯转角都有一面能够眺望塔桑尼斯市市中心的窗户，楼层越高看得也就越远。
    在这座大楼里，地位越高的人所处的位置也就越高。
    外面的战场依旧十分的激烈，半个天空都被火炮、防空炮台、弧光坦克和歌利亚武装机器人的炮火所点亮。
    多架巨大的ued歌利亚机甲在已经沦为废墟的塔桑尼斯市中心公园上前进，它们每一个都惊人得巨大，即使是穿着动力装甲的高大士兵在其面前都显得矮小。那是真正的钢铁巨人，机械巨足撞击地面时的震颤在黑夜中清晰可闻。
    那是何等恢宏壮丽的景象，难以计数的巨型歌利亚机器人正在公路上前进，踩着联邦军的碉堡前进。它们驾驶舱后的三角辅翼更像是张开的翅膀，那使得这些比坦克还要庞大的巨型机甲愈加的声势骇人。
    成百上千身着动力装甲的军人在街道和公路前进，破碎的旗帜、战车的残骸和无人收敛的尸体就那么横七竖八地堆积在昔日繁华美丽的市中心。
    他们的对手是仍然忠诚于联邦政府的联邦军队，中心城区的守卫部队主要由德尔塔和欧米茄中队的陆战队组成，他们在城市的另一侧顽强地抵御ued的进攻。
    ued或许已经能够向外界宣称他们占领了塔桑尼斯，但战火还可能持续至下个月，战斗还会在各个城市的街道和拐角中，在荒原和冻原上继续。
    在这个时候联邦还没有丢掉塔桑尼斯主城，联邦军队在指挥通讯系统大幅受限的情况下依然在想尽办法地集结部队发起反扑，这代表着这支军队拥有极高的素养。
    奥古斯都革命军的对手就是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和经过再社会化改造的死士。毫不客气地说，仅凭借奥古斯都手里的军队，想要拿下塔桑尼斯恐怕还得再发展十几年。
    随着爆炸一闪而逝的光芒而冲天而起的火焰中，迈克还能一窥塔桑尼斯城在战火中所展现的美感。
    黑暗中顶天立地的摩天大楼和尖塔编织着齿轮般的线条，有如黑色森林的边缘。公园中缤纷的观景大道、分叉的路口和绿茵环绕的停车场空地如今已经被错落的工事墙和铁丝网所取代。
    公园的中心有一条宽阔的人工湖，以其为中心挖掘的水渠有如明净的丝带，沿着大道汩汩流淌。绵延几英里的大道有着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它象征着塔桑尼斯的强盛与包容，而现在那里已经炮火所摧毁，一片狼藉。
    中心公园里原本有一座用黄铜的陆战队员雕像，那原本是为了纪念在公会战争中死去的联邦士兵子女捐钱铸就的。现在，它也在猛烈的炮火中轰然倒塌。
    熊熊大火和浓烟覆盖着整个市中心，辛辣的硝烟味弥漫着城市的上空。
    市中心那些庄严朴素的标志性建筑在黑暗中一片沉寂，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火雨所照亮。在被火光照亮的云层中，无数曾经属于某一艘战列巡洋舰的残骸正在坠落，其中的大多数在落地以前就已经燃烧殆尽，成功落地的则在市区引起大火。
    在某个方向，一艘被逼入绝境的战列巡洋舰正在坠落，它几乎保持完整的巨大舰身落入了中心城区，爆炸所产生的白光席卷了数个人口密集的街区，至少有十万人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死于烈焰。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迈克依然不相信塔桑尼斯会陷落。如果泰伦联邦中最难以攻陷的星球仅仅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就落入ued的手中，那么他们夺下其他的殖民地也不在话下。
    当迈克和斯皮尔踏入总部大楼最顶层的时候，远道而来的ued军人们正在高层办公室里翻箱倒柜。但更多的人则登上了楼顶的露天平台上，那里是信号塔的所在地。
    迈克对技术并非一窍不通，他懂得怎么使用这些价值惊人的设备。信号塔能够在加强讯号的情况下把数据发送至几光年远的最近恒星系，运气好的话足以突破ued远征军的通讯封锁。
    他很快就意识到ued的通讯一定也受到了电脉冲波的影响，而地球人带来的通讯技术不会比泰伦联邦的更高明多少。但不管怎么样，地球人明显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解决办法，电脉冲干扰并非对所有的通讯手段都奏效。
    unn总部大楼天台风吹得迈克发冷，他惊讶地发现天空中竟然不知不觉地下起了小雨。烟雨之中，一艘正在塔桑尼斯主城上空行驶的战列巡洋舰显得更为耀眼。
    那是一艘铁灰色的战列巡洋舰，舰身也是泰伦人战舰经典的锤形头构造。此时这艘战舰高楼般雄伟的舰舨装甲上正闪烁着预警灯的红光，向这里的人耀武扬威般地展示自己的存在，这也代表着塔桑尼斯主城的防空火力点大多已经哑了火。
    这艘战列巡洋舰有一个威名显赫的名字，亚历山大号。
    就在ued的金色雄鹰旗帜冉冉升起时，士兵们宣布以人类之名占领了这颗星球。
    “想办法让这个信号塔重新工作，这对你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那名ued军官对迈克喊到。
    “不管怎么样，让这个老古董马上动起来。”
    “好吧......”迈克看到多尼·沃米利安正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摆弄缠绕在一起的线缆，其他的unn员工也面色各异。
    迈克毕竟是泛泰伦革命党人，这个组织一向有着大泰伦主义倾向，绝不会坐视地球人统治泰伦联邦。
    启动信号发射塔主控制板的时候，他找到了马克思·斯皮尔，就着工作的功夫对他说了几句：“借这个机会，我们得把塔桑尼斯的消息传出去，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不用担心，我知道一个来自于克哈革命军的通讯频道。地球人别想安安稳稳地主宰塔桑尼斯，即使联邦已经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