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大主教

    达拉姆政府会议室的顶部是透明的水晶筑体，透过它能够直接看到萨古拉斯深紫色的天空。暮光笼罩的穹顶在奥古斯都的头顶延伸着，两轮堆叠的巨大月亮和群星点缀在深邃的夜空中。
    夜空的帷幕中时而会浮现出几道鲜艳的紫色闪光，那来自于萨古拉斯上空的雷云。
    朦胧的萨古拉斯没有明显的昼夜交替之分，也没有春秋冬夏。这颗处于永恒暮色中的暗淡星球也有她的缤纷美丽，冰冷的长河滋养着迥异的生物族群，紫色水晶簇丛环绕的诸多古代萨尔那加遗迹有如神秘的面纱。
    在群星之下，一张仿佛白金铸就的会议桌周围分别坐着人数相等的艾尔星灵和萨古拉斯星灵，高阶执行官塔萨达尔和女族长拉莎加尔分居相对的两处主座。
    奥古斯都是唯一一位得以在会议桌旁落座的人类，他的随从都只能在厅外等待。他身下的是一种内陷的椭圆形座椅，形如被从中间抛开的金色蛋壳，其中铺着柔软舒适的丝质坐垫，就是尺寸相较于人类实在还是太大了。
    凯瑞甘对不得不离开奥古斯都的身边颇有微词，不愿意离开奥古斯都片刻，而雷诺和泰凯斯早有准备，正在教女族长的暗影侍卫们如何打牌，尝试从那些冷酷的黑暗圣堂武士手中赢得些许纪念品。
    会议桌前插着许多旗帜，其中达拉姆的旗帜最为闪亮，其他的则是艾尔星灵和萨古拉斯星灵诸多部族的旗帜。这些旗帜都代表着某个星座、火焰或是武器的符号，就与星灵的其他造物一样精致且极富美感。
    在座的艾尔星灵都是奥古斯都能够叫得出来名字的，菲尼克斯、塔尔达林、尤尔兰和摩约都是塔萨达尔麾下最出色的执行官和执政官，就连守卫会议室的圣堂武士也是赫赫有名的圣堂武士，如赛兰迪斯、卡拉斯、特布鲁斯、卡尔达利斯和塔里斯。
    至于黑暗圣堂武士一方，除了拉莎加尔、莫汉达尔和沃拉尊，奥古斯都就认不出来了。黑暗圣堂武士的装束相较于圣堂武士金光闪闪的铠甲要内敛锐利得多，服饰也以部族的分别作为区分，若不是长纱遮面，那也必然戴着多尖刺的头盔。
    这里没有哪怕一名仲裁官阶层的星灵，因为他们早已经与以塔萨达尔和菲尼克斯为首的圣堂武士们分道扬镳。
    奥古斯都就坐在塔萨达尔的旁边，另一边是阿塔尼斯。作为塔萨达尔的至交好友，真算起来，就辈分而言，阿塔尼斯得管他叫叔。
    “en taro adun，族长，感激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塔萨达尔的声音亮如洪钟，他的意志明析有如光线，不容忽视。
    “虫群摧毁了艾尔，于此危急时刻，是您和您的族人接纳了我们，我们绝不会忘记奈拉齐姆星灵的恩情。”他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星灵的认同。
    “灾难教会了星灵那些在辉煌时代所无法学到的东西，让我们重新寻回了可贵的谦卑之心。与异虫的战争也带来了将分隔两地的星灵重新联合在一起的机会，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在达拉姆的旗帜下，圣堂武士和黑暗圣堂武士将合力应对来自于外敌的威胁。”
    “团结是力量的源泉。”菲尼克斯说。
    “萨古拉斯是星灵重新夺回艾尔的起点。”尤尔兰这样说。
    “执行官说得对。”阿塔尼斯对塔萨达尔的崇敬与革命军们对奥古斯都的如出一辙，几乎是所有的艾尔星灵都确信阿塔尼斯在不久的数个世纪以后有机会接任高阶执行官一职。
    “......”参加这次会议的黑暗圣堂武士们则沉默不语。不过他们显然都是认同达拉姆理念的，否则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那并不意味着黑暗圣堂武士会把艾尔星灵的执行官太当一回事，圣堂武士想要赢得萨古拉斯星灵的尊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塔萨达尔也许能够做得到，但黑暗圣堂武士向来不冷不热，如同坚冰般不可捉摸。
    “达拉姆是联合亦是联盟，星灵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女族长拉莎加尔适时的发言让现场的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
    “在艾尔的战役中，圣堂武士的高阶执行官塔萨达尔向我们展现了卡拉与虚空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时有多么的强大，当光明和黑暗的结合时，我们的力量将不可阻挡。”
    在场的黑暗圣堂武士都是拉莎加尔的晚辈，就是与奥古斯都相熟的黑暗教长泽拉图在她的面前也不过是名年轻人。黑暗圣堂武士刚刚来到萨古拉斯的时候，拉莎加尔就已经是他们的族长了。
    拉莎加尔在萨古拉斯星灵中向来说一不二，就连被认为是偏执过深的欧雷加也不会违逆她的意志。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族长。”塔萨达尔接过拉莎加尔的话说。
    “就如同我之前说过的那样，达拉姆政府绝不会干涉黑暗圣堂武士的内政，内部都遵循各自自行管理的原则。”他说。
    “在达拉姆中，艾尔和萨古拉斯的星灵地位都是等同的，达拉姆政府存在的目的正是为了维护两者之间的平衡和统一。达拉姆星灵会为共同的目的而建设家园共同作战，重新在一起的星灵将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真伟大啊！”阿塔尼斯在奥古斯都的身边小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塔萨达尔还是在说达拉姆政府。
    “只有塔萨达尔和你能够做得到这一点——联合艾尔和萨古拉斯星灵，维系内部的稳定以确保这联合不会过早的分崩离析。”奥古斯都心说这大概就是阿塔尼斯的可爱之处吧。现在还有塔萨达尔在引领星灵前进，而阿塔尼斯要做的就是向自己的老师学习，这本身就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一步。
    “我？”阿塔尼斯向奥古斯都低头说到。
    “你又在戏弄我了，奥古斯都·蒙斯克。”
    不得不说，阿塔尼斯窘迫得就像是一只没抓住老鼠的猫。这让奥古斯都几乎想要哈哈大笑了。
    阿塔尼斯是个年轻的星灵领袖，充满热情和干劲，他有时也会显露出年轻人的过于自信甚至是自傲，但那甚至称不上是缺点。
    “别着急着否定自己，阿塔尼斯。”奥古斯都看起来与这个会议格格不入，在场的星灵也不会考虑他的意见——奥古斯都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同胞们，组建达拉姆联合政府不过是团结所有星灵第一步。我和族长一致决定，将在这里组建一个新议会以领导达拉姆星灵。”塔萨达尔接着说到。
    “在新议会中，圣堂武士和黑暗圣堂武士都会拥有等同的主教席位以对达拉姆政府中的决策做出最终的投票。只有投票的结果通过以后才会施行。”
    “我有一言。”坐在母亲身边的沃拉尊提出异议。
    “你们艾尔一方只会让圣堂武士出任一职吗？可在奈拉齐姆星灵中却并没有卡莱和圣堂武士那样显明的分别。”沃拉尊说：
    “参与建设和生产的部族的族长同样应该有议会的一席之地，他们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黑暗圣堂武士的工匠部族也会加入新的议会，因为正是他们本身既是强大的战士，也会为族人锻造护甲和武器......我只是问问。”
    沃拉尊的话显然问到了在场的艾尔星灵圣堂武士们，他们面面相觑，似乎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即卡莱是否应该在达拉姆政府和议会中拥有一席之地。
    这在过去的星灵帝国中绝对是不可接受的接受的事情，因为卡斯定下的制度不可违背。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圣堂武士接替了仲裁官阶层领导星灵的职责。
    “作为一个年轻的黑暗圣堂武士，沃拉尊，你很可能还缺少必要的常识。”舰队元帅尤尔兰以理所应当的口吻说：
    “卡莱怎么能够治理一个新的星灵帝国？你没有卡拉，怎么能理解我们在想些什么，怎么能够理解我们的体制。”
    “这实在是闻所未闻，但我并不反对让卡莱的部族也获得议会的席位。”摩约当然不会反对，所有认为阶级绝不可逾越的星灵都在内战中站在了最高议会的那一边。
    “就那么做吧。”菲尼克斯说。
    “......是啊，我为什么从未注意到这一点呢？”塔萨达尔在沉默片刻后说。
    “我不如你，沃拉尊。”
    “卡莱部族也应该获得议会的一个主教席位。”
    “开明的决定，塔萨达尔。”拉莎加尔称赞塔萨达尔说：“你是开天辟地之人，你缔造了一个新的时代。”
    “像你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一个，那就是亚顿。”
    “沃拉尊说的很对。”阿塔尼斯适时地对此做出评价，自觉还不够资格出声发言。
    “如果圣堂武士能获得仲裁官们的一部分权利，那么卡莱为什么不能成为圣堂武士。”
    “阿塔尼斯，你的思绪很超前啊，塔萨达尔可从没有说过要让卡莱成为圣堂武士。”奥古斯都突然想到，如果人人都是圣堂武士，那么达拉姆星灵或许就不必面临无兵可用以至于要大力发展智械武器的窘境。
    奥古斯都的哥哥，泰伦帝国的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大帝曾说过：这场战争早已没有任何平民可言。
    接受过最起码军事训练的卡莱平民未必就不能使用武器或是驾驶战舰，星灵本就是天资聪颖的一族。
    这实在是太过荣耀了。
    “我们应该尊敬卡莱，而不是仗着圣堂武士的身份颐指气使。”阿塔尼斯解释说。
    看着阿塔尼斯闪闪发光的蓝眼睛，奥古斯都确信此刻的他还没有想得这么地深。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塔萨达尔执行官。”这一次说话的是奈拉齐姆星灵的长老莫汉达尔。
    “既然艾尔和萨古拉斯的席位是等同的，那么如果票数相等又该怎么办？”他问到。
    “......”
    “他们一定把你忘了，奥古斯都·蒙斯克，你是人类，你既不是神之长子也不是黑暗圣堂武士。”阿塔尼斯忽然对奥古斯都说。
    “你想要让我去当一个星灵议会的主教？”奥古斯都确信阿塔尼斯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年轻的执行官根本就没有多少幽默细胞。
    “谢谢，阿塔尼斯。但别指望我不远万里来萨古拉斯开会。要是你能发我一份薪水，那我也乐意来上班。”奥古斯都笑了。
    “薪水？上班？”阿塔尼斯理解不能。他不会感到懊恼，只是认为自己又学会了几个新词。
    “你总有你的道理。”
    “应该推举一位大主教——他是主教们的领袖，是战士和楷模和人民的守护者。大主教应具有不可比拟的声望，好在關键的問題上一锤定音。”奥古斯都低声提醒塔萨达尔说。
    在许多时候，塔萨达尔都很乐意采纳奥古斯都的建议，善用这位人类领袖的智慧。因为在许多时候，奥古斯都都充满智慧，他目光长远，多次言中了异虫下一步的决策。
    不说是料事如神，泽拉图甚至怀疑奥古斯都是不是读过完整的预言。
    “我们应该推举出一位新的大主教以作为主教议会的领袖，他必须同时获得艾尔和萨古拉斯星灵的尊敬。”塔萨达尔说。
    所有的星灵都被塔萨达尔的话语所吸引，他们几乎以为对方说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了。
    “我提议，由女族长拉莎加尔来担任大主教一职。”塔萨达尔语惊四座。
    “一个被放逐者？一个黑暗聖堂武士？来领导长子？”尤尔兰差点跳了起来，就差攥紧塔萨达尔的脖子质问他是在发什么疯。
    “这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
    “难道会是我吗？尤尔兰。”塔萨达尔只是平和地说：“我自问我还得不到黑暗圣堂武士们的尊敬，而所有来自于艾尔的星灵都知道是谁在危难时刻向我们伸出了援手，所有的亚顿之子都清楚拉莎加尔的宽容和母亲般的慈爱。”
    “拉莎加尔是亚顿的弟子，她也是传奇的继承者。”
    “母亲的权威没人能够质疑......”沃拉尊竟然也觉得塔萨达尔顺眼了许多，连带态度也好了不少：“执行官塔萨达尔，我为我过去的无礼而致歉，暗影卫队将为达拉姆而拔刀。”
    “我就说，这才是杀死过主宰的传奇英雄，他的气度没有黑暗圣堂武士可以企及。”黑暗教长阿兹玛站了起来。
    “我为我的狭隘与愚见而羞愧。”
    一众黑暗圣堂武士纷纷向塔萨达尔表示敬意，平时在艾尔星灵面前是不可能指望他们多说半句。
    “女族长令人尊敬，没有任何一名长子会说她的坏话。”阿塔尼斯说。
    “我能说什么呢，好好看好好学。”奥古斯都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