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 老女人

    “真酷。”雷诺长吁一声。
    “你们星灵管她叫方舟——我小时候听教堂里的神父说起诺亚方舟载着人类最后的火种躲过大洪水的故事，也许人类和星灵的文化还有些共通之处。”
    “方舟诞生自星灵还处于渔猎时期的远古时代，它们最初是那些对大海心怀畏惧的部族建造的。巨船仿佛飘浮在海面上的堡垒，在肆虐艾尔的风暴和巨浪中不动如山。”尽管高阶圣堂武士的脸上看不到多少表情，但星灵激动的强烈情绪足够影响人类。
    “而像亚顿之矛这样的末世方舟是为了在足以席卷艾尔乃至整个世界的风暴中庇佑星灵，自此星灵不必再惧怕黑暗。”
    “跟我来，奥古斯都·蒙斯克元帅。”高阶圣堂武士对奥古斯都说：“我们必须先唤醒沉睡在亚顿之矛静滞舱中的古代卡莱相位技师们, 命令他们启动这座方舟。”
    “方舟，亚顿之矛、奥塔里斯之傲和涅辛之忆，他们都是宝贵的遗产。”
    “尽管他们都来自于千年以前的星舰工程师，但依旧掌握着相当先进的技术，通晓古往今来的科技，是星灵帝国的无上瑰宝。”他说。
    “只要重新启动亚顿之矛, 躲在内部的黑暗圣堂武士就无所遁形了。”
    “嗯......先进的古代科技......”雷诺耸了耸肩：“行吧。”
    高阶圣堂武士穿过镌刻着华美花纹和符号的亚顿之矛长廊，走向一座其上投影着蓝色光芒的控制台。所有人都不再出声, 宽阔的长廊中就只剩下了战靴踢踏的脚步声。
    即使自埋入科沙卡议会之心的地下已经过去了千年, 亚顿之矛宽阔敞亮的舰桥上依旧洁净如新，连灰尘都没有落下。这理当归功于其内部勤勤恳恳工作了数个世纪的机械仆从机，这些太阳鱼一样的智能机械如同嗡嗡嗡的工蜂始终任劳任怨，日复一日地、忠诚地维护着方舟，使得她能够在任何的时候发射升空。
    “你感应到欧雷加的黑暗圣堂武士了吗？”奥古斯都在亚顿之矛的起伏的回廊上迈步前行，即使是他也为这艘方舟内部精美绝伦的舰壁雕饰、由纯净水晶雕琢的矩阵、深入墙体的笼型舱室和能量回路而乍舌。
    无论亚顿之矛是否是一艘无与伦比的超级方舟，她长达74km的舰身的每一部分都是星灵帝国星舰工程学与美学的结晶，绝对精确、绝对优美。
    “如果黑暗圣堂武士们仍然还留在亚顿之矛中，并且距离我们不远，那他们卑劣的思想与冰冷的虚空能量一定不会躲过圣堂武士的感应......”过了一会儿，兴许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实在太满, 高阶圣堂武士又补充说。
    “考虑到黑暗圣堂武士都是擅长隐匿的大师......”他既不愿意承认圣堂武士无法很好地应对黑暗圣堂武士的突袭，又羞于自己的不够坦诚。
    “那就让他们来吧, 我们有最好的人类战士。”奥古斯都轻轻一笑，他善意的戏谑笑声让高阶圣堂武士更加的脸红了，使得对方深蓝色的皮肤上涌现出不自然的色彩。
    “他说的正是我们。”雷诺呵呵一笑。
    说着，高阶圣堂武士来到了控制台前，伸手拂过覆盖着宝石、水晶和亮色金属外壳的表面, 一道蓝色的光幕透射而出，众多横向排列的星灵卡拉尼文字和几何图形跃然其上。
    “khassar de templari!（正义源于秩序），我是高阶圣堂武士拉德纳克尼斯。”高阶圣堂武士对控制台下令说：“启动折跃网，把我们送到静止舱室去。”
    “anht zagatir nas.（诸神庇佑你），圣堂武士。”
    一阵融合的矩阵光芒笼罩着几位圣堂武士和奥古斯都率领的三百多名革命军战地豪猪特战部队，白色的微光如同风中的粉尘一般震动着，就像是筛子上跳动的白色面粉或是浪花上溅起的水珠。
    奥古斯都对此已经相当熟悉了，他不过是等待几秒钟时间就站在了高阶圣堂武士拉德纳克尼斯所说的静滞舱室中。
    一睁开眼睛，奥古斯都不得不重新定义静滞舱室的概念。仅仅是一座舱室，它的高度和面积就足以容纳二十艘休伯利安号，以供战机起落。
    四面是圆形环绕的高墙，上面蜂蛹般密集地排列着金蓝色的单人静滞舱。每一座静滞舱都有一人高，内部沉睡着一名紧闭双眼的星灵圣堂武士。奥古斯都很难分辨这些星灵的模样有多少分别，他向来只以体型、面部轮廓和服饰的差异来分辨星灵，但也总有认错的时候。
    这一座静滞舱室的穹顶距离地面足有两千英尺（六百米），相当于蒙斯克家族天空塔的高度，其穹顶是以纯净透明的水晶铺就的, 视野宽阔。上面就是平行与核心矩阵的中脊区，星空发射港的高墙蛛网环绕, 巍巍壮观。
    这就是塔萨达尔为什么决定要启动亚顿之矛的原因之一, 其中沉睡的黄金时代狂热者军团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其中还保存着诸多星灵已经在战火中丢失的古老科技，而这些科技是塔萨达尔重现星灵荣耀的希望。
    “这里是圣堂武士狂热者们沉睡的地方。”高阶圣堂武士检查了一遍，满怀恭敬地说：“卡莱工程师们则不在这里。”
    “为什么不唤醒他们？”奥古斯都问：“如果这些圣堂武士确实是星灵帝国最鼎盛时代的战士，那他们或许能够帮助我们。”
    “不，如果他们听到我们正与最高议会为敌......”高阶圣堂武士悲哀地说：“愠怒和驳斥不过是最好的结果——最高议会绝不犯错，最高议会的命令绝不可动摇。”
    “无须怀疑，仲裁官们始终领导着星灵帝国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他说：“现在还不能唤醒他们。”
    “只要我们解决掉最高议会，圣堂武士阶层就是新的议会了。”雷诺露出我懂的表情，他一直都把最高议会当作星灵帝国的泰伦联邦联邦议会。
    “这不是执行官想要的结果。”高阶圣堂武士叹息到。
    “但却是对我们最好的结果。”奥古斯都说。
    高阶圣堂武士拉德纳克尼斯不再多说什么，他转头向着静滞舱室的一处出口走去，那里面相比之下就要昏暗许多。
    奥古斯都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战士们跟了上去，注意到这一处静滞舱室内部静滞舱乃至维护设备的陈设的装饰，相比于外面圣堂武士的则要朴实得多。这一切都在强调着地位与阶级之分，提醒卡莱们何为不可逾越。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些静滞舱也是精妙绝伦的艺术品，那毕竟是星灵帝国最鼎盛时代的造物。
    “什么？是谁做的？他们怎么敢！”一声来自于高阶圣堂武士拉德纳克尼斯的心灵尖啸几乎让奥古斯都昏厥过去，其中蕴含的愤怒振聋发聩。
    “该死的，说句不好听的，这里一定是遭欧雷加的人的毒手了，就像是进了一窝耗子的谷仓一样。”雷诺惋惜地从地面上捡起了一块破碎的控制台水晶，转头看向镶嵌在低矮墙壁上的、空空如也的几十个静滞舱。
    “欧雷加的黑暗圣堂武士没有杀死他们。”奥古斯都没有闻到星灵那特殊的血腥味：“他们一定是掳走了这里面的星灵相位技师——他们想要做什么？”
    “盗取文献和我们无上的遗产，一群小偷和窃贼，黑暗圣堂武士不过是......”高阶圣堂武士想到泽拉图，也就不再说话了。
    虽然还在为此而暴跳如雷，拉德纳克尼斯还是镇定了下来：“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静滞舱室。”
    “不是我在泼冷水，如果欧雷加之拳的人做得够绝，他们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相位技师都杀死再离开，这样除非从外界寻求其他相位技师的支援，我们就无法启动这艘方舟。”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凯瑞甘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想，亚顿之矛一定不会像驾驶秃鹫车那样简单，只要带个正常的脑子就行了。”
    “欧雷加，坏事做尽。”奥古斯都评价说。
    高阶圣堂武士显然是因凯瑞甘的话而受到了打击，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座静滞舱接着一座静滞舱的找了过去，而其中都早已空空如也，所有的静滞舱都早已经被破坏。
    最令拉德纳克尼斯感到愤怒的是，最后的两座静滞舱中只剩下了死去的古代相位技师尸体，这些处于静滞状态、毫无还手之力的相位技师都被以敌人残忍的手段杀死，血流成河。
    “这是塔达林星灵的作风——但那也是欧雷加做得出来的事情，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就不会顾及什么道义什么是卑劣。”奥古斯都踩在一滩深紫色的鲜血中。
    “我怀疑，欧雷加的黑暗圣堂武士早已经带着这接近一千名古代相位技师离开了，不管怎么样，那一定是为他更黑暗的计划所服务的。”
    在与圣堂武士的静滞舱室相比显得狭小许多的舱室里，每一个斜斜地嵌入墙体中都躺着一名聊无声息的星灵。粘稠的深紫色血液浸染了他们厚重的华贵长袍和皮肤，一些星灵甚至被粗暴地拽了出来丢弃在道路上。
    “真不敢相信，这是星灵能够做出来的事情。”雷诺接触过以塔萨达尔和菲尼克斯为首的许多星灵并与他们交情不错，差点误以为所有的星灵都是这样善良正直了。
    “罪恶滔天！”拉德纳克尼斯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着，皮肤像发怒的章鱼一样呈现出密集的不同色斑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们是工程师、天文学家和音乐家，即使他们活着也不会对欧雷加造成任何的伤害。”
    “在这个充满纷争和冲突的宇宙，不择手段才是生存之道。”奥古斯都命令跟随自己的医疗兵检查这些星灵的伤势，报告无一不是黑暗圣堂武士毫不留情，刀刀致命，见血封喉。
    “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时代，你就会发现星灵帝国繁荣和谐的历史早已远去。”
    “再找找看吧，也许欧雷加的人漏过了一些舱室，毕竟他们对亚顿之矛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联系你们在安提奥克行省和其他地区的相位技师，我记得斯旺跟那些星灵的交情都不错。”
    奥古斯都的话点醒了拉德纳克尼斯，后者立即走向控制舱反复筛查数据库。
    “还有希望，战争议会下的控制室中还沉睡着一些星舰队工程师和领航者，他们过去曾亲眼看着最高保护者洛哈娜走进亚顿之矛休眠。”高阶圣堂武士等不及奥古斯都说什么的时候，就匆匆启动折跃矩阵前往他所说的战争议会中确认。
    奥古斯都再一次出现在了一节精心切割出的台阶上。一道通透的金光自台阶上投射而下，周围的水晶闪烁着明亮的光泽，金色的晶石仿佛太阳一样笼罩着整个台阶，光芒纯净得有如不带杂质的晨光。
    台阶很长，尽头是一道沉重但威严的大门，那游龙般游走的螺旋形花纹完美且迷人，圣堂武士的雕像栩栩如生，不怒自威，仿佛透过千年冷然以视。整个阶梯都充盈着太阳能碎片所折射出的温热光芒，那沁人心脾的温暖和舒适感能够让心灵最浮躁的人安静下。
    “就在这附近，但我仍然不确定——”拉德纳克尼斯沿着阶梯走了上去，有些动摇地说：“三位最高保护者的长姐洛哈娜就沉睡在这里，她是黄金时代就已经活跃的领袖人物，其智慧与威望与亚顿并驾齐驱。”
    “最高保护者保存着星灵自万世浩劫时代以后所有的历史和学识以及所有逝去星灵的记忆，她们是历史的建造者，活着的大图书馆。”
    “我不希望打扰到她——但，据说洛哈娜大人是通晓战争艺术的大师，她给予执行官的建议都起到了逆转和力挽狂澜的作用。她与亚顿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好吧好吧，快一点，别打扰到老人家就好了。”雷诺提醒高阶圣堂武士不要浪费时间，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星灵保护者一定活得非常非常久，是个比联邦贵族安德莉亚·泰戈尔还要老妖婆的老妖婆。
    “好。”拉德纳克尼斯的脚步更快了，在他打开大门的时候，耀眼的光芒立即如星光般从中溢出，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一名后背背负着圆形灵能增幅器、身着华美服饰与夜色长袍的星灵女性正背对着他们：“这是最黑暗的时代，当星灵醒来时，没有欢迎的鲜花，只有无尽的战争和逆转长河的哀痛，让我看看你，这个时代的星灵领袖。”
    当这位星灵保护者转过身来时，她显然因为正看着自己的奥古斯都和列队站好的革命军士兵而愣了一下。
    “猴子......猴子！”
    “让开点，老女人。”雷诺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们有急事要办，如果你觉得我是低等的猴子，那就别怪我拿猴屁股对着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