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艾贡·斯台特曼

    尽管当地野生动物管理局的官方网站上显示这个地区危险的大型掠食者和有毒生物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奥古斯都和他的部下们还是做好了充足的防护措施。
    在人迹罕至的泰拉多尔3号，遗迹猎人和偷猎者远比野兽和毒虫要危险得多。
    他们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步行穿过一片相对平整的台地，经过一片停着一辆报废的联合伐木机的落叶乔木林来到一座由砖石建筑组成的小镇中。
    这座无名的小镇布局有着一种田园式的自然美感，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殖民者小屋中小路交错，所有的房屋主体墙壁都由不规则的彩色石块和工业粘合剂堆砌，上面点缀着取自附近河流中的美丽卵石。
    当地人使用石灰岩搭建他们的屋顶，因此这些有着彩色墙壁与灰色屋顶的房屋就成了这个可能早已经被联邦政府遗忘的小镇标志性的景观。
    受当地湿热天气和时而骤至的寒流天气的影响，当地人的还建有烟囱和壁炉，房屋的顶部安装着大型的抽风机和太阳能电池板，风扇旋转的声音就如同风声一样稀松平常。
    小镇的街道是由砖头铺就的，两旁是居民使用木质篱笆围起来的苗圃，每一座房屋前都繁花似锦，其中满是当地奇异的被子植物。
    镇中大约居住着五百至一千名居民，他们每个人都管理着至少几十英亩的农田或是林场，同时采石业也是当地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要学习如何狩猎、应对当地危险异常的生物和防不胜防的有毒植物。
    这里的生活就像是一百多前的克哈4，最初的殖民者主要以种植业为生，先进的大型机械与拓荒开垦的辽阔土地为殖民者们带来了充足的食物。一般而言殖民地的人口都将会在三十年以内快速增长，但据奥古斯都所知，这座小镇自有记录以来人口一直维持在一千左右。
    复杂多变且异常凶险的自然环境可能是造成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一些人还被报告说在走进一些古代遗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但另一方面，附近的科研实验室仍然在大量地招募当地人到他们建立在山峦湖海间的科学城中工作，由此原本就数量不多的当地居民逐渐地开始向最大的几个依托科研站建立的中小型城市迁移。
    在这些城市中，来自泰伦联邦核心世界的尖端科技极大地提高了人类的生活质量。泰拉多尔3所有的城市都更接近于大学城，其中大部分的居民都把科研作为自己唯一的工作。
    与之相比，泰拉多尔3号的居民依旧过着相对原始的生活。这里远离喧嚣，却也已经与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脱轨。通常而言，这里是那些被迫害或是只想要安静生活的人的乐土，但对于当地的居民而言，这种恬淡自如但平庸的生活未必就不是一种折磨。
    往往地，泰拉多尔3号的年轻人都会选择进入城市中谋求出路。如果这些人拥有学术方面的才能，那么他们就可能会得到科研站向他们递出的橄榄枝。
    奥古斯都的到来打破了这座偏僻小镇长久以来的平静。当地的居民始终对这样的外来者保持警惕，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走上前来要求奥古斯都出示自己的泰伦联邦公民id卡，并使用id读卡器来核实奥古斯都的身份。
    泰拉多尔星系既是一个孕育了大量生命的摇篮，也是各个海盗、走私犯和通缉犯的天堂，因此这里的人对身份不明的外来者都相当地排斥。
    时至今日人类的科学家依旧无法对泰拉多尔星系行星部分地区诡异的强磁场做出解释，而另一部分将之归咎于失落文明遗迹的人则被指责为不学无术。
    复杂的自然环境和能够大幅扰乱电波信号的神秘力场使得这里成为了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藏身之处，泰伦联邦中心安全局还认为在人迹罕至的泰拉多尔3号和8号上藏匿着不止一支叛军组织。
    这种判断过去也许只是在捕风捉影或是骗取一些经费，但在现在，泰伦联邦最大的敌人，克哈革命军的的确确已经在泰拉多尔星系的这三颗星系上建立了或大或小的行动基地。
    “这里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到处都是可爱的小动物。”在打发掉过来盘问的小镇警官以后，雷诺一边收起自己的id身份卡。
    “怎么说，那个叫艾贡的孩子到底在哪儿？我们废了不少劲才感到这里来的。”雷诺说。
    “这里太热了，又潮又湿，我想回家......”哈纳克沮丧地撸顺自己被打湿的红色鸡冠头，一直是试图让搭在自己头上的头发再次挺立起来。
    从一开始，在抵达泰拉多尔星系以后奥古斯都只是说他的情报部门发现了几个人才，接着他们就大老远地跑到了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革命军元帅求贤若渴，唯才任人，他为了自己看重的人才不惜登门拜访，礼贤下士。但那个神秘的情报部门才是其他人最在意的，而目前己方最大的情报部门奥古斯特国家安全委员会与尤摩杨合众国情报局也一头雾水。
    奥古斯都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只是在做着类似于收集人物的事情。他一直在提前发掘这些将在未来大放光彩的人才，让这些人为自己所用。
    “往前走吧，这里没有门牌号，但要是问起斯台特曼，所有的居民都知道他在哪里。”奥古斯都让雷诺和哈纳克稍安勿躁。
    奥古斯都带着他们的追随者们一路穿过整个小镇，来到了尽头的一座砖砌的小屋旁。与小镇中其他的房屋相比，这个房子要简陋得多。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学，应该是在家的。”奥古斯都走到了有着两层台阶的房子门口，仔细地观察门板上刻画着的奇怪数字、公式和一些简笔画，包括一些零件和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
    “咚咚——”门是木质的，上面有密码锁却没有门铃。
    一开始的时候奥古斯都并没有得到回应，他耐心地一直敲门敲了十几秒钟，直到外面的人都能够听到房屋里有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谁在敲门？”又过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有着乱糟糟的、油腻的黑色头发的男孩从门打开的缝隙里探出头来。他似乎是才刚刚睡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啊，是你。”艾贡·斯台特曼盯着奥古斯都那双穿着野战军步兵靴的脚，接着才抬头向上看——他甚至是太矮小了，身高可能还没有超过五英尺，以至于在身材高大的奥古斯都面前就像是一个小矮人。
    在这个年龄段的泰伦人之中，他要么就是营养不良导致发育滞缓要么就是生了什么病。
    “不对，是你们。”他看到了奥古斯都身后站着的那些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们是谁？”
    斯台特曼的声音又尖又细，但考虑到他还是一个没有达到变声期孩子，这倒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克哈革命军元帅。”奥古斯都微笑着说。
    “你好——这是自我介绍？”斯台特曼并不怎么擅长与人交谈：“我是艾贡，艾贡·斯台特曼，我的梦想是成为泰拉多尔3号研究领域最著名的科学家。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我的确是个天才……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噢......”奥古斯都面带笑容：“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个天才。”
    “噢，谢谢......没错......奥古斯都·蒙斯克。”斯台特曼因奥古斯都的认可而沾沾自喜。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两个自称是来自克哈之子的商人告诉我不久以后会有一个叫奥古斯都·蒙斯克的人来找我......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他们说的革命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许我并没有真正弄明白，但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那一部分。”奥古斯都的声音相当地温和。
    “他们说你是最伟大的自由斗士与英雄，还是救世主和人类的救星......要我说这种人是不可能存在的，那是圣人而不是个人......”这个时候斯台特曼才注意到正许多人的人正盯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从未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过话，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其感到一阵的呼吸急促。
    “呃——为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斯台特曼悲哀地发现自己忽然结巴了起来，并且开始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这太糟了。”他悲哀地自言自语，想要找出每种解释来证明自己不是个一紧张就满嘴跑葫芦的衰仔和说起话来总是会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轻度自闭症患者，只是他昨天吃了过期的腌渍鱼罐头导致今天不在状态。
    “是的，没错。”
    斯台特曼没有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不要紧张，放轻松孩子。”奥古斯都给了斯台特曼一个温和的微笑：“我会耐心地等你说完。”
    “相信自己，艾贡，你能够做得到的。”
    “呃......我想，我该请你们进来坐坐。这是我父亲曾经教过我的一句古老的地球谚语，大概是来者就是客的意思。”艾贡打开了自己的家门，邀请奥古斯都等人进去。
    “你的父亲？”奥古斯都没有得到关于这部分的汇报。实际上，有关于斯台特曼的调查都指向了一个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实。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再见过他了。偶尔我还会在提到他......啊......我总是提醒自己以后不会再提的。”
    奥古斯都想要抚摸这个男孩的脑袋，但在伸向他头发上的那一头油的时候多少有些犹豫。斯台特曼很快就跑进了自己的卧室，这使得奥古斯都最终错过了这个机会。
    客人们原本以为斯台特曼的家里多少会有些乱糟糟的，但实际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要好得多。几张瘸腿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电子元件、线缆和电子及电子集成板，其中还有着用途不明的银色轮毂。
    “他在做什么？”雷诺看着桌子上的这些零件：“看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我在研究某种偏转力场发生器，尝试着创造一个可移动的等离子护盾力场。”斯台特曼从他的卧室里拿出了几包烟、茶叶和落灰的玻璃杯。他显然很高兴有人能对自己的研究感兴趣——尽管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的。
    “那么你成功了吗？我记得罗瑞·斯旺的工程团也在研究这玩意，但这东西似乎要用到灵能。”奥古斯都说。
    “还没有，也许是我没有用到‘灵能’......那是什么东西？。”斯台特曼已经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了自信心，并对自己说起话来是如此的流畅不出错而感到庆幸：“不过我倒是修好了几个被丢掉的烤面包机和气象预报机器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废了老大的事情才知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解决电压的问题的吗？”
    “不，谢谢。”奥古斯都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们是来带你离开泰拉多尔3号的。”
    “我知道这件事。”斯台特曼清楚自己说话总是不怎么过脑子的毛病，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他总是改不了。私下里，斯台特曼会把这归咎于他失踪的父亲的影响。
    “什么时候走？我是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奥古斯都元帅，我认为我现在应该叫你长官了。克哈之子的人说你们会让我直接进实验室。”他说。
    “没错。”奥古斯都说：“我给你的远比你在泰拉多尔3号能够得到的要多得多。”
    “那两个克哈之子商人是怎么说服你的？”
    “后来他们给了我十袋大米，每一袋足有五十五磅。长官。”斯台特曼说：“而且我也想为其他人做一些贡献。”
    “当然，他们每个人都是非常棒的人。”奥古斯都笑了笑说：“如果你已经收拾好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我想我必须去确认一下有没有拿下什么东西？”斯台特曼自顾自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我能带我修好的那个游戏机吗？”
    “当然。”奥古斯都摆了摆手：“我从没说过你不能那么做。”
    “咦——呃——小屁孩，我最讨厌小屁孩。”哈纳克翻了翻白眼。他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小，不像平时那样总是一副大嗓门，这些年来的经历让这个毛躁粗鲁的夏伊洛男孩多少懂得了些人情世故。
    “他废话怎么这么多？”
    “你曾经也是小屁孩。”雷诺呛哈纳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