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接下来长期的分别,默姝凝朦胧的眼眶中,晶莹的难舍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地,大颗滚落出来。
泪水滴在惬芸纤薄的身上,打湿了她素色的纱衣,间接湿透了她的内心。
惬芸深知,一个从小有娘无爹,虽总是外露坚韧,心地却很善良单纯的女孩子,做出的这个决定,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恒心。
此刻,惬芸心如刀绞,却又只能顺其自然。
她唯一可做的,就是在城主府内,为所有人祈祷,祝福他们平安顺利,早日凯旋归来。
殇泽羽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意识往回看了几眼。
那座外墙纯白色,年代不详的秘宝书阁,正在渐渐远离视线,变得越来越遥远陌生。
它门口站着的那对柔弱母女,也随之变得更加渺小,直到缩减成,两个蚂蚁似的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才恍然看出,虽然内部密不透风,外观单调的秘宝书阁,在遍地的参天古树,翠绿的温馨包围中,显得无比的尊贵低调。
那一抹纯澈无痕的炫白下,收纳着世间人们的心智成果。
成千上万的珍贵书卷,是先辈们的情操涵养,留存下来的浓缩精华。
它们一起让支离破碎般,睦悠城的中心地城主府,不会因妖魔鬼怪的侵蚀,而失去永垂不朽的辉煌。
就跟殇泽羽坚持的执念一样,不因为依依难舍的留恋,而放弃对誓言的追逐。
屠影鬼看着殇泽羽,难以描述的表情,富有人情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像长辈一样,护佑着殇泽羽,一起向城主府门口走去。
屠影鬼的心中,何尝不是想留下来,继续吃喝玩乐,享受花天酒地,灯红酒绿,花舞人间,逍遥自在,快活的过日子。
但他已仔细考虑过,不能再这么碌碌无为,必须要证明自己,还有活着的意义。
他唯有闯荡出,一番惊天动地的盛举,才能不辜负,惬芸几次的帮忙求情。
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将那份炽热的情怀,以报答感恩的方式,释放得淋漓尽致。
殇泽羽和屠影鬼,来到了城主府大门口。
两列状态懒散的守卫,见到屠影鬼后,不知他昨日已改变身份,竟然还以旧时称呼,请安道:“主人。”
最靠近门的人,问道:“主人,您这是要去哪?”
屠影鬼不以为然,这句熟悉的主人,叫得他甚是得意。
他似乎已完全忘记,自己被降级成下人了。
只见他还威风凛凛的,道:“本王不去哪,就随处逛逛。”
殇泽羽“咳咳”作响后,双手抱在胸怀,斜眼暗示着。
殇泽羽道:“屠影鬼,你这昔日的主人,当得很过瘾啊。”
听见殇泽羽,不礼貌的嘲讽,刚才说话的守卫,毫不顾忌地,便冲出来护主。
他带着凶狠状,道:“小子,你说什么呢?”
屠影鬼顿时醒悟,赶紧喝骂守卫,道:“大胆,竟敢对公子这般无理,还不赶快认错,给公子赔礼道歉。”
守卫感觉屠影鬼,在跟他开玩笑,试探问道:“主人,您没事吧?”
屠影鬼见守卫没动作,火气愈加旺盛,斥问道:“让你给我的主子,这位英俊帅气,年轻的公子赔罪,是不是聋了,没听到吗?”
“是!是!小人知错,请公子莫怪。”
守卫虽急切道歉,可他完全不知其中缘由,露出一脸的茫然困惑。
迷惑不解间,默姝凝蹦蹦跳跳地出现了,并问道:“你们在干嘛呢?这么热闹。”
屠影鬼哈着腰,表情僵硬道:“属下在责问守卫,他们竟然还不知道,公子已是我的主人。”
默姝凝使劲点头,道:“嗯,你确实该管教下,这群人模鬼样的守卫了。”
屠影鬼受命,道:“小姐说的是,现在是准备好走了吗?”
“好啦!咱们这就走吧。”
默姝凝说完,就拉着殇泽羽的手臂,准备出发。
她转身面向守卫,道:“对了,你们要记住,以后屠影鬼,不再是你们的主人了。
他已经归顺于,我的泽羽哥哥麾下,成为他的手下之人。
所以,你们今后的直接主人,是这位潇洒倜傥,气宇轩昂的殇泽羽公子,记住了吗?”
两列看着外强中干的守卫,阿谀奉承地,同时答道:“是,小姐,属下铭记于心。”
光线充盈的骄阳,已高高的悬挂在,头顶的苍穹中,却被昏暗的空气,挡去大量的辉芒。
殇泽羽同行三人,在孱弱的阳光中,孤独又团结地远去。
他们渐渐消失在,前方电闪雷鸣,乌云翻滚的末日邀请中。
在殇泽羽和默姝凝几人,将要完全湮没在,远处昏暗无边的环境中时,惬芸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主府大门的掩角处。
她用深切不舍的目光,望着他们几人,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惬芸心中失落惆怅的感觉,顿时成倍地飙升。
尽管惬芸想跟默姝凝,多倾诉些注意安全,万事小心之类的肺腑语言,但前途茫然无期,凶险未知难测,再多的关怀和慰藉,都会渐变成徒劳。
哪怕她有多不想,将长话变成短说,可也只能接受现状。
接下来的一切处境,都只能靠他们,亲身去面对了。
惬芸黯然伤神,顿时泪雨如奔。
旁边站着的花开花笑,见状速递安抚,道:“夫人,您就别太牵肠挂肚了,小姐和公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出色完成,他们向往的使命。”
惬芸哀叹着,道:“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随后,她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擦苦涩的泪痕,心情低落得,像被巨石压住般。
她艰难转身后,在两姐妹的陪伴下,往城主府里边走去。
远处朦胧的天边,翻卷的灰黑云层下,正值妙龄的少女默姝凝,满脸都是风轻云淡,心胸开朗并憧憬着。
却无人知晓,她如蝉翼般脆弱的心灵,此刻在承受着,何等程度的苦痛。
她经历的这一切,只有视她如命的殇泽羽,才深入骨髓般,牢记在心间。
一向粗鄙庸俗的屠影鬼,压根就丝毫没察觉到,默姝凝的情绪波动。
几人都沉默寡言,基本上只用眼神交流。
最后,直到完全脱离,睦悠城的管辖范围后,前方的荒芜之路,变得愈加崎岖不平。
杂草丛生,遍地悲凉。
偶尔,路上会突现出现,死去动物的腐烂尸体。
默姝凝见状,不断挥着手,扇风除去异味。
实在难忍作呕后,她抱怨道:“怎么到处都是,这些腐坏烂臭的玩意,看着就让人恶心!
泽羽哥哥,是不是前方的路,都像现在这般,臭气漫天的啊?”
听见默姝凝,来之不易的开口说话,殇泽羽突然觉得,她虽娇生惯养,但对这些煞眼的肮脏之物,倒也显得泰然处之,很让他挺感意外。
于是,他瞬时提起,无精打采的神态,轻言安慰道:“姝凝别怕,它们都是死去的活物。
因为无人收理,时间一长,自是这样,你且不要看便罢。
或者拿块手绢,隔在鼻前,稍微过滤一下臭气吧。”
默姝凝点头道:“好吧。”
默姝凝拿出包袱里,一块白色纹边手帕,对折两次,捂在鼻部后,露出了难得的笑颜。
殇泽羽看着路边,一头像是被凶恶妖兽,残害得伤痕累累,未死去多时的野山羊尸体,安排道:“屠影鬼,你走前面去探路,以防有凶猛之物窜出,伤害到小姐。”
屠影鬼手指着自己,张大嘴巴,讶然道:“公子让我去吗?”
殇泽羽眼神坚定,不留情面,确认道:“不是你去,难道还是我去吗?你现在都是‘鬼’了,还会怕那些,活着的怪物吗?”
“喔,那行,属下这就去办。”
屠影鬼东张西望,用碎步走着,满是胆小怕事的模样。
或许,默姝凝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拿开捂鼻的手绢,竟开怀的笑起来。
她大声讥讽道:“哈哈哈······屠影鬼,瞧你那样子,真的好生猥琐。
你不是山匪之身嘛,怎么才这点情况,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似的?
简直是玷污了,你当初的声名远扬。”
屠影鬼带着,让人哭笑不得的表情,理由充分的,辩说道:“小姐,你也知道,属下都这么多年,未到荒山野岭来过了。
而且,周围又有隐藏的凶兽,在虎视眈眈,说不定它们,会随时奉上致命一击。
因此,属下必须得谨慎行事,如果动作太过招摇,一个稍不留神,恐就命丧于此。”
殇泽羽怒气难消,责问着屠影鬼,道:“屠影鬼,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探路就赶紧去,磨磨唧唧的,全无一点男子气概。
再说了,这才走不到三十里路,前方还有,好几百里凶险之路,在等着我们。
你如果是害怕,就趁早回去,省得跟着我们,碍手碍脚。
不然,只怕到时候,我还得分开心思,去保护你。”
屠影鬼自知之明,不好意思狡辩道:“公子不用担心,属下能够自保,打道回去的想法,更是未曾想过,让属下先调整好状态,这就前去探路。”
“呜哇······呜哇······”
几声凄凉尖锐的乌鸦惊叫,在荒无人烟的狂野上,突然悠扬炸响起来。
屠影鬼闻声发作,顿时心乱如麻,身子也颤抖起来。
他仰望空中,一群盘旋在顶的黑鸦后,竟搞笑地咒骂着。
屠影鬼道:“你们这群烦人的畜生,竟敢吓唬屠影鬼大爷,真是不知死活。”
从未遇见过,如此惊骇场景,刚才还面色轻松的默姝凝,也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殇泽羽见到,她惊魂未定的模样,赶紧伸出手臂,从她后背间,绕到另一边肩膀,轻拍着安慰她。
当默姝凝再次展露,鲜花般的笑容后,殇泽羽才“咳咳”作道:“我说屠大爷,你能不能别在磨蹭了,如果害怕,就走后面垫底,别在我们面前,搞些没用的小动作。”
“属下遵命,这就替公子小姐垫后,绝对不会让野兽,有可乘之机!”
屠影鬼不要脸的表情,被演绎得无耻又生动。
他缩头缩脑,就立马站到了,后方的位置。
登时,殇泽羽的面色,难看至极。
他心想着,屠影鬼分明就是个,软弱无能,贪生怕死的包袱,怎会如惬芸所说,可以分忧解难。
不过,他也是未作多说,将手从默姝凝香肩处拿下。
在浊气弥漫的平缓荒道上,殇泽羽警惕万分的,走在队伍最前面,承担着开路先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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