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一气乱来,给我惹来多少是非?没想到你下了山仍不知悔改,越加放肆,再如此下去,岂不是要为一方妖孽祸害人间了?我篱清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说罢举掌就要往篱落头上拍去,篱落不能闪躲,就仰着脸任凭他打。苏凡着急,挺身挡在了篱落跟前。
「大仙息怒,不是篱落支使学生,是学生不习惯有人服侍。大仙一片心意学生大为感激,只是莫强逼着他。这些时日,若没有他陪伴,我学生只怕还不能如今日这般快活。」
「切!听听,你要谢也得问问人家要不要,硬塞一通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篱落见苏凡挡在身前,暂时他大哥不敢打来,
便又开始逞口舌之能。
「你也少说两句吧。」苏凡怕篱清再被他激怒,半跪下来柔声安抚他。
篱落撇撇嘴,就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又悄声对苏凡道:「苏凡,苏凡,我饿。」
篱清不再有所动作,只坐在椅上看着。听了篱落的话,眼中似有光芒一闪,却仍静静地不作任何表示。
这一餐饭进行得艰难。篱清远来是客,自不好让他动手,篱落还跪着,苏凡想下厨篱清又不让,只得让管儿来。
不消一刻,饭菜上桌。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焖茄子、炒青菜、蒸地瓜、一碟子酱菜、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还有四碗米饭外加几个刚蒸透的馒头。
苏凡看着跪在一边的篱落,想开口让篱清给他解了。篱清说让他再反省反省,硬拉着苏凡坐了,连同管儿三个人先开吃。
苏凡见篱落孤孤单单地跪着,一双淡金的眼一刻不离地看着自己,越发食不下咽,手里空端着碗,眼睛却与篱落两两相望。
篱清只当没看见,细嚼慢咽地吃着。
吃罢,就坐在桌边与苏凡聊了些文章学问的事。不愧是一族之王,谈吐不凡,学识渊博,兼之见闻广博,侃侃道来,让人受益良多。
若在平时,苏凡必定引为良友恨不得与其闲话一夜。只是现今记挂着仍在受罚的篱落,言语间不觉有一搭没一搭,心思涣散,寥寥数语间已数次回过头去看他。
「不知不觉原来已是夜半了。」篱清也不怪罪苏凡的分心,看着窗外的夜色道:「暗夜行路甚是不便,不知先生能否让在下在此留宿一晚?」
「你还要住下来?」苏凡还未开口,篱落先怪叫起来,「苏凡、苏凡,快叫他走。他不就是山上闲得无聊,特地跑下来教训老子么?现在老子跪都跪了,你还想怎么着?老子在这边安分得很,是哪个不长眼的又跑去你跟前告老子的状了?你说,是黑野猪还是老秃驴?是不是墨啸那只活该生个儿子没屁眼的大尾巴狼?
「还不方便,你没让别人不方便就谢天谢地了。什么暗夜行路不方便,你还当你是黄花大闺女哪?」
篱落越说越有些不象话,虽说对方是他的哥,但是苏凡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反观篱清却没事人一般,一双眼殷殷地看着
苏凡,还等着他回答。
苏凡权衡再三,想人家毕竟是兄弟,来看一次也是关心。又思量了一下,可以让管儿去隔壁借宿,自己和篱落就在堂屋里挤一挤。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一夜无话,里屋里听不见半点动静。只是篱落心里不痛快,苏凡好言劝了他大半夜,脸上仍有些气闷。
「他是教训我教训惯了,不打我不舒坦。」篱落愤恨地说。
第十章
篱家大哥说要借宿一晚,这一借不知不觉就借了个把月。他不声不响没事人一般在这里住着。
苏凡木木讷讷地想,人家要住就由得他住,怎么好意思赶人?管儿是在王婶家住惯了,成天有人往他手里塞把糖转着弯儿问他:「那苏家的大表哥娶亲了不曾?家里有几亩地?还是开店铺的?」
「没哪,没哪。说亲的快踏平门坎了,人家愣一个都没看上!
「几亩地?呵呵,什么叫几亩地呀?那说书的怎么说来着?他那叫家有良田千顷,千顷知道不?你当人家跟你家似的光种地呀?种地怎么能发财?
「他们家是开店的,卖皮草,皮草知道不?可不是你身上穿的老羊皮袄。人家做的是宫里头的皇后娘娘穿的,貂绒!通共才那么几件,皇上一件,太后一件,皇后一件,剩下的就几条围巾,那些个不得宠的哭哑了嗓子也摸不着!你说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小狐狸塞了一嘴糖满口胡吹。吹得旁人一愣一愣地,于是明儿个再塞一把糖接着问:「那他喜欢啥样的姑娘?你看看你迎香姐姐成不?」
只有篱落过得难熬,晚上缠着苏凡要篱清走。
苏凡为难地说:「他不是你哥么?」
篱落寻不着借口,低头往苏凡唇上啃。还想再进一步,就被苏凡推开了。小书生红着脸往里屋的门板上看,「别闹,家里有客人。」
兜头一盆冷水淋下来,激得篱落掀了被子跳下床,抬手就要往那门板上砸。
门在此时突然开了,篱清直直地站在跟前,「有事?」手心里寒光闪烁,正是捆仙索。
篱落抬起的手硬生生半途改道,折回来摸摸自己的鼻子,话也说得含糊:「那个苏凡让我来问问你,那个明天想吃什么菜?」
篱清对苏凡道:「苏先生客气了,这几天就很好,不敢劳先生费心。」转而教训篱落:「别成天尽想着吃,下山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都忘了不成?」
白天,苏凡和管儿要去学堂。苏凡总担心着家里,怕他们两兄弟又生出什么事。
傍晚回家来看,果然,鸡都飞上了墙头,堂屋的墙上有多了些爪子印,篱清捧着茶盅喝茶看落日,而篱落则时不时地被捆了在地上跪着,似被施了什么法术,连张嘴都不能。
晚上脱了衣服察看,背脊上一条又一条交错的红印,伤口倒是不深,上了药再过两天就好了,连疤都不留,想是留了几分力的。
苏凡起先害怕,后来便也习惯了,只是依旧心疼:天底下哪有兄弟是这么相处的?
春夏之交天气甚好,闲了就坐在院里的紫藤花架下看书。架下o了一个小茶几和两把椅子,看书也好聊天也好,乏了就喝杯清茶,均是惬意的。
「这花架倒是精致。」篱清走了过来在茶几另一侧坐下,口中赞道:「先生好雅兴。」
苏凡笑着从书里抬起头,「都是篱落弄的。」
边说边去看那个正蹲在鸡舍前喂鸡的人影,只看见他手臂一动一动,大概是在搅拌着盆里的黄油和小米,看不见嘴边是不是淌着口水。
「事先都没听他说起,从学堂回来时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东西。」
轻风吹送,架上的紫藤花开得正盛,铜铃般模样的紫色花朵一簇一簇聚成一串,悠悠在风中摇曳。
那时还未开花,青色的藤蔓攀绕着黄竹支架,狐狸倚在架前冲他笑[起淡金色的眼,「书呆子,可别说本大爷尽在你这儿吃闲饭。」
「切,都是用了术法的,又不是全你一个人亲手干的。」管儿冒出来拆穿他。
篱落却不慌,指着架上的一个绳结大声道:「这是本大爷亲手弄的。」
笑,一点一点在苏凡嘴角上显露出来,「他篱落他确实对我很好。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我做这种事。」
「」篱清看着苏凡,眼里的金色似明似暗,「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那个混蛋会为别人着想。」
这边香油味飘到了隔壁,隔壁王婶家的鸡都聚到墙边「咯咯」、「唧唧」地叫个不停。
「我和篱落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父亲说他被族里的事务纠缠够了,就带着母亲云游去了。很任性的父母对不对?
「那时篱落还是狐形,我也不过刚成年。什么都不懂,族里的事务,篱落的事情,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靠我一个人去解决。我没有办法两头兼顾,所以所以很大一部分时间我都不知道篱落在干什么。
「我们是亲兄弟,可每次他闯祸我都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往往这个时候,大家都看着我,看着我这个王怎么去处置他的弟弟,会不会徇私?会不会偏袒?会不会护短?
「在兽族中,恃强凌弱,适者生存是永远的法则,即使是王族也无法改变。温情对于我们来说是虚幻的东西,连自己都顾及不了,哪里有心思去关爱别人?」
「或许,这些他都明白。」苏凡想起那一夜他醉酒时脸上的笑意。
篱清颔首,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篱落,「那一次的天雷是他的天劫,能让他遇上先生实在是他三生有幸。把他派下山亦是我的私心,人间虽比不得他在山中,让他沾染些温情也是好的。」
篱清回过头来看苏凡,笑容颇有些暧昧。苏凡被他金色的眼一盯,脸上立刻烧了起来,鹊夭恢该怎么开口。
「篱落他从未被人如此好生对待过,逢场作戏、酒席间的亲热终是虚假。这些日子我也都看在眼里,先生你是真心待他好,想来那个混帐也是明白的。篱某别无他报,只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苏先生您说呢?」
事情被他看破,苏凡脸上烧得更厉害了。篱清见他发窘就再没往下说,只笑盈盈地看着。
那边的篱落已经喂完了鸡,拍了拍衣衫下o的灰往这边走来。篱清忙敛了笑,又是一张一族之王的面孔。
苏凡瞧见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晚间睡下了,篱落一如既往地靠过来搂苏凡,苏凡在他胸前低声道:「你大哥他也是记挂着你的,以后在他面前就别再胡说八道忤逆他了。」
篱落不作声,把苏凡搂得更紧了。良久方道:「我知道。」
后又补了一句:「只要他不再说话忤逆我。」
苏凡又是无奈。
第二天清早起来时,里屋的门开着,床铺、被褥都整整齐齐地,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唯独不见篱清。堂屋的桌上压了张纸条。
「愚弟顽劣,祈苏先生多多管束。火琉璃一颗,乃仙家之物,有延年增寿之效,苏先生不必过虑,安心服下便是。」
篱落拿起桌上的红珠子放到眼前端详,火红火红,放在掌上,远看就跟火团似地,内里却通体透彻,外侧隐隐一层红光,照得白皙的手掌也跟着泛红。
「这东西还真没见过,传说三千年才炼出三颗,凡人吃了能长生不老的。」
「这太贵重了」苏凡听了大吃一惊,「我学生怎么受得起?」
篱落不说话,把纸条翻过来递给苏凡看。
「此事非是为了篱落,乃篱某不情之请,万望先生成全。」
苏凡默然,想起昨日他笑笑地说:「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那时没注意,如今细想起来,那脸上的笑,那说话的口气,分明是有感而发。
抬头看篱落,篱落环住他,「你不愿与我长长久久么?」
「我愿。」闭起眼,这些时日表面没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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