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有狐

    “小老儿皇甫湖，求见真人。”
    “老丈请进。此地乃是书院，有教无类之所，并非天帝行宫，无需如此多礼。”
    “小老儿惶恐。”
    白须白眉的皇甫湖，带着自己一家一脸局促走进了书院。
    说是一家，其实人也不多。
    皇甫湖，他那年少的儿子，还有一个应是他发妻的，一脸慈祥的老妇人皇甫夫人，最后是两个还梳着总角，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另一个看上去则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一共只有五人。
    姜页将他们带到书院的前厅，分宾主坐下，方才道：
    “老丈精神矍铄，修行似为正法，不知与涂山氏如何称呼？”
    “真人折煞小老儿了，可不敢与涂山祖攀亲。即使青丘，也是小老儿不敢高攀的。”皇甫湖连连摆手。
    “小老儿一家，只是本地土狐，虽自小老儿上三代起，就以诗书传家，在狐族中算得上读书人，但也只是寒门而已。”
    “士族寒门，不过启之流毒，何足道哉。”姜页闻言一笑。
    姜页只是一笑，却把对面向来谨小慎微的皇甫湖吓了个够呛。
    夏启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与天神相交，开创了“家天下”的帝王，就算死了，估计也只是上天宫继续享福去，与生前应该没什么区别，跟它这皇甫一族的狐仙那真是天上地下。
    这差距大的，加上启的娘正是它狐族之长，他连两句点评都不敢说。
    “真人，恕小老儿胆小，帝启终为禹王之子，涂山祖为其母，我等小修，还是莫言其是非的好。”他不禁有些哆嗦着劝姜页。
    “老丈太过胆小。日前与轩辕祖师会时，夏启之名，甚至不足以出祖师之口。”姜页道。
    “不意真人是天帝传人！”姜页的话非但没让皇甫湖安稳下来，反而又吃了一惊。
    “今世人多只知玉皇，老丈却只我祖师之名，当浮一大白。”姜页对皇甫湖又是一笑。
    “狐族不入玉皇法眼，只能期望哪天涂山祖想起我等，让我等少些劫难，所以对上古之事还知道一些。”皇甫湖叹道。
    他此时放松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姜页两次大笑给感染了。
    “所以老丈是来求避劫之法的？”见皇甫湖放松了，姜页就顺口道。
    对皇甫一家的问题，姜页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明白了。
    原因无他，姜页看得清楚，这一家雷霆元气缠身，引下几个天雷再正常不过了。
    “真人已经看出来了？”皇甫湖一愣。
    “看的很清楚。”姜页回答。
    这让皇甫湖欣慰自己居然真找到了高人之外，还忍不住悲叹起来：
    “唉，小老儿一族向来少履红尘，终日清修，与诗词为伴，偶遇有缘，也与人为善，却不知上天为何会降此劫难。”
    “上苍之劫，不在善恶，仅在于是否与上苍之律相冲。你皇甫家想要成清净之仙，超凡脱俗，与上苍自有因果，自当受雷霆考验。”姜页道。
    “依真人之言，我皇甫家难道不能做清净之仙吗？”听姜页只语，皇甫湖不禁愣住。
    “不是不能。而是清净之道，要求遗世独立，天地悠悠却无法影响于己，这与天地有了因果。要摆脱这因果，要受天地之反。与你家，这反天之力是雷劫。”姜页道。
    “那……”皇甫湖有些茫然，又有些了然。
    “真人，所以那些在红尘厮混，搞出种种难言之事的狐，却少有天雷击之就是因与天地无因果？”那边皇甫少年也听懂了，忍不住道。
    “红尘之狐又不脱离天地，雷霆之劫当然不会找上。不过红尘之狐要受的是红尘之劫，却也未必比雷劫好了。雷劫之事，数百年未必一起，红尘之劫，却一天到晚永不停歇。”姜页道。
    “就没有无劫吗？”皇甫少年也不禁叹道。
    “哪里有无劫。即使如我，最近也在受天地之劫。”姜页道。
    “真人也要受劫？！”皇甫湖震惊了。
    “当然。我最近欲起长剑，钉一方天地之心，令天地履行乾坤之德，不要如茫茫生灵一般，浑浑噩噩只知胡闹，于是正焦头烂额，想着如何是好呢。”姜页道。
    “……”皇甫一家沉默。
    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
    “真人有劫在身，我等些微小事本不敢劳烦，但事关身家性命，我等也实是无法。不知能否请真人救我等一救？我等结草衔环，也会报答真人的大恩大德！”从沉默中第一个回过神的居然一直没开口的皇甫夫人。
    “夫人……”皇甫湖不禁感念。
    他这么久都没鼓起勇气，连被姜页猜出来之后都没敢直说，却不想自家夫人说了。
    能行吗？
    他心中忐忑。
    这么直白，要是真人不高兴了怎么办？
    “小事。”姜页的声音传来。
    小事？
    那就是说有救了？
    听到姜页的话，皇甫湖心中紧绷了不知多久的弦松开，让他支撑自己站着奔波的理由没有了。
    他差点瘫软下来。
    好在他记得现在在真人面前，绝不能失了礼数。
    于是他勉强支撑着自己。
    “雷霆，归我管辖。”姜页微笑。
    然后，
    “轰隆！”
    白日一声惊雷。
    差点让皇甫湖背过气去。
    太吓人了，他还以为雷劫到了。
    “不过虽然对我是小事，但老丈你要知晓，无偿的帮助不符合天帝的规条。”姜页的声音传来，让皇甫湖把气咽下。
    “真人请讲，皇甫家必竭尽全力，即使以小老儿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老丈言重了，可不要命。”姜页笑着安抚了一下。
    “只是我被友人托付照看这间书院，但我向来讨厌杂事，却是需要几个手脚灵便的，处理一下。不知老丈可有人选？还请替我请来，将这里打扫得干净一些。”
    “真人放心，打扫庭院，是涂山祖时就传下的，狐族的专长。”皇甫湖拍着胸脯道。
    “请真人允小老儿先行告退，今晚必将最优秀的仆人带来。”
    “那就麻烦老丈了。”
    这两句后，众人告别。
    到了晚上，皇甫湖也确实是信人，将“最优秀的仆人”带来了。
    “……”看着那两个没有自己腰高的最优秀的仆人，姜页有些无奈。
    “老丈，确定是她们照顾我，不是我照顾她们？”
    “真人放心，小老儿已经以狐族上古传下的秘法，将最优秀的仆人的经验传给她们了。她们绝对能胜任。而且，不怕真人笑话，皇甫家虽然有些余财，雇了不少仆人，其中狐族也有不少；但所有人里，能正常幻化人形的只有小老儿一家，其他都有些不便的污秽之处。要给真人服务，小老儿只能拿出这两个孩子了。”
    “松娘，要带着娇娜，好好给真人服务啊！”皇甫湖最后对两个女孩中稍大的那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