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洪水的记忆

    “阿达、阿达！快、快回寨子！河神发怒了，让大伙儿快跑到山上去！”
    “阿古叔，我跑了，那你……”
    “还啰嗦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
    南疆的山林深处，两个村民发现了远处河流的异常，瞬间爆发了一阵焦急的喊声。
    拄着拐的中年人居然用那只明显瘸了的腿，将另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脚踹开了。
    “阿古叔……”被踹开的阿达知道阿古的意思。
    只有年轻的他才能尽快赶回寨子，将洪水的事告诉大伙，让大伙及时躲避。
    而瘸了腿的阿古叔，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
    所以他不再说什么，顺着阿古的脚劲就猛跑。
    应该来得及吧。
    阿古看着远远的水线想。
    ……
    可真的来得及吗？
    洪水的流速可达40千米/小时。而普通人类最快的跑步速度仅约为36千米/小时。
    而且这是在南疆的山林深处。
    阿达并没有塑胶跑道这样的优秀条件，本身也不是什么跑步的名将。
    他需要七折八弯，拐出南疆遍地都是的，凭借走的人多了才成了的路，还需要克服深山老林中常见的鸟兽虫蛇。
    36千米/小时？
    这样的路，这样的体力消耗，能跑到18就不错了。
    想来得及？
    除非……
    “长老、长老！快，快叫长老！河神、河神发怒了！”
    “什么？”寨子的长老霍然站起。
    “敲锣！通知所有人，马上跑山上去！”
    居然真的来得及了。
    虽然阿达累得七窍流血，甚是可怕，但居然真的及时赶到了。
    他难道在这南疆的破路，和鸟兽虫蛇的侵袭下跑到了36千米/小时？
    如果他有修为在身也就算了，可实际上……
    他就是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
    所以凭什么……
    “清水河是仁慈的河，即使河神发最大的怒也需要一刻钟才能抵达寨子。阿达，你立大功了。”
    寨子的长老说。
    河水还有仁慈的吗？
    而且……
    一刻钟？
    这寨子其实算得上临近河流，因为相距不过三五里路。
    三五里路，要走一刻钟的话……
    这洪水的速度原来是8公里/小时吗？
    好慢……
    这么慢也能做洪水吗？
    其实长老是在忽悠我吧？
    寨子里有几个大聪明分别这样想着。
    于是他们并没有前往山上，而是潜伏回来，偷偷看看有没有谁没带走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
    好吧，大聪明小偷的事不管了。
    说起来丢份啊。
    但不管丢多少份，洪水还是如期而至，而且……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几个大聪明吓傻了。
    但傻了就傻了，没有办法。
    这里没有爱操心的人，只有贼。
    于是，这些大聪明都死了。
    寨子也几乎被一冲而光。
    这是清水河？看着被毁灭的村庄，差点就被洪水吞没的长老惊讶极了。
    清水河是他们寨子的母亲河。
    他们这穷寨子眼里，清水河不是河，是神、是愿意庇佑他们这些穷寨子人的神。
    但不管是神还是河，长老都只在乎一件事。
    就清水河那一点点的水量，还能发动洪水吗？
    而且……
    洪水是什么？
    长老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古书上看过对洪水的描述。那里记载的东西，不是一个小小的清水河所能完成的。
    所以……凭什么？
    “确实，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能用出天惊地动的“水兮，滔天”呢？
    明明他连“风兮，破地”都勉强。
    浪尖之上，姜页淡淡地想着。
    还有，这洪水是哪来的？
    “水兮，滔天”只是以滔天洪水般的功力攻敌的招式，并非要制造洪水，以洪水冲垮敌人的招式。
    虽然并非不能做到，但真制造洪水杀敌……
    除非是要攻击军队，不然攻击单个武林高手，根本是大炮打蚊子。
    对鬼王，姜页也从未想过制造真实的洪水冲击。
    他只是取了洪水的意罢了。
    在这洪荒尚存的南疆，抽取上古时代，冲毁先民家园的大洪水的记忆。
    人类文明，从建立之日起就逐水而居。
    也因此，洪水是人类文明想要延续，就永远面临的苦难。
    这是一切文明都拥有的记忆。
    这是最深的记忆。
    因为最深，所以如果修行者抽取足够多的记忆，就能降低使用它的要求。
    这就是姜页能用出“水兮，滔天”的真正原因。
    于是第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那就剩下第二个问题了。
    这洪水是哪来的呢？
    意再深，难道还能影响物质世界吗？
    哈，显然就是因此吧。
    因为意足够深，所以在天地灵力被撬动之后，天地给予了这意以反馈。
    水兮，滔天吗？
    我知道了。
    于是洪水响应了。
    好在由于姜页本身的功力问题，洪水只发生在这条小小的清水河，而没有波及整个南疆，更没有重现上古时代毁天灭地的大洪水……
    哈，这话对那个依靠清水河生活的各个寨子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吧？
    清水河的洪水已经令我们流离失所了，所以还请不要设想更多的东西了吧。
    阿达和寨子中的人跑到山上，看到了许多其他村寨的人。
    大家都茫然无措。
    这洪水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呢？
    他们不知道。
    明明没有多少降雨，怎么会出现这种天灾？
    姜页看到了他们。
    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但他能够猜到他们的惶然。
    天灾啊……
    姜页继续随波逐流。
    我就是天灾。
    先天乾坤功就是如此。
    上下四方，古往今来，这就是先天乾坤功的本质。
    以人之律令操控天地。
    人心即是天心。
    人动即是乾坤动。
    乾坤动则成天灾，反馈于人。
    于是第二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你们只是糟了名为“姜页”的天灾罢了。
    很抱歉，再见了。
    洪峰过了山头，姜页随着洪水远去。
    他没有再留意那些惶然的村民们。
    既然化身天灾过境，再生怜悯似乎就有些……
    可笑？
    可笑就可笑吧。
    姜页手指微动，一大块黄金落到山顶。
    人啊，以此重建家园吧。
    然后姜页彻底走了。
    洪水带着他走向南疆深处。
    那是洪荒之意更充沛的地方。
    那是他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