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走到门口,看到了白易为他选的车。如果时间不是很赶,他其实很想上楼拍肩说一句:“嘿,哥们,谢了。”
而此刻停在路边线条犀利的亮紫跑车似乎也在朝毛毛打招呼:“嘿,哥们,我漂亮吧~”
毛毛一跃而上,一脚猛踩油门,轰地飞了出去。车载导航上已经输入了目的地,谢天谢地,说话的是个温婉清亮的中国女孩,普通话地道极了!毛毛就按照导航的指示,来到了囚禁着离烟的小屋外头。
一整片被雪厚厚盖住的农场看不到边界,毛毛弃车前行,大靴子踩在雪层中陷进去,雪粒磨着靴子的牛筋底咯吱咯吱响,他一步步朝着堆放草料和农具的仓库走去,脑子里想着的是他将离开的前一天,那天晚上他在楼下等她回家,蹲在地上抽了整整一包烟,他的靴子踩在地上,也是这样咯吱咯吱响。
越靠近那个仓库越能听见一点声响,仓库里点着灯,有人在唱歌,风言风语的,毛毛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实在呱噪。
他在门口站定,抬手轻叩,仓库内瞬息安静下来,有个粗犷男人发问:“who?”
who你个头啊who!毛爷爷最烦听英文,皱着眉再敲了敲。
他低下头,灯光争先恐后从门缝里透出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几个影子慢慢靠近这扇门。毛毛失去耐心,后退两步,拔枪对着门锁射击。
砰,砰。
两枪,锁坏了,门晃悠悠地裂开一条缝,里面有五个壮汉惊讶的脸。他们手里拿着猎枪,设备并不专业。
毛毛分神去看,看见角落里躺在草堆上的离烟。
她躺在脏兮兮的草堆上!怒火刹那充斥了毛毛的心脏,他一手夺下距离最近的一把猎枪,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肋骨处,西方大汉吃的糙,常年高糖高脂造就了一身肥膘,毛毛用尽全力的一脚似乎是踩在了棉花糖上。他躲开了一枪,朝着开枪人撞去,改变战术利用巧劲,矮身躲过一拳后飞跳而起,拳头自下而上砸在壮汉的太阳穴上。
壮汉仰头倒地,嘭一声,直挺挺摔在地上,听声音都肉疼。剩下四个说着鸟国语言齐齐围住毛毛,他们高壮,毛毛劲瘦,看起来是弱方,可真打起来却丝毫不让。他有枪,却不用,反而拿起了架子上的镰刀。
***
离烟睡得并不好,昏沉间能听见打斗声,她努力睁开眼,迷蒙的眼前只能看见一个黑色身影,他出手如风,比闪电还快,有什么液体呲啦溅起,仓库中顿时弥漫腥味。他似乎知道她醒了,边打斗边吩咐:“烟烟,闭上眼。”
她认得这个声音,她向来听他的话,她闭上眼,想起一个童话故事,那是小时候爷爷特地命副官跑去新华书店买的,上面是一个国外的王子救了女孩的故事,爷爷说:“这就是英雄救美。”
爷爷,我也等到这一天了呢,我的英雄,他来救我了。
壮汉巨大的哀嚎声响彻在这片宽广无边的土地,白雪精灵般落下,毛毛把刀就扔在其中一个壮汉手边,他不惧,转身走向外面。壮汉多么想握住这把刀从背后还以致命一击,却无奈,只能躺在地上看着残破的自己。他一直听闻中国人能打,却不知,外表和善的东方人,暴怒时比死神更加骇人。
这个壮汉当场决定,如果有机会活着出去,他这辈子、哦不,是连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们家的人再也不会跟中国人做生意了。
中国人不好惹!
寒风呼呼的吹,毛毛蹲在门口,把双手摁进厚厚的雪中。白雪被染上了红色,令人触目惊心,但这个男人却很平静,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就算付出再昂贵的代价,他都舍得。
他捧起一捧白雪,用力的在手上揉搓,手背,手心,指缝,任何一个地方都小心擦拭过后,他举着干净但被冻成青紫的一双手返回来,越过地上血淋淋的五人,轻轻走到草堆旁,安静看着昏迷的女孩。
离烟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因为紧张而握成一个小拳头,他撩开衣服,把手贴在自己胸口暖了暖,才去触碰她。
她的拳头里握着什么,他小心掰开,扯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我回家了,再见。
他将她抱起,接着,五个被吓破胆的壮汉就看见刚刚那个死神无比温柔地亲了亲女孩的脸颊,低声说了句话。
滚烫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达到毛毛的嘴唇,他抱起高烧的她离开,他说:“对不起。”
***
远处遥响警笛,警方包围了这个农场,一辆非官方的车辆停在最前面,许文博缓缓下地,他的脸色很不好,极低的温度和大雪让周围的人都在担心他的腿。毛毛抱着离烟与他打了个照面,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戴帽子的那个匪气不羁,著拐杖的那个深沉内敛。
“谢谢。”许文博不问其他,低头看向毛毛怀中的离烟,伸手要接过。
毛毛却轻巧避开他的手,轻蔑一笑——自己女人出事要靠警*察才能办事的男人,真是弱哭了。
现在先不给你。
毛毛带着离烟离开,警*察不放人,许文博用英文与警*司交谈,警*察纷纷涌进仓库,绑匪早已缺胳膊断腿地倒在地上,只需要铐住带走即可。警方轻松办事,却丝毫不知杀神的来历。
许文博回头去看,看见毛毛小心地把离烟抱进那辆紫色跑车内,呼啸离去。他只身一人,在美国境内比警方更快更准,他是谁,许文博并不了解,但从他对离烟的维护来看,就能猜测不少。
这一次,是他迟了一步。他宁愿这样潇洒的让人走,也不愿动用警方来抢离烟。
但是,这个人他记住了,后会有期。
跑车内,毛毛选了一首歌,邓丽君一遍遍唱着: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毛毛看着前方自言自语:“现在先不给你。”
***
毛毛带着离烟回到唐人街,街上所有的孩子都跑出来围观毛毛哥的跑车,毛毛把离烟抱出来,跟着南叔去找跌打师傅。
跌打师傅算半个医生,这条街上的人有点小病小痛都来抓药,药铺里也有床位,离烟就躺在内间,裹两层棉被,大量灌水,点滴消炎药防止肺炎。
离烟是被香味唤醒的,她睁开眼,看她毛哥在吃春卷,白色绵软的春卷皮里卷着许多蔬菜,他吃得津津有味,见她睁着眼,抽空打了个招呼:“嘿,小胖妞。”
他的胃隐隐作痛,从离烟出事那天开始,直到她醒来,他不吃不喝那么多天,现在,她醒了,他终于吃得下东西了,觉得南叔的春卷真是人间美味啊。
离烟痴痴看着他,之前,是做了个噩梦吧?
她软软捉住毛毛的手不放,哑着嗓子说:“嘿,阿毛。”
毛毛习惯性抬手要敲她脑门,却堪堪停在上方,语气宠溺:“叫谁阿毛呢?没礼貌。”
离烟不松手,耍赖道:“以后就叫你阿毛,谁让你要惹我生气!”
毛毛没坚持,随便她爱怎么叫都行,他摸了摸她额头,感觉温度恢复正常,终于放下心来。离烟话不多,就一直默默地拉着她毛哥的手指头。
毛毛问她:“还生气啊?”
离烟委委屈屈的:“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回家了吗?”
“暂时不回去了。”毛毛笑了笑,“饿吗?”
离烟点点头,想让他分她一口。可他却坏笑:“你不能吃哦,你生病了只能喝粥哦。”
她瘪嘴要哭要哭的,好不容易从梦里醒来,怎么就知道欺负她呢?
毛毛把春卷放在她鼻子前面闻味道,说:“可好吃了,不给你吃。”
南叔端着米汤进来拍他:“怎么又欺负她啊,之前最担心的也是……”
“南叔!”毛毛急忙打算下面的话,“还有吗?我还能再吃两个。”
南叔叹息一声,指了指外间,毛毛就跳出去吃春卷,离烟只能捧着一盏米汤灌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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