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骇涵此刻内心颇为苦涩,好像自己讲的事情丁长乐并不知情,而自己在心虚之下,反倒是把这件事给吐了出来。
这可有点难受鸟——
如果丁长乐不晓得这回事,那则罢了。
如果知道自己利用杨弋风给自己在院内添些人情关系的话,丁教授会如何作想?
但严骇涵也只能硬着皮头把事情解释完:“丁教授,事情的大抵经过, 我刚刚已经讲了。”
“上次小杨不是帮着一个不适合全麻和腰麻、但是有骨折的病人做了皮神经分支的阻滞麻醉嘛,麻醉科的科室主任,曾毅主任是全程参与了的。”
“就知道了小杨他能打皮神经阻滞麻醉,而且打得极好。”
“而丁教授您也知道,其实我们骨科总会遇到一些全麻风险颇高,而且也不适宜做腰麻, 但需要做手术的病人。”
“在骨科一病区, 也就是我们医院骨科主任,曾异主任的组上,其实就有一个这样的病人,一直拖着没敢做手术,所以曾主任就。”
严骇涵说到这里的时候,丁长乐微微皱眉打断:
“严主任,你说慢点。”
“什么曾毅曾毅主任的?”
“一个人同时是骨科和麻醉科的主任?”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丁长乐是听明白了的。可现在却被严骇涵给搞糊涂了。
严骇涵忙一拍头,道:“不好意思,丁教授,是我搞差了。”
“是这样的,麻醉科的主任和我们骨科的大主任,同姓,而且名字的读音也相同。”
“麻醉科的主任叫曾毅,毅是毅力的毅。”
“我们骨科的主任,也叫曾异,不过他的异是异常的异。”
丁长乐点头, 这回他听明白了,两个人同姓不同名, 但同音。而且一个是麻醉科的主任,一个是骨科的主任。
丁长乐随即笑了笑:“这是巧合?还是两个人就是本家的兄弟啊?”
丁长乐作为教授,自然吃过见过得多了,兄弟同院见怪不怪,一个科室里,一家好几代人主任的位置辈辈相传的都有,只是较少而已。
严骇涵马上说:“算是本家兄弟,可也不算。”
“这两个曾主任在太爷一辈还是一个门槛里出来的,不过后来关系淡远了。也就是前些年才有些走动。”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在,麻醉科的曾主任才想着让小杨去帮着打一下麻醉,正好也可以让我们科的曾主任把那个病人的手术做了,省得多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病人。”
“丁教授,我这边是完全尊重小杨自己的意见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给小杨说。”
“而且我从小杨入科的第一天起,就和科室里的几个主任都说了,小杨来我们科室,想不想上手术,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这你可以问小杨本人的。”
虽然不知道丁长乐为何会来专门跑一趟问自己对杨弋风怎么安排的,但严骇涵可不想被丁长乐误会了。
丁长乐作为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 虽然不管行政。
但是每次在其他医院例行检查的时候,他几乎是专家团的必备成员之一, 这哪里敢得罪啊……
讨好都来不及。
“嗯,我听明白了,那你再说说另外一个病人……”丁长乐似乎也没有为难严骇涵的意思,继续问。
严骇涵便知道丁长乐要问的是杨弋风打麻醉的那个病人的事情,这个事情他清楚,蔡东凡和麻醉科的曾毅主任,都给他讲过这件事的详细经过。
完全就是杨弋风自己去手术室等的蔡东凡,而且做皮神经阻滞麻醉,也是杨弋风自己提出来的。
严骇涵解释得没有任何压力。
解释完,严骇涵才道:“丁教授,这件事我已经详细地多方求证了的,曾主任和我们科的蔡主任都不可能说假话。”
“丁教授,别怪我多嘴问一句啊。”
“小杨他这么好的外科天赋,不多上点临床,会不会有点太可惜了?”
丁长乐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自然是可惜的,不过有些事情,不能着急。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严主任,给你添麻烦了啊!”
“没有没有!”严骇涵连连摆手。
“小杨能来我们科室,可是大大地提升了我们科室的软硬实力的。丁教授您可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虽然不知道丁教授为什么要专门交待,不让杨弋风上手术,而且还专门过来过问一趟,但严骇涵此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杨弋风在丁长乐心里的位置太狠了,这还没什么,才打了一台麻醉,就亲自来了。
那真让他上了手术,岂不是要兴师动众地带人来打我了?
惹不得惹不得。
丁长乐就笑着说:“严主任,我要问的事情大抵已经问完了。”
“你也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问一问而已。”
满脸的和气。
严骇涵内心一紧,丁教授啊,您随便问问就亲自跑了过来,认真过问的话,得带谁过来啊?
打个电话问不好吗?
“不紧张,不紧张。”严骇涵努力装作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可不管从他小心翼翼的语气,到神色甚至是站得笔直的身躯,都知道他全身肌肉都在高度紧张。
丁长乐接着又喝了一口茶,喝完抿了一口。
然后才说:“严主任,我可能还要有一件事,得麻烦您帮我个忙。”
“就是,我想和你们科室的蔡主任说几句话,但是这件事别让杨弋风知道,你这边,方便安排吗?”
严骇涵愣了愣:“啊~?”
声音拖得有点长。
“不方便安排吗?那没关系,我就先告辞了。正好趁着交班没结束,我还是走后门出去。”丁长乐便准备起身。
丁长乐这次过来,主要是担心杨弋风的状态,他觉得杨弋风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已经出了问题,所以想问问到底是哪里受到了刺激。
是不是受到了被动的刺激,然后好对症下药,不过照严骇涵的描述来看,好像这种受到被动刺激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就只能是主动刺激了……
因为严骇涵不可能欺骗自己啊,他没必要啊,而且这种事情,骗得了开头,骗不了以后啊,严骇涵绝对没这么傻。
“不不不!丁教授。”严骇涵赶紧一边摆手,一边再扶着丁长乐继续坐下。
接着才说:“如果丁教授今天要找胡主任的话,我还不好安排,胡主任查完房就有手术安排,蔡主任今天得空,没门诊。”
“不过我也要去问问蔡主任的意思。”严骇涵没把话说满,给自己留了余地。
蔡东凡也是主任医师,他也可以有自己的事情提前安排了,那丁长乐来,也不能随叫随到。
“这是自然的!蔡主任如果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丁长乐笑着点头。
“不方便的话,那就下次再聊,也没关系的。”
自己虽然是教授,而且在省内有一定的名气,但是说起来,只要不是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人,与他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要支配别人的自由时间,的确有点过分。
丁长乐也不可能这么做事。
“那丁教授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马上给您回复。”严骇涵说着,便走了出去……
严骇涵出了门,看了一圈科室里,医生和护士一个都没见,应该是交班还没交完。
严骇涵索性就给蔡东凡打了一个电话。
这种事情,不好亲自去交班室叫,但是蔡东凡是可以在交班的时候出来接听电话的。
拨了后,严骇涵并没把手机放在耳旁,而是在走廊处等着蔡东凡出来。
果不其然,马上蔡东凡就推门而出,正接通电话说“严主任”三个字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严骇涵在对他招手。
于是蔡东凡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走了过来,一起走到了医生休息室的门口,才低声说:“严主任,你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弋风的老师,丁长乐教授,今天早上突然来了,问我杨弋风的事情。”
“还提出来要专门见一下你,说和你聊聊。”
严骇涵说着,用舌头润了润嘴唇:“我给丁教授讲过了杨弋风给你的一个病人打了麻醉的事情,你照实说就行。”
蔡东凡点头,道:“好的,严主任。我知道了。”
“现在就去吗?还是等交完班再去合适?”
丁长乐第一个会见的是严骇涵。
而且严骇涵是主任,既然丁教授要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蔡东凡也懒得想事,直接问严骇涵什么时候去合适。
把严骇涵作为行政主任的‘发号施令’发挥到了极致。
他就是严骇涵的小弟。
严骇涵心里大骂了蔡东凡一句老狐狸,便道:“现在就去吧,丁教授在交班结束前要走,我去交班室,尽量把时间拖下来。你等会儿和丁教授聊完之后,送丁教授上了车,再给我打个电话,我结束交班。”
“好!”蔡东凡也十分配合。
与外院教授,特别是丁长乐这样的教授相处,绝对不止是严骇涵个人的事情,这是科室的人情世故。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翻严骇涵。
严骇涵走后,蔡东凡并没马上进主任办公室,而是思考了一下待会儿要说些什么后,才走了进去。
蔡东凡实在想不明白丁教授为什么要见他,找他聊些什么。
不过,联想到之前严骇涵私下里给他与胡明讲的与杨弋风有关的事情,蔡东凡觉得丁教授这回来,肯定也是和杨弋风有关……
见招拆招吧,自己科室也没把杨弋风咋的,一直好生以礼相待,已经给足了自由了。
丁教授也不可能是无中生事的人。
敲响了门,丁教授传了一句请进后。
蔡东凡就推开门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仿若一朵野菊花,小眼睛里热情洋溢:“丁教授你好!”
双手给上前,身子微微弓着往里面走。
“蔡主任,不客气不客气。”丁长乐见蔡东凡这模样,稍微有点不喜。
这客套的人情,稍微表示到位就行了,你这么谦卑,搞得我好像是慈禧太后一样,有必要嘛?
“丁教授叫我小蔡或者东凡就好。我刚听说严主任说丁教授找我,就马上过来了。”
“丁教授,您坐。您请坐。”蔡东凡与丁长乐握手之后,又把他请回到了椅子上。
丁长乐坐下后,内心稍稍叹了一口气,这蔡东凡到底平时在科室里钻研了些啥?就这些客套和马屁了吗?
蔡东凡很小心地稍微低着头问:“不知道丁教授您找我是有什么指示还是?”
丁长乐有点招架不住蔡东凡这些礼节细节,就直说:“蔡主任,我听我学生杨弋风说,他前几天帮着处理了一个罕见的骨折病人,没给蔡主任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没有,那没有,还多亏了小杨帮忙打麻醉呢。”
“丁教授。”蔡东凡不停摇头,然后满脸的感谢之意:
“实不相瞒丁教授,这个病人是我一个亲戚,我们科本来是打算转到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可我这里问了一大圈,咨询了好几个老师,都说不好处理。”
“也就只能下蛮自己处理了,还好在中途有小杨在,不然的话,也就只能再推病房,再做考虑。”
“小杨帮了我大忙,哪里是给我添麻烦?”
严骇涵与蔡东凡提过,丁长乐来,是为了杨弋风的事情,那蔡东凡自然如实说。
他心里也的确这么想的,如果没有杨弋风打麻醉,那么就没有后续的复位这一系列事情了。
这份人情,自己的亲戚可能在手术中不明白,但蔡东凡一直都记着的,而且也给自己的堂妹夫提过。不过似乎他们并没有上心。
这蔡东凡也没办法,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医生,只认谁给他们治好的,也不能强行去扭转他们的思维。
这份人情也只能自己欠下。
蔡东凡自觉得自己的回答应该是没啥毛病的。
不过,丁长乐听完后,却是又道:“蔡主任那天是不是还做了一个股骨粗隆间骨折的ptfn?我听小杨说了,这个手术做极为不错,我今天其实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
“不知道蔡主任,方不方便讲一下这台手术?”
蔡东凡当场石化了:“啊~?”
声音拖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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