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依然静悄悄的,但每个人心里都惊心动魄。
这是一场医生和死神的赛跑,谁先跑到了终点,谁就决定了患者的生死。
而今晚的这场抢救,其实细想想又别开生面。
这是两种不同思维模式的医学在同时进行,协调配合抢救病人。
西医的思维模式:止血,维持患者血液和体液平衡,维持住患者的生命体征,抗休克!
中医的思维模式:止血,防止患者亡阴,但同时更要防止患者阳气虚脱,拼命维持住患者阴阳平衡,然后醒神开窍!
当然,此时的李端阳还顾不上给患者陈秀梅醒神开窍,从他的角度看来,暂时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只要患者三魂七魄不离窍,暂时就没事儿。
而他在极度紧张地抢救中,冥冥之中似乎隐隐绰绰地感知到,患者的三魂七魄应该还健旺。
现在整个抢救工作都在他的主导下进行着。
没有谁任命他和指定他,但达者为师,眼下论眼界、论医术、论头脑清楚,论精力旺盛,他都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最出能扛事的那一个。
更遑论他本身比普通人的感知敏锐了太多,此外还多了一些异能。
在此患者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自然而然地听从了他的指挥。
目前他的实际医术已经堪称中医大家,而他对西医也有不算浅薄的了解,中医学院本身就开设有西医的课程,而且他在前世一辈子的从医中,也必然会接触到太多经过西医治疗的患者,又如何能不了解西医?
在他的认知中,从理念上来讲,西医其实就是医学中专门钻研“有形之阴”那一派的医学,只不过西医把这一分支钻研得更深更细更远一些罢了,许多概念也已经超出了中医对“有形之阴”的认识,比如细胞、病毒和激素。
一切思维模式的不同,一切观点的差异,其实也就因此而生。
从理念上来说,中医是站在了天空看大地,它的眼中有山有海,有高原有盆地。
而西医只是站在了陆地上看大陆,它的眼中只有陆地,是没有海洋的。
因为它就没有见过海洋。
它不认同这世界有海洋。
所以它的思维只局限在陆地上。
一切的思维模式和三观都是关于陆地的。
一切的法则也都是针对陆地的。
中医说,海水蒸发到了天空,然后天空就下起了雨。
西医说,这全是胡扯,这世界根本就没有海,雨水只是从天空中降落下来的。
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海,所以绝大部分的人都更相信西医的理念。
如此而已。
不是吗?
中医讲的“气”无形无色,西医靠仪器捕捉不到,所以他们就不承认人体中有“气”。
中医讲的“阳”太过抽象难懂,西医靠仪器也捕捉不到,他们就不承认人体中有“阳”。
于是,一个半哲学半技术派就只能和一个纯技术派鸡同鸭讲,讲不清楚。
你看,问题就是这样的。
……
这场手术做到五点半完成,但所有人心里都依然沉重,被推入观察室中的患者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中。
李端阳拟了一个人参四逆汤合固阴煎加减,以期获得阴阳双补以固脱的疗效,王均赶紧吩咐人去给抓药煎药去了。
李端阳又赶紧取四神聪、人中、内关等穴针刺患者以醒神开窍,救醒患者后,又给患者推拿,同时以磁场罩住自己和患者,用自己特殊的方式给患者安神定惊。
这一场忙碌直忙到早晨六点多,患者服下药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患者的情况才基本稳定下来了。
虽然这个三十多岁的患者陈秀梅依然面色苍白,嘴唇没有多少血色,但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这一条命总算是被救下来了。
真是惊心动魄啊。
“李大夫,王大夫,咱们出去吃个早点?”
王均见患者情况稳定了,招呼李端阳和王辉道。
李端阳点点头,和王均扶起大喘气的王辉向医院外走去。
“李大夫,谢谢了,这一晚要没有你,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走在路上,沉默了好久,王辉开口道。
“应该的。”李端阳平淡道。
他等着王均说话。
现在他知道这王均其实是这家民营二级医院的股东之一,也是唯一的主要以医术和管理入股的股东,那他李端阳冒险救下患者,为这家医院避免了一场最让民营医院头疼的医疗纠纷,总不能白不提黑不提地让他白辛苦一场吧。
若是面对患者,这种情况他不会要一分钱,患者家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但现在面对的是这家二级医院,那就另说了,羊毛不薅白不薅。
何况这是他们应该出的。
“李大夫,现在这患者丈夫小李还在忙着伺候患者,等他忙完了,不会让李大夫你白忙的……”
王均在一边道。
这意思,特么的是让人家患者给他李端阳出这感谢费?!
而且这称呼也变得好快啊,四点多请他时还是您,现在就变成你了?
“算了,人家患者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我咋能那么不要脸地伸手接人家的感谢费?这患者要出个三长两短,我李端阳今天还说不清楚了,说不定就得给人家赔个百八十万的,哎呀,想起来吓我一身冷汗!突然就没胃口了,行,王大夫,王董事,你们俩去吃,我没胃口就不吃了,回去还得招呼病人去!我走了!”
李端阳说着转身就走,没等王均和王辉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转回身去上了自己的车。
他们此时还没出医院大门呢。
“哎,李大夫……”
王均当场愣在了那里,待他反应过来要叫住李端阳时,李端阳已经开着车出了医院大门,一溜烟地走了。
人家根本就懒得再鸟他。
“咳,这小后生,咋就这一副狗脾气呢?”
王均说着愣愣地转头看王辉,却见王辉一脸阴沉,站在那里也懒得理睬他。
“辉弟你看,我也没说啥话吧?这小后生……”王均道,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和王辉其实是堂兄弟,两人从小光着屁股玩耍大的,他比王辉大两岁。
“哥,你们这医院要是这种办事,迟早也做不大的,说不定哪天还得垮台,几场医疗纠纷就能搞得你们关了门你信不信?”王辉冷着脸道,“我实话给你交个底,这一晚要没有这李端阳,这患者就撂在手术台上了,当时我心里都想着坐牢该坐多久了。”
“不至于不至于!”王均摇头讪讪道,“一切有我们医院在这儿顶着呢。”
“你们医院不出,那我王辉出这钱吧,我个人出也能少点,有个十来八万的应该也能表表心意了。”王辉道,“我也不想吃了,哥你一个人去吃吧。”
王辉说完就向医院大楼走去,王均叫了两声也没叫住。
嘿,这知识分子都这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一会儿后他又醒悟了过来,我特么的也算一个知识分子啊,我也不差他们什么的!
他心里不自信地叫道。
最终还是赶紧去追上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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