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困于蛮荒的梦中,她看见狼群逃往北方,随后被一位蛇美人以弓矢射杀。
她嘶吼着想阻止这一切,而最后一匹狼却为她挡下了本该射向她的箭矢。
“回去吧,你的眼泪应当融化故乡的冻土。”
一道温柔的声音萦绕于她的耳畔,她渐渐苏醒。
“呜?”
血瞳巨狼用鼻子蹭了蹭趴在它身上而眠的少女,舔舐着她的脸颊,味道苦咸。
少女翻找着自己那块红色头巾,她的长发如狼鬃般黑白渐层,她将头发盘好,随后裹上头巾。
山洞顶上透光,乃是一口自然的天井。
她望向苍穹,看见乌云正在堆积,自蓬莱天海深处吹来。
小红帽喜出望外,她跑出山洞,血瞳巨狼急忙跟上。
劲风夹带着水气撩动她的裙摆,小红帽从未如此开心过。
机会终于来了,只要跨过那道龙渊,她就能回到故乡了。
与此同时,龙渊郡城内。
李棠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抬头望着天陲堆砌而起的乌云。
看来将是一场暴雨,他不喜欢暴雨。
“棠弟,要下暴雨了,你带伞了吗?”
李卿衣问道。
“没有,你可以先拿着这个。”
李棠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三姐。
“那你自己呢?”
“偶尔也想漫步雨中。”
李棠撒谎了。
西懿院内,临渊王李淮牧倚在窗边,风拨乱他满头的华发,他望穿云层的尽头,感知着那股来自蓬莱天海的诡力。
“仪甫啊,我原以为只是一场小风波,没想到居然来了一场风暴,你该怎么办呢?”
他喃喃道,随后将目光挪向自己的九蛟征天铠。
铠甲上的每一处凹陷与豁口,都是他曾经峥嵘的证明。
他真的老了吗?不,他只需再次披甲上阵,千军万马将拥他凯旋而归。
李淮牧心心念念的知州大人此刻并不在室内,他正沿着龙渊一路巡查。
随后他登上城东最高的瞭望台,循着龙渊入海口望去。
涨潮了,但这次涨潮非比寻常。
“报,巨浪来袭!”
驻扎于海岸线的官兵派遣斥候前来汇报。
“我已经看到了。”
郭仪甫不耐烦道。
“郭大人,有渔民看到巨浪内有一道庞大可怖的影子在游弋,似乎是在推着巨浪前行。”
斥候补充道。
郭仪甫目光一凝,随即下令道:“让沿海的渔民全部撤回内陆,有多远撤多远,要快!”
“属下领命!”
斥候匆匆退下。
郭仪甫在瞭望台内来回踱步,他不由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是传说中的那位海妖王,难道他要背弃誓言,再次进攻陆地?
“再传令,让精锐兵团调转至龙渊前沿,给我把海岸线盯死咯。”
“诺!”
另一位斥候出发。
郭仪甫凭栏而眺,这时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额头上,暴雨如期而至。
兵贵神速,精锐兵团收到命令后火速赶往龙渊前沿,随即布好铁桶般的防御阵。
郭仪甫下达强制命令,让龙渊地下立刻疏散人员,所有可能被淹的口子都用钢板堵上。
欧耶剑锋熄灭了全部炉火,做好防水措施后立即带领手下铁匠逃难。
龙渊冶铁总盟由于位于地下低层,他们早有面对大潮的准备,准备的钢板最为厚实,并且还是亲手锻造的。
他们有足够自信面对一般的大潮,但知州大人亲自了下达强制疏散令,这次大潮恐怕很不一般。
如今只能祈祷了……
百媚春街的姑娘们平时娇滴滴的,腿不能迈,手不能提,腰肢盈盈一握如弱柳扶风。
但真遇上大事手脚倒也利索,长裙撩起打个结,罗袖一捋,乒乒乓乓钉好铁板。
在此过夜老主顾们的腿早软了,姑娘们就背着他们而逃。
这倒不是什么患难见真情,这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蓬莱酩酊楼的酒鬼们进行了一场物理醒酒,大吐特吐之后趁着神智勉强清醒,东倒西歪地钉好铁板。
随后他们带着最珍贵的佳酿逃离,但一路上为了壮胆、解渴几乎没有几瓶佳酿能幸存下来,属实是抢救个寂寞。
天海渔会原本不以为意,他们都是老渔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于是他们聚在窗户一瞅……纠正一下,就算是老渔民这辈子也没见过五十来丈的骇浪。
该逃就逃,他们也懒得抢救什么,这些鱼本来就属于大海的,真被浪冲走也算是一种放生吧。
龙渊黑市的处理则冷静很多,全体高管与侍者临危不乱,他们让顾客先离开,随后再清点货物,进行必要的抢救。
考虑到事态严峻,高管们临时决定给每位侍者发放一份救急津贴,真不愧是最规范且最有人情味的龙渊黑市。
龙渊地下已经撤离完毕,暴雨使龙渊水位猛涨,同时第一道骇浪快到了。
骇浪的高度已经威胁到了廊桥,龙渊地下撤离完毕后,廊桥的防御就成了重中之重。
然而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廊桥上仍聚集着一群胆大命薄的围观平民。
骇浪逆涌而上的滔天之景,再配上这暴雨淋落之灰蒙,狂风怒号,海天浑浊,宛如神话中的末日降临。
此景确实壮观,但目睹此景可能要付上生命的代价。
倘若此番末日之绝景成为他们临终前看到的最后一眼,他们可还会觉得“壮观”?
郭仪甫摇头冷笑,但保护这帮平民恰恰又是他作为地方父母官的责任。
他站在廊桥最高处,眺望巨浪将临。
而他的身旁则是天武道场的镇海大师,作为三品武师的镇海大师,他的助阵着实大大增添了郭仪甫的底气。
“感谢大师施以援手。”
郭仪甫躬身道。
“无妨,大劫若至,我当肩扛天地,捍卫镇海之名。”
镇海大师回道,此刻他彻底睁开双眸,狂风凛冽,眸光烛照,他如一尊鬼佛罗汉屹立于天地。
“敢问大师,此为释教之武道否?”
镇海大师摇了摇头,回道:“非也,此为——我的道而已。”
骇浪袭来,二人自高处跳下,随后二人四平八稳地立在水面之上,宛如脚踏实地。
六品武师就可飞檐走壁、踏空而行,区区站在水面罢了,不算稀奇。
更何况镇海大师乃是三品武师,而郭仪甫也是堂堂四品武师,他们的武道造诣远不是六品武师所能比拟的。
三品武师之天武真气,其浩瀚可排山倒海,挪移乾坤。
镇海大师是这次阻拦骇浪的主力,而郭仪甫则在提防骇浪背后更危险的存在。
只见镇海大师双手合十,周身真气如金莲灿烈,他原地一踏步,龙渊之水皆被渲染为金色,甚至天空的乌云都被他的真气冲开一道缺口。
四周皆雨,唯他独晴。
镇海大师握紧拳头,周身筋脉流转着刺目金光,在他背后所浮现的虚像乃是列阵在北的真武大帝,即龟蛇之玄武。
一拳,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武学。
无尽金光璀璨,那五十余丈的骇浪宛如一层单薄的水幕,被瞬间击碎。
“这股气息……”
镇海大师突然开口,他凝视着远方。
远处还有两层骇浪正先后袭来,最后一道骇浪甚至高达百丈。
“就连我都感到不寒而栗……帝泽?”
强横如斯的镇海大师如此说道,郭仪甫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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