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如果陈希扬不是为了保护他,就不会受伤,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一来即便说出来也没法改变事实,二来,他知道陈希扬不喜欢听他说这样的丧气话。
此时李思考突然大声喊起来:“你们看,那里似乎有一扇铁门!”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在山谷的另一侧,层层藤蔓遮掩的地方,露出了一小部分黑色铁门。
而铁门的上方,用暗红的朱砂写着几个大字,那是当初他们站在崖壁洞口时看不清楚的字。但是此时此刻,那些字却一笔一划勾勒得如此清晰。
纪玖转头问苏泽:“你看得懂那是什么字吗?”
苏泽正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几个字,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言……灵……冢?”
这不是甲骨文,更不是他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一种朝代的文字,但是很奇怪的,他居然一眼就能看懂。
陈希扬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铁门前一定范围内,居然没有一具骷髅活动。”
纪玖立即跟上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那铁门……或者说,铁门内的什么东西对这些骷髅们有极大的震慑力?”
“那还等什么,”李思考精神抖擞了起来,“我们只要进了那扇铁门,就能成功摆脱这些令人恶心的骷髅了!”
那扇铁门距离他们不算太远,但是在被骷髅们重重包围的情况下顺利抵达那个地方,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他们几个人背靠着背,顶着防御结界缓慢朝铁门的方向移动时,那些骷髅似乎也察觉出了他们的意图,攻击开始变得疯狂起来,甚至有几个骷髅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撞击防御结界,一次次被弹开之后,还是锲而不舍地前赴后继。
“这场面真是壮观,让我想起以前在电影院里观看5d版的《生化危机》。”李思考在经过最初的惊惧之后,居然开始有心思幽上一默了。
但是很明显此时没人有心情欣赏他的幽默,纪玖恶狠狠地警告他:“你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让我回忆《生化危机》那种原本就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电影。”
苏泽一边照应着背着任庭守的聂臻,一边留神关注陈希扬的脸色,他发现随着骷髅们一次次的攻击,陈希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水不断淌下来,看得他心里揪得难受。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泽抬起手,拨开了陈希扬脸颊上被汗水粘湿的发丝。
他的这个举动显得有些过于柔情蜜意,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陈希扬已经向他投来了惊诧的目光。
“咳,我……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苏泽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陈希扬的脸,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看你好像很热……”
解释完之后他又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擦汗就擦汗好了,需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解释吗,怎么看都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最重要的问题是,他究竟想“描”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暗自郁卒的时候,陈希扬已经收回了目光,声音平淡地说:“现在我们距离铁门还有三四米远的距离,纪玖,李思考,你们护着聂臻和任庭守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只要到了铁门边上,你们就安全了。”
纪玖问道:“那你们呢?”
“我得在你们身后抵挡一阵,”陈希扬盯着防护圈外一直伺机攻击他们的骷髅,面色凝重地说,“骷髅们惧怕铁门,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为以防万一,我还是得在这里撑一段时间,直到你们打开铁门为止。”
纪玖深深看了他一眼,难得严肃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千万撑住。”
他说着,对李思考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边一个护着聂臻和任庭守冲出防御结界,朝铁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期间有几个骷髅想去找他们的麻烦,但都被陈希扬一一挡了回去。
苏泽一直紧紧跟在陈希扬身边,他隐约觉得陈希扬留下自己是有原因的,只是他忍住了没有问。
纪玖和李思考冲到铁门前时,仔细查看了一下铁门的结构,然后纪玖冲陈希扬喊:“这铁门是活动门,应该有什么启动机关,我需要花点时间研究一下,你那边还撑得住吗?”
陈希扬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即他的身子微微一颤。
苏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陈希扬,你到底撑不撑得住?”
“恐怕是……撑不住了。”陈希扬一开口,声音比刚才明显虚弱了不少,似乎刚才他是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的,而现在,只剩下他和苏泽两个人的时候,他便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苏泽拉起陈希扬的衣袖,发现那浅绿色的斑痕开始往手肘的方向蔓延,他心下凉了凉:“你已经控制不住它了?”
“刚才防御结界有被冲破的危险,所以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力加持结界的力量,相对的,这一边的毒素就控制不住了。”陈希扬说着,抬眸看了看苏泽,“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苏泽低头附耳道:“你说,我听着呢。”
“我一个人恐怕撑不住这个结界了,”陈希扬说,“我得跟你借一点力量。”
第四章 七星山地宫(七)
苏泽听陈希扬说要借力,困惑地看着他:“要怎么借?”
“把你戴着辟邪珠的那只手给我。”
苏泽依言伸出了手。
陈希扬则伸出相反的那只手,穿过苏泽的臂弯,合上他的掌心,然后曲起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苏泽也学着他的动作,曲起手指,回扣住对方的手。
掌心贴合、十指相扣的瞬间,苏泽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滑向陈希扬的侧脸,脑海中闪过一抹旖旎的色彩。
随即他暗自晃了晃头真是疯了,这种时候他在肖想些什么呢?
陈希扬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看了看他。
苏泽故作镇定:“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你得催动你手上的辟邪珠,以它为媒介,将你体内的力量传递到我这里。”
苏泽越发困惑:“我要怎么催动它?”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教过你的咒语么?”
“哪一个?”小时候陈希扬把很多种咒语串成儿歌教给他,这会儿他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扶灵咒。”陈希扬说着,率先闭上了眼睛,“像我一样闭上眼睛,心无杂念,低诵扶灵咒。”
在陈希扬的提示下,苏泽渐渐回忆起小时候常念的那些“儿歌”,令他费解的是,为什么小的时候他念一百遍一千遍也不会奏效的咒语,此刻跟着陈希扬一起念出来,他的身体立即产生了变化。
他感到丹田之处涌起一阵暖意,他偷偷睁开眼睛,看见一团散发出乳白色光晕的气体从他的腹部缓缓升腾起来,然后顺着他的臂膀渐渐下移至他的手腕处。
他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团气体,只见它在手腕处凝滞了一下,然后渐渐渗出体外,汇聚到辟邪珠上,再渐渐过渡到陈希扬的手腕处,缓缓渗入他的体内。
当那团气体进入陈希扬的丹田之后,与他体内的另一团气体碰撞,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随着强光渐渐淡去,两团气体已然互相交融、合二为一。
陈希扬蓦然睁开双眼,口中咒语音量拔高,一手递出咒诀,接连加持了两道防御术,只听“嘭”的一声,进攻而来的骷髅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凌空弹起,重重跌落在地上,骨骸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这一波反击之后,骷髅们的气焰明显被削弱了不少,只敢在外围不断徘徊,却鲜少再敢挑衅他们的防御结界了。
苏泽看得叹为观止:“陈希扬,难道这团白色的气体就是你所说的力量?”
“这是你丹田之处蕴集的元神之力,普通人无法将它的功效完全发挥出来,刚才我用辟邪珠将它诱导出来为我所用,没想到效果不错。”
苏泽一听乐了:“看来我这丹田里的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以后你如果力气不够用,就只管跟我借吧,不要客气。”
陈希扬听得一阵黑线:“你以为元神之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么,我刚才跟你借的那一部分元神之力,相当于你丹田内二分之一的力量,元神之力恢复缓慢,你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将这部分力量弥补回来。”
苏泽好奇地问:“没有了元神之力,我会怎么样?”
“会体力透支,手脚虚软,心力衰竭。”陈希扬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总之我会想办法把元神之力还给你的。”
“别急着还。”苏泽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现在你比我更虚弱不是么。反正我现在能跑能跳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陈希扬垂下眼眸看了看苏泽下意识按住自己那只手,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苏泽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陈希扬,既然我的辟邪珠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它给你和任庭守排毒呢?”
“麝香百合的血液并非本质上的毒液,下药也需对症,辟邪珠对这种东西是无可奈何的。”
苏泽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隆隆的摩擦声。
李思考冲他们挥手道:“苏泽,陈希扬,快过来,活动门被我们打开啦!”
苏泽立即振奋起精神,拉了陈希扬便往开启的铁门缝隙中钻进去,然后帮着纪玖和李思考合力拉上活动门。
看着骷髅们在铁门之外挥舞着四肢气急败坏却不敢闯进来的模样,众人都感到十分快意。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他们便一个个贴着铁门滑坐在地上,累得不能动弹了。
尤其是陈希扬,虽然借了苏泽一半的元神之力,但自己的元神也基本消耗殆尽了。此刻他最需要的是调养内息,尽快让自己缓过劲来。
即便如此,陈希扬还是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铁门之内便是一条用平整的石块砌成的通道,通道比他想象的更宽,两旁是石砌的墙壁,每一块石头都很大,摸上去沁凉入骨,却不会让人感到阴冷。
石壁上每隔五米左右的距离,便会挂一盏长明灯,橘黄色的灯光将整条通道照出了一丝暖意,与铁门之外的阴森黑暗有着天壤之别。
通道大约长二十几米,尽头似乎是个石台,上面空无一物。石台之后便是墙壁,堵住了正面的去路,却在两侧开出左右方向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虽然不知道这铁门内究竟是什么所在,但陈希扬已经没有余力去确认了。
“我先调息一下。”他挨着苏泽声音微弱地说,“在我睁开眼睛之前,你们千万不要胡乱走动。”
“睡吧睡吧。”苏泽凑到他身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不要借给你靠?”
“……还是算了。”陈希扬瞥了他一眼,“我是调息,又不是睡觉。”他说着,直起腰身盘腿而坐,双手虚拢于丹田之处,然后闭上了双眼。
聂臻背着任庭守,也几乎到了体力的极限。此刻他轻轻将任庭守的身体放下来,然后曲膝靠墙坐着,让任庭守的上半身躺在他的怀中。
整个过程聂臻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愁眉紧锁地注视着昏迷的任庭守。
苏泽知道他心里难过,于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陈希扬一定会想办法把任庭守的生魂招回来的。”
聂臻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陈希扬:“但是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了,不是吗?”
“咳,”苏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只是不小心受了伤。这地方太邪门了,所以他才会不小心中招,其实他本来是很厉害的。”
聂臻听着苏泽不怎么有说服力的安慰,虽然心里觉得不太靠谱,却还是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笑容:“我知道。”
说话间,李思考和纪玖正在不安分地四处溜达。苏泽注意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跑到了十米外的地方。
苏泽想起陈希扬的嘱咐,忙站起身喊道:“喂,你们两个别乱跑,小心走散!”
“不会不会,我们就在附近转转。”李思考敷衍地冲他挥了挥手,便拉着纪玖继续往前跑,不一会儿便拐进了右边的通道,任凭苏泽怎么叫也充耳不闻。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苏泽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这两个家伙简直比自己的学生还要让他头疼。
这些人中,只有聂臻的年纪与苏泽比较接近(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见苏泽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于是笑着宽慰他:“你也别管他们那么多了,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遭遇什么不测,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及时行乐吧。”
苏泽回过头来看了聂臻一眼,莞尔一笑:“这算是你对人生的感悟?”
“算是总结吧。”聂臻耸了耸肩。
苏泽意识到聂臻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一时间有些怅然。
他重新在聂臻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和任庭守以后要走么办,你想好了吗?”
聂臻缓缓摇了摇头:“别看守守性格单纯,脾气也好,可一旦执拗劲上来了,谁也拦不住。我原本打算这一次陪着守守回到哈尔滨,就彻底离开他的,但是守守的反应让我放心不下,我怕他一冲动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苏泽叹了口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这样呆在任庭守身边,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心里也很矛盾。”聂臻说着,指尖在任庭守的印堂处轻轻划过:“但是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将守守的魂魄完好无损地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看着守守这样昏迷不醒,我真恨不能用自己的魂魄去把他换回来……”
苏泽一听这话锋不对,刚想要劝慰几句,却听远处李思考在喊他:“苏泽,快来看,我们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苏泽转头看去,见李思考在拐角处冲他招手。
“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纪玖说那东西一定价值连城,非让我回来找你一起去鉴定一下。”
“就你们俩事儿多!”苏泽虽然嘴巴上不乐意,却还是撑着手站了起来。需要鉴定的必定是古物,而他很不幸的就是对古物没有抵抗力。
站起来之后,他才蓦然想起,陈希扬还在一边打坐调息呢,他可不能就这样丢下陈希扬不管。
就在他内心犹豫的档儿,聂臻朝他摆了摆手:“你去看看吧,这里有我陪着,有情况我会叫你的。”
“那……那就拜托你啦。”苏泽不好意思又略带感激地冲聂臻笑了笑,便跟着李思考离开了。
第四章 七星山地宫(八)
陈希扬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记得自己只是在打坐调息罢了,怎么会无意间闯入了姜启的灵识?
但是此刻他所看到的姜启的灵识,不再是凌乱无序的碎片,而是一幅非常完整的画面。
画面中的姜启身处一座巍峨的殿堂之中,他步履缓慢地走到殿堂最深处,神色庄重地拾级而上,最后在石阶的顶端停下了脚步,垂首单膝下跪。
在他的面前,一位白发老者盘膝端坐在高椅之上,低头俯视着姜启,似乎在与他交谈。
陈希扬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老者的模样,无奈他被定住了身形,只能看到老者被白发遮挡的侧面。
老者不知对姜启说了什么,姜启浑身一滞,有些惊诧地抬头看了看老者,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又急忙将头垂了下去。
老者虽然神色平静,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迫得姜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最后,老者伸出手,掌心朝上,露出了一个荧绿色的东西。
陈希扬心里一震,虽然距离太远,让他看不清那东西的真貌,但是第六感告诉他,那东西必是灵媒御玺无疑。
姜启战战兢兢,双手接过御玺,十分宝贝地将它捧在胸口,然后朝白发老者顶礼膜拜。
老者双腿落地,缓缓站起身,不再理睬姜启,而是转过身,朝陈希扬的方向走来。
陈希扬还来不及看清楚老者正面的容貌,便已经跪了下去。他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但身上像是压着千斤巨鼎,让他双膝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直跳,他明明只是进入姜启的灵识罢了,他看到的应该只是过去的记忆而已,记忆是死物,那里面的人怎么会发现他的存在?而如此强大的威慑力又是怎么回事?
他抬不起头,只能听见老者一步步走下石阶时带着回响的足音,不过多时,老者的长衫下摆便渐渐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狼狈的局面,也不清楚那老者究竟想拿他怎么样,心神迷乱间,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
老者俯下身来,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千斤巨鼎的压力突然消失,陈希扬缓缓抬头,随即蓦然睁大了眼睛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苏泽!
但很快他清醒过来,这不是苏泽,只是长了一张与苏泽一模一样的脸罢了。他虽然有一头银白色长发,容貌却看起来十分年轻,相当于普通人类三十岁以内的年纪;他的眉心有一点紫红色朱砂,衬得整个面容肃穆中透着妖异。
“你终于来了。”白发男子沉声开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不等陈希扬有什么反应,便低下头,覆上了他的唇。
陈希扬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冷汗,心跳如雷。
“你怎么了?”是聂臻的声音。
陈希扬抬头望过去,看见聂臻曲膝坐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自己,怀中还抱着任庭守的身体。
陈希扬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如果那诡异的场景真的只是噩梦的话。
聂臻见他脸色苍白,还是有些不放心:“是不是太累了,没休息好?”
陈希扬摆了摆手,不知该说什么了。苏泽变成那种诡异的模样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还对他……陈希扬发现自己有些脸热,勒令自己立即停止胡思乱想。
随即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站起身四处望了望:“苏泽他们去哪儿了?”
此刻的苏泽,跟着李思考穿过了曲曲折折的两人宽通道,不知拐了几次弯,终于眼前一亮,看见一道圆形拱门立在眼前。
他走出拱门,发现这是一条宽阔的长廊,两侧有无数石柱,每两根石柱中间便有一个石拱门,与他走出来的那个拱门一模一样。
长廊的顶端每隔十几米便会有一道石拱,由于长年失修,石拱变得残缺不齐,但依稀还是可以看见拱面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
每一幅图案虽然不尽相同,但都表达着同一个主题两位少男少女神色恭敬地浇灌着一株神树。
苏泽看得失笑:“你们该不会让我来鉴定这玩意儿吧?”
“当然不是,”李思考指了指前方,“在那边,纪玖在那里等着呢。”
苏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长廊的尽头是一座高大巍峨的殿堂,殿堂也成圆拱型,顶端高达十数米,顶棚的周围用无数石柱支撑,每一根石柱都有两人环抱这么粗,柱子上雕刻着各种形状的神树,有许多年轻男女围绕着它,或为它浇灌,或顶礼膜拜。
在殿堂的正北面,有一段高高的石阶,石阶的上方立着一座石椅,上面放置着一个长方形木盒,约有一米多长,半米宽。
纪玖就蹲在木盒旁,冲两人招手:“怎么这么磨蹭,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苏泽登上石阶,看了看木盒,又看了看纪玖:“你没碰过它吧?”
“没有没有。”纪玖连忙摇头,“说起来这地方还真是穷得叮当响,我和李思考转了半天就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好不容易在这上头发现一个木盒,还死活打不开……”
苏泽瞪起眼睛:“那你还说没碰过它?”这些不知保存了多少年的古物十分脆弱,一点撞击都有可能让里面的东西碎成渣,苏泽还未打开盒子看,便已经心痛地快要心头滴血了。
纪玖自知说漏了嘴,忙捂住嘴巴摆手道:“那不是,我也想打开看看么。你放心,我就轻轻摸了几下,绝对没有来硬的。否则我干嘛还眼巴巴地等你来,我背包里那些工具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把这盒子砸得稀巴烂!”
苏泽知道纪玖说的也是实话,他一边心里祈祷着能够完好无损地打开盒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盒子的构造,希望能找到活动机关什么的,可以轻易打开盒子。
纪玖和李思考见苏泽如此小心翼翼,也学着他的模样绕着盒子慢慢地打转,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忽听“咔嗒”一声,盒子微微一震,盒盖似乎有些松动的迹象。
苏泽吓了一跳,问道:“你们谁搞的?”
纪玖先是迷惘了一下,随即看向李思考。
“是……是我。”李思考惴惴地举起手,“我就看到这底下有个一指宽的凹槽,就伸出手指顺着凹槽的方向摸了一下,然后它就……”
苏泽大喜,忙道:“纪玖,你看看你那边的底部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凹槽?”
果然,他们很快在木盒的四个角底部找到了相同形状的一指宽凹槽,将手指塞进去,顺着凹槽的方向一摸,盒盖便会松动一些,发出“咔嗒”的响声。
李思考见四个角落的暗锁都已解开,便心急地想去掀盒盖,却被纪玖一把拦住了:“急什么,这盒子里有没有暗器还不知道呢,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打开了,小心被它射成刺猬!”
李思考恍然大悟:“师傅,你的意思是,里面有暗箭?”
“我只是打个比方!”纪玖翻了个白眼。
苏泽想了想,问纪玖:“有带绳子吗?”
“有啊。”纪玖转身去翻背包。
苏泽补了一句:“要细一点的绳子。”
纪玖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取出一条细麻绳,帮着苏泽在盒盖的扳扣上打了个活结,将绳子的另一端穿过椅背,然后再从椅子下方的空挡处穿出来,一直拉到十几米远的距离,然后躲在石柱后面。
苏泽看了看两个同伴:“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纪玖应了一声,然后低声念着:“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他们将身子埋了下去,顺势用力拉了一下绳索,盒盖“啪”地一声被打开。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苏泽的耳鼓,他怔了怔,探出头望过去,只见一位白发长衫的男子端坐于高椅之上,低垂着头,动作优雅地弹奏着一方古琴。
原来那盒子里的东西是古琴啊。苏泽心里失笑,他们刚才真是白紧张了。
随即一想,不对,这凭空冒出来的白发男子是谁?
他再次将视线投向高椅时,发现男子不见了,琴声也停止了。他揉了揉眼睛,高椅上只有一只被开了盖的盒子,哪里有什么白发长衫的男子。
李思考和纪玖见没什么暗器飞出来,又耐着性子等了两秒钟,终于按耐不住,跑回去围着盒子看了看,发出“啧啧”的赞叹。
“哇,居然是一架古琴!”
“哇,居然是一架保存完好的古琴!”
“哇,居然是一架保存完好还能弹奏的古琴!”李思考伸出手在其中一根琴弦上拨了一下,抖下了一些粉尘,但至少能发出一声短促的琴音。
苏泽缓缓走回去,一边走一边还神色恍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奇怪,那人呢?”
“什么人?”纪玖全副心思都趴在了这架古琴上,头也不抬地问。
“就刚才弹奏古琴的那个人啊,你们没看见吗?”
李思考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问:“你是说我吗?”他说着,装模作样地端坐在古琴旁,做了个弹琴的pose,“我是不是很有艺术家的风范?”
纪玖一掌拍他后脑勺:“美得你,下来!”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产生了幻觉?苏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刚才那白发男子弹奏的旋律是他完全陌生的旋律,但是却让人过耳不忘。
苏泽从小没有接触过什么音乐,自认为没有什么音乐天赋,如果只是幻觉的话,怎么会听到如此动听的一段旋律呢?
鬼使神差地,苏泽来到古琴旁,无意识地伸手拨了一下琴弦,随即发出一声缭绕绵长的弦音,比刚才李思考拨的那一声明显更有质感。
苏泽只觉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端坐在高椅之上,面前是一层半透明的帷幔,透过帷幔的缝隙,他看见三名岁大的华服童女匍匐在石阶之下,仿佛在等候他下达旨意。
他的目光专注在最右边那名童女,但是他不能说话,只能缓缓抬起竹杖,穿过帷幔指向那个童女。
童女像是有所感应,缓缓直起身子,就在即将看到对方容貌的刹那,眼前又是一晃,石阶下什么也没有,他的面前只有这一方已经蒙尘的古琴,以及两个聒噪的同伴。
第四章 七星山地宫(九)
苏泽站在原地,有些发怔。
刚才看到的,难道也是幻觉?偶尔出现一次幻觉他可以忽略,但是连续两次出现,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精神异常了。
此时纪玖和李思考已经开始讨论要如何完好无损地将这方古琴运出去了,并猜测着如果卖到识货人的手里,大概能净赚多少钱。
苏泽冷不丁冒出一个问题:“一般古物出手,都是根据年份估量收藏价值的,你们知道这架古琴的年份么?”
“对哦,”李思考经苏泽提醒,看向纪玖,“师傅,这古琴是什么朝代的啊?当初你推测这地方的古墓有可能是原始社会时期的,但现在看来完全不像啊。”
“这个……”纪玖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判断失误,但是刚收了个徒弟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他一下子还有点下不来台,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看这地方虽然文化水平不低,但是留下的文字也不太像甲骨文。苏泽,你刚才不是认出了铁门外面的那几个字吗,那是什么朝代的字啊?”
皮球被踢了回来,苏泽倒真是被问倒了。
当时在铁门之外被骷髅们围攻,他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认出了铁门上方用朱砂描绘的那三个字,就下意识念了出来。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才意识到,那几个字完全不属于考古范畴中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字,照理说他应该认不出来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其他少数民族的文字?”苏泽说这句话时,心里不太有底气。他一向不是什么拥有很高语言天赋的人,小的时候为了认全中国历史上各个时期的文字,他被爷爷关在家里没少受折磨,就他这点资质,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完全陌生的文字啊。
但是这些疑问他没有说出来,纪玖和李思考也便没有追问下去,他们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朝代年份什么的,实在搞不清楚,就估摸着随便编一个呗,只要东西能卖出手就行。
两人商定之后,也不含糊,一边一个抬着古琴就往阶梯下走。
苏泽看着那架古琴,突然有些舍不得,他虽然对音律没有什么爱好,对这种古代乐器更是一窍不通,但是不知为何,一想到这古琴就这样被两个家伙抬出去卖掉,他就感觉十分肉痛。
“哎你们等等……”还没搞清楚心头那点不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叫出声来了。
纪玖和李思考疑惑地回头看他,突然李思考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整个人栽倒下去。纪玖来不及抓住古琴,便眼睁睁看着李思考抱着古琴从长长的阶梯上翻滚下去。
古琴坠落时翻了个面,琴弦磕在石阶上,经不起粗糙石面的摩擦,在发出几个含糊的弦音之后,其中几根弦相继崩断,发出尖锐的啸音。
这啸音窜入耳中,撞击得耳鼓疼痛欲裂。在场三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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