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叶染秋一直围在厉枭的床榻前,先是给厉枭施了针,然后又给他熬药,服药,擦身,事事亲力亲为,连周遭的下人瞧了都好生感动,想着厉枭将她锁在冷院这么多年,她能这般既往不咎,实在难得。
“王妃,炽翎来报,说是有事要禀。”一个小丫鬟走到软榻前,看在叶染秋忙了一夜的份上,说话十分客气。
叶染秋靠在软榻上只睡了两个时辰,睁开惺忪的眼:“让他进来吧。”
炽翎走进,见叶染秋有些发丝凌乱,加之方才殿外的人,已将昨夜叶染秋的辛苦如数禀报,此时此刻,炽翎也是打心里感激着叶染秋。
炽翎走到软榻前,将厚厚一叠证词放在桌上,禀道:“启禀王妃,瑞王与属下已将王府所有下人盘问了个清楚,但凡知晓些细枝末节的,都一一记下,也都让他们画了押。”
叶染秋粗略的翻了几页:“瑞王呢?”
炽翎:“瑞王一夜未眠,甚是乏累,已经去歇着了。”
叶染秋扯出一抹冷笑来:“他到底还是信不过我,都一日一夜了,也不肯回自家王府,偏在咱们这王府歇息,对厉枭的事儿还真是上心呢。”
炽翎紧了紧唇,也不好多说什么。
叶染秋随即抬眼看向炽翎:“你也一夜没睡了,怎么不去歇着?”
炽翎笑了笑:“殿下人还没醒,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叶染秋微微一笑:“是放心不下我吧?”
炽翎赶紧抱拳施礼:“属下不敢。”
叶染秋也不理他,起身让丫鬟替自己换了身衣裳,简单的梳了个头,便叫人去叫那个钱嬷嬷过来。
没一会儿,就听殿外传来一阵争执:“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把王府给封了,不让人进,也不叫人出的!这是看殿下人没醒过来,她倒是鸡毛当令箭的做起主来了!等殿下醒过来,定是要将她关进冷院,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嚯!不过一个嬷嬷,口气还真是够大的!
看来,此人在厉枭跟前,属实是个有牌面的人物了。
随后,便瞧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虽是嬷嬷,身上却穿着上好的缎子,发髻上只插着一柄簪子,却是真金带宝珠的,也都不是一个下人该有的行头。
钱嬷嬷看了叶染秋一眼,带着几分不屑,不情不愿的施礼道:“奴婢参见王妃。”
叶染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殿下的奶母?”
“正是奴婢。”钱嬷嬷挺直腰板骄傲的应着话,又道:“如今殿下不省人事,可算是轮到王妃您来做主了,但也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居然叫人把王妃给封了,稍有不肯的,居然还动手打人。”
叶染秋失声一笑:“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殿下身边还有个奶母侍奉,没想到初次见面,还说教起我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钱嬷嬷你是这王府当家做主的呢。”
钱嬷嬷非但没有半点怯懦,反而趾高气扬道:“王妃住在冷院五年,不曾做主一日,自然是不知晓的,您大可打听打听,这王府上下,平日里殿下不在的时候,可都是奴婢说了算。”
“哦?是吗?”叶染秋竟觉得有些可笑:“偌大的王府,让一个奶母把持,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吧?”
钱嬷嬷脸色一冷:“怕是王妃今日封了王府,传出去才会让人笑掉大牙吧?誉王乃是皇子,外头的人若知道了,殿下还如何立足?”
叶染秋微笑道:“钱嬷嬷放心,王府是从里面封的门,外面的人又怎会知道这王府里出了什么事?”
钱嬷嬷一听这话,也就再也怼不出什么了。
炽翎有些看不下去了,冷道:“王妃面前岂容你放肆?”
比起叶染秋,钱嬷嬷倒是更给炽翎些脸面,毕竟他是整日围在厉枭身边的人。
叶染秋扶着椅子坐下:“听说钱嬷嬷待殿下忠心耿耿,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见嬷嬷在身边伺候?”
钱嬷嬷挺了挺腰板:“奴婢也想伺候的,是王妃将人都拦在外面不让进出的,何来怪奴婢的不是?”
叶染秋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气势嚣张的下人,想来还真是从前仗着有厉枭宠信,如此目中无人。
钱嬷嬷见叶染秋不说话,以为自己这是占了上风,更加不悦:“王妃把王府封个水泄不通,到底藏着什么鬼心思?”
叶染秋依旧笑的优雅:“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防着有人通风报信罢了。”
钱嬷嬷屏住呼吸,已不敢直视叶染秋:“王妃在说什么浑话,这王府岂会有异心之人?倒是您,当初为了嫁给殿下,不惜谋害殿下的母妃,奴婢还怀疑您呢!”
叶染秋也不生气,直接叫人将那桶黑乎乎的泔水抬了进来,钱嬷嬷见到这臭气冲天的泔水,心里咯噔一下,后退几步,有些慌神。
叶染秋失声一笑:“钱嬷嬷,您慌什么呢?”
钱嬷嬷紧了紧唇:“奴婢没慌。”
随即,叶染秋将证词拿了出来:“这是府邸下人的证词,钱嬷嬷应该识字吧?不妨自己看看。”
炽翎接过证词,塞进了钱嬷嬷的手里。
钱嬷嬷一张张的看着,脸色也逐渐惨白,翻了五六张下来,指尖已有些微微颤抖,硬生生的咽了口吐沫,已不敢再往下看了。
为了防着她毁了证据,叶染秋起身将证词夺过:“按照下人的供词,细细盘算下来,的确有人在殿下的吃食里动了手脚,不是什么致命的毒物。”
钱嬷嬷这才喘了口大气:“奴婢就知道……”
话到此处,钱嬷嬷肃然惊觉,赶忙闭了嘴。
叶染秋冷冷问道:“知道什么?”
钱嬷嬷到底是不把叶染秋这个王妃放在眼里,支支吾吾中,还不肯服软:“当然是殿下被人刺杀的事!殿下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被人捅了刀子才中了毒,和吃的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叶染秋面上所有的假笑都散了,同炽翎一起恶狠狠的瞪着钱嬷嬷。
钱嬷嬷心头发慌,嚷道:“你们这么看我作何?”
叶染秋直接回道:“满府上下,只知道殿下受了刀伤,可是刀上有毒的事,就只有我、瑞王、炽翎,还有那个大夫知道,嬷嬷又是怎么知晓的?”
钱嬷嬷顿时哑口无言。
叶染秋又拱了一把火:“瑞王和炽翎是不会透露风声的,那个大夫我也让人关了起来,我自己也没与任何人提起,就连昨夜侍奉在殿下近身的丫鬟都不知道,嬷嬷你怎么知道?这事儿你要是不说清楚,今日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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