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一句话,惊醒了罗尚书。
罗永良毁了韩清婉闺誉,她此时定然已经恨之入骨。若真有韩清婉为后的那一日,她恐怕不会放过罗永良,甚至不会放过罗府。
可若是提亲,皇上恐怕第一个不放过他!
罗尚书跪倒在地,哀声道,“臣进退两难,求王爷指点!”
赵承渊垂眸看着茶汤中芽叶浮沉,淡声道,“罗大人为官三十余年屹立不倒,走的路比本王过的桥还要多,又何须本王来指点。”
罗尚书怔了怔。
倏而恍然。
娶不行,不娶也不行,可路不是只有这么两条。
韩清婉若是当不上皇后,罗府自然平安无虞!
他伏在地上叩首,“下官受教,谢王爷救命之恩!他日若有需要,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凤凰命预言皇上是信了的,韩清婉身后又有定国公府和永宁侯府,单凭他一人之力恐怕不能彻底阻止韩清婉为后。那么拉拢晋王,就是最好的办法。
赵承渊抬了抬手,“罗大人起来说话。本王可救不得人,万事还是得靠自己才是。”
“谢王爷。王爷说的是。”罗尚书复又虚坐了回去。
赵承渊慢慢品着茶,“听闻你精通茶道,你来品品这茶。”
“下官不敢班门弄斧……”
罗尚书端起茶盏先闻了闻,眼内闪过惊讶,又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拱手回话。
“茶汤澄澈,果香甘甜,木香幽远浓郁,乃襄平沧源山极品玉沉香。下官曾有幸得皇上赏赐了一杯,饮后唇齿留香,虽已过了数年,依然记忆犹新。只可惜玉沉香珍贵至极,一年产出不过十斤之数,寻常人想喝上一杯却不得。”
“说的好。”赵承渊拿起桌上的茶筒,颜色乌沉,“沉香木珍贵,可也不过是用作半斤玉沉香的茶筒罢了。”
他起身踱步到罗尚书身边,将整筒茶放到罗尚书手中,“罗大人既然喜欢,这茶便拿回去喝吧。”
罗尚书慌忙推辞,“下官愧不敢当!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收着便是,本王不缺。”
赵承渊踱步坐了回去,“皇兄今年得了两斤,分了本王半斤。在这之前,永宁侯还送了两斤过来。本王喝不了这么多,放着也是平白坏掉。”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尚书将茶筒如珍似宝地抱在怀里,眼内起了思量。
也就是说,永宁侯府得玉沉香比皇上还要早,比皇上还要多,甚至是多不少。
永宁侯府富贵他是知道,户部乃大周钱袋子,管着收银子花银子,这中间可做的文章太多。
可若是富贵盖过皇上……
他起了身,拱手道,“听说永宁侯和襄平府知府不日即将回京,灭门案和晋州驻军案两案并一案,难免牵扯兵部,下官总该事先准备一下。下官就先告辞了。”
赵承渊淡淡嗯了一声,“罗大人慢走。”
罗尚书躬身退了出去,看着威严沉沉的外书房,心中涌起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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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庆明帝赵承彻伏案披着奏折,眉头紧锁着。
赵承渊踱步走到龙案对面,“皇兄,该用晚膳了。”
庆明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七皇弟,你来的正好,一会我们兄弟二人一起用膳。你先坐,朕批完这道折子。”
“皇兄先忙。”
赵承渊随意地在御书房里转了一圈,方在一幅秋山图前站定,负手欣赏着。
图中层峦叠嶂,千岩竞秀,激流飞瀑错杂其间。深秋雾色霭霭中,古树苍松,有一寺庙檐角隐没其中。
“你可看出什么了?”庆明帝走到他身侧,笑着问道。
“玄智大师真迹,沧源山。”
庆明帝不动声色问,“你如何看出是沧源山?”
赵承渊指着那檐角道,“这是泓泰寺的宝塔,臣弟曾去泓泰寺求见玄智大师索要墨宝,可惜无缘得见。”
他叹息了一声,“可见这皇室的身份也不是处处好使。”
庆明帝眼内疑色顿消,指着他无奈大笑,“玄智大师跳出红尘,怎会将身份地位看在眼里。朕看你是太过闲散了,该给你寻个差事才是。朕在这里终日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你却有那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赵承渊笑道,“皇兄春秋鼎盛,多劳累些想必也无妨,还是莫要打臣弟的主意了。”
他指着墙上的画,“倒是这幅画,皇兄既挂了出来,想必是舍得割爱。”
庆明帝哈哈大笑,引着他往一旁的大殿走,“你从朕这里顺走了多少好东西,但这次可不行。”
“皇兄可是将它许了哪位佳人了?”
“你不必打听,朕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庆明帝笑着吩咐太监吴俭,“把那秋山图收到匣子里藏好了,免得晋王惦记。”
吴俭笑着应诺。
侧殿里摆上了长长的膳桌,各色膳食琳琅满目,一旁有几个宫女太监候着。
赵承渊净手用膳,说道,“皇兄准了韩锐的辞呈,臣弟得道一声谢才是。”
“你要讨佳人一笑,就算他是三品大员,朕也照准不误。”
赵承渊微笑,“臣弟的确是为了讨佳人一笑,舅母她老人家这两日的笑容可没断过。”
“哦?”庆明帝抬眼看他,“这跟老侯夫人有何关系?”
“当年舅母得罪了老定国公夫人,舅父被从安陵公贬为安陵候,如今臣弟好容易得了机会,总该还回去才是。”
“这些陈年旧怨你还记得?”
赵承渊道,“定国公当年提剑杀进安陵候府,臣弟可还记得清楚。此次不能降他的爵位,拿他弟弟开刀也勉强凑合。”
庆明帝放下筷子,皱眉道,“安陵候和定国公是朕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了偏闹得水火不容,你不帮着朕劝和也就罢了,还跟着添乱。”
赵承渊道,“臣弟这是在帮皇兄。定国已经是一等公,又是一品大将军,老国公夫人也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待得定国公凯旋归来,皇兄已经是赏无可赏。面子上未免过不去。”
他顿了顿,微笑道,“可现在就不同了,老定国公夫人蔑视皇室,定国公定然要来替母请罪。皇兄届时一句‘功过相抵’定国公就得感激涕零。”
庆明帝神色深沉,“赏无可赏,当主子的,就怕这一点。只是事情若真如你想的这般简单,那倒是好了。”
他看了赵承渊片刻,问道,“那个陈家小姐,听说才貌双全,你对她又有救命之恩,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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