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体面一点

    他一开口，周硕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朋友都是交出来的，而且没什么矛盾的话，都是越交越深。
    现在他开口找自己帮忙，是好兆头。
    周硕故意道：“没问题，你想借多少？”
    余欢水推了一下脸上的黑框眼镜，说道：“我不是问你借钱，不过确实和钱有关，我想你帮我讨笔债。”
    果然和周硕猜的差不多，周硕点头道：“你说。”
    接着，余欢水把吕夫蒙欠他钱的事，跟周硕说了一遍。
    说实在的，周硕对吕夫蒙属实没有一丁点儿好感。那句十三万算个屁，我分分钟还你，钱我会还你，但是得看我心情，那副欠债的是大爷的模样，看的实在太令人生气了。
    他或许有谴责余欢水的理由，但这不是他欠债不还的借口。况且这钱还不是余欢水和他们合伙做生意的时候挣的，是余欢水老妈病重的时候给余欢水的。
    吕夫蒙借钱也不是什么正当用途，他拿去炒股，但余欢水还是借了。五年多白不提黑不提，要不是实在想买辆车给甘虹，余欢水估计还是不会去找他要钱。
    换来的结果，却是被戏耍了一通。
    而在后来余欢水查出癌症，不管不顾去到画展问吕夫蒙要钱，吕夫蒙怕被搅黄画展，妥协答应还钱，然后说了句钱我今天就还你，但以后不再是兄弟，以后各走各的。
    周硕一度差点以为，是他自己对兄弟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后来看弹幕都是骂吕夫蒙的，这才放心。
    至于什么各走各的，就好像他混的不错后，有过那么一刻，想拉余欢水一把似的。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连人家钱都不想还？
    余欢水他们三人合伙创业，出了车祸，项目肯定是黄了，吕夫蒙心里没怨言是不可能的。
    拿大壮说事周硕其实也能理解，如果吕夫蒙当时说，欠你那十三万，有一万我拿给大壮妈了，你想不想知道大壮走了之后，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剩下那十二万，你得看我心情，我想什么时候还你，就什么时候还。
    如果是这样，可能不光周硕，余欢水再去要钱的时候，恐怕都会直说自己得了癌症的事，而不是一副他不给钱，就要搅黄了他画展的态度。
    但这货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是兄弟的事一件不做，然后那么理直气壮的，甚至有点嚣张的不还钱，就很讨厌了。
    再退一步，余欢水闹到画展上，他硬顶回去，说你丫就是把这儿闹个窟窿，画展我改天再办，钱我也是我想什么时候还再还，我就要替大壮讨个公道。
    那硕哥也敬他是条汉子。
    但你丫什么事不干，就不还钱的时候声音大，这就扯淡了。
    “没问题，这个忙我帮了。”周硕一口答应，想了想道：“你准备准备，去纠缠他女朋友，我适时出面替他女友解围，帮你把钱要回来。”
    余欢水诧异道：“不行不行，我找吕夫蒙要钱，跟他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朋友，摆明了是傍了个女画家，端了个碗吃软饭，找他有个屁用。就算你跟他摊牌了，他答应想办法把钱还你，但要宽限他一阵子，又扯什么兄弟感情，你答不答应他？就你这个身体状况，说没就没了，你拖得起？”周硕反问道。
    见余欢水还有犹豫，周硕道：“他这么耍你，你咽得下这口气？你跟像他这种欠钱的讲良心，他转身就想当你爷爷。”
    余欢水终于下定决心点头，因为他确实拖不起，而且他本能的觉得，就像周硕说的那样，吕夫蒙现在住豪宅开豪车，多半是靠他女朋友。
    他想起上回去要钱，吕夫蒙也是在拿他女朋友唐韵那副售价可能超过三十万的画说事。正常靠自己的，不得是说我一笔生意赚多少、一个项目挣多少云云的，哪有拿女朋友的画说事的？
    “为什么是我去纠缠他女朋友？”答应之后，余欢水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对于他身为癌症病人，还这么注意形象，周硕说道：“大哥，是你要钱还是我要钱？”
    合情合理。
    哪怕是余欢水觉得自己是病人，需要得到照顾和同情，也无法反驳。
    “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就去找他女朋友？”余欢水朝周硕问道。
    这是周硕的主意，他问周硕的意见很正常，周硕想了想道：“不打无准备的仗，一点了解不做，我们就这么过去，万一遇到吕夫蒙和他女朋友在一起，计划就行不通了。吕夫蒙再在他女朋女面前说几句，说不定你之后连想单独接触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要等多久，你知道我拖不起。”余欢水皱眉道。
    周硕点头到：“一个晚上吧，你现在有件比这个还要着急的事要做。”
    “什么事？”
    “先和甘虹离婚。”
    周硕一说完，余欢水又急了，不满道：“你有没有搞错，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跟我说女人。要钱这么大的事你让我等一天，离婚一天都等不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丫是不是有病…额，不好意思，口误。”没办法，他“真”有。周硕道：“你是觉得你不离婚，对甘虹来找我，有什么影响吗？”
    “我不是替你考虑，也不是替甘虹考虑，我担心的是余晨。刚甘虹打电话来的时候，你后来昏过去了。她在电话里说，你们一天不办离婚手续，她一天就不回家，就带着余晨住在娘家。”
    “她在娘家受欺负，她是大人无所谓，自己调节调节就过去了。余晨还是小孩子，你那个小舅子一家什么德行你心里不清楚？余晨一个孩子，心里受到的创伤，要多久才能恢复？！”
    周硕越说越气。
    “你别说了，按你说的办。”像是想到了甘虹母子在老丈人家受气的模样，余欢水怒道。这画面，他真是随时想随时有。只是他以前因为各种原因，选择了隐忍。
    余欢水道：“你打电话给甘虹，让她带上东西去民政局。”
    他打？
    周硕暂时还不想让甘虹知道，他们的事被余欢水知道了。
    “都这个时候了，体面一点，给你也是给她。电话你自己打，能不提我，就不要提我了。”周硕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