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女生寝室,回荡在空气中的手机铃声格外刺耳。
司言听着手机铃声,心头淤积的一股怒气一直无法消散。
她任由手机响动后自动挂断,下一秒再度开始响动,如此反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精致的眉眼舒展开,一双潋滟的凤眸微微垂下,见手机屏幕再次出现陌生的来电显示,划下接听键顺便开启了免提。
“司小姐,二少让我来接您,您看在哪里上车方便点?”
此时的韩哲正拗姿势骚包地倚坐在一辆连号的迈巴赫车盖上,面对听筒里响起不出意外的嘟嘟声,有些无奈地挑了下眉。
司小姐,二少当初是为了你的安全才和你分手,你怎么到现在都不信!
在这一刻,韩哲突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二少的追妻路还很长,念此他忍不住张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韩哲在原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收到司言的短信,他按照短信里的地点赶去,在人海中一眼便看到了斜着纤细白皙的双腿,优雅地端坐在路边石墩的人。
韩哲目光在司言身上一寸寸扫过,那张挂满了痞笑的脸庞逐渐浮出了几分意外。
不远处那一双明艳的凤眸即使染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有的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看着这双水眸,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冷到仿佛浸过冰块的桃花眼。
沉清夜为什么会非司言不可,这个问题困惑了韩哲长达近叁年的时间,直到今天他看到司言身处人头躜动的街头,却似乎不曾存在的画面,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因。
两个人看似天差地别,实际上身上那种天生自带的疏离感很像。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一辆连号的迈巴赫停在街头,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他们脸上好奇的意味很浓,见韩哲态度恭敬地替司言打开车门,那一双双眼中充满了羡慕。
韩哲看着司言上车后的状态堪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双水眸流露出宛如看杀父仇人一般的眼神,默默将原本酝酿好的一堆话吞进肚子,握住方向盘专心开车。
他在预约过的私人化妆工作室门前停稳,小心翼翼向她看了一眼,迎上一双一如刚才的眼眸,突然有种做坏事被逮到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才神色如常地缓缓开口:“司小姐,二少给您订了礼服,还有。”
韩哲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司言精致的眉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后冷冷地出声打断:“不必。”
“二少就在里面等您。”
韩哲一边面色从容地对司言说,一边从驾驶座离开在车前绕一圈走到后座替她打开车门。
他将内心深处的小心思掩藏得很好,一举一动都令人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
司言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踏出车外,而是用一种带了打量的目光看了韩哲好一会儿,见他脸上始终洋溢着一如往常的痞笑,才在他的注视下下了车。
私人化妆工作室的大门早已经敞开,早就恭候多时的十来人见司言走近便迎了上来。
其中领头大约叁十多岁的女人,悄悄地上下打量了司言后,掩去眼底的好奇恭声道:“司小姐,请!”
司言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工作室内的环境,淡淡应了一声,在女人的带领下踏上楼梯。
韩哲跟随司言走了几步在楼梯口便停下脚步,望着那道摇曳的背影眉梢挑高了一些,他在心底得意自己的演技已经连她都能骗过去。
韩哲在楼下等了足足叁个小时的时间才等到化妆流程结束,见到司言出现被狠狠惊艳了一番,在心底忍不住感叹沉清夜眼光的毒辣,这件高定礼服很适合她。
而对于司言经过时甩来的眼刀,韩哲则是欣然接受,甚至回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对他来说只要别再让他享受来自沉清夜的死亡凝视,就已经是天堂级别的待遇了。
工作室距离沉清夜包下的意景轩离得并不远,司言在车上咬牙再度忍了十多分钟,到达后下车在侍者的带领下,葱白的手指提着裙角一步步向目的地走去。
设计师今天将司言如丝绸般顺滑的秀发高高盘起,露出白皙线条优美的脖颈。
至于妆容,她这张本就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睛的脸蛋,不需要浓妆晕染,稍稍装点足以。
沉清夜命人专门定制的这条黑色极简风的礼服,腰线收得极细,完美衬托出司言姣好的身材,只要看到都忍不住在她那曼妙迷人的身体线条上停留一下。
礼服最大胆的设计便是单边开了叉,走动间一条如玉般白皙诱人的美腿,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显得无比魅惑。
当沉清夜看到司言出现的那一刻,绯红的薄唇微微上扬,冷得渗人的深邃眼眸褪去了所有的冰冷。
他一瞬不瞬凝望着她,舍不得移开哪怕一秒。
司言在厅中轻缓的音乐中,迎着沉清夜染满万千缱绻的眼眸,一路走到他正对面的餐桌前坐下。
她坐下后松开了裙摆,微微抬眸见铺着花纹华丽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切了几块的牛排。
牛排一侧的银质刀叉映着头顶上水晶灯洒下的光,折射出极度刺眼的光芒。
司言看到牛排有几秒钟的诧异,诧异过后叁年前那晚发生的画面,便在脑海中如放电影般地闪过。
再度想起这些不堪的记忆,她的秀眉蹙了起来,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拽着裙摆。
心中升起的一股烦躁令司言不愿意再面对沉清夜,垂下脑袋起身欲走,却在动身之前听到一道低哑细听之下听发现透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话。
“怕你饿,我就先切了几块。”
司言听出耳边这道由远及近的声音中伴随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只觉额头的筋在凸凸狂跳,连带着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
带来噩梦的男人逐步靠近,令那些记忆在脑海里闪得越来越快。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难受得快窒息了。
司言在来的路上一直在心底默念,今天是来讲道理的,要冷静下来,只是真正面对沉清夜时,才发现这个男人能顷刻间将她的理智击溃。
“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听到这句话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一双带了灼热温度的手掌搭在了自己肩头,身体一下子全部紧绷起来。
司言即使不去看也能感受到沉清夜徐徐倾身将薄唇靠在了耳边,他呼吸间吐出的气息喷洒脖颈,不消片刻周身就那股清冽的气息笼罩住了。
鼻尖萦绕着这股气息,令她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惊惧感。
“我还不饿。”
因为极度地害怕,她从唇中费力挤出的几个字,尾音带了显而易见的颤抖,明眼人一听便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站在餐桌前半米远一名戴了金丝眼镜微微躬身的侍者,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瞟了司言一眼。
见她朱唇被皓齿咬到下唇瓣泛起苍白,两条光洁如藕段的手臂竟然隐隐在颤抖。
他看到这一幕即使把心中的疑惑掩藏得很好,可面上还是透出诧异之色。
会来意景轩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在场所有侍者都经过严格筛选才能正式入职,个个是人精。
听说今日包下餐厅的人,是传说中被戏称为“清心寡欲沉二少”疑似性取向不同常人的那位。
他们一早就通过各方面的渠道了解需要知道的,猜他今天约的的女人,便是故事的白月光。
见这位沉二少提早将近一个小时到达,端坐在座椅上耐心等候,更确信他等得是他忍痛分手只为对方安全的初恋,而不是传说中疑似快要联姻却因为华氏集团破产告吹的未婚妻。
当沉二少见到这位灿若玫瑰的女人出现时,痴迷的笑容溢满了他冷峻撩人的脸庞。
那双凝满了爱意的眼眸从她出现后便一直黏在她身上,那副模样好像生怕不看她,她就会不见了似的,对她说话也带了一个小时都从未听过的温柔。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沉二少对初恋痴心一片,可这位初恋的态度一开始就不对劲,似乎很怕他。
侍者得出这个结论,脑海中蓦然闪过昨天夏经理听说是沉氏集团的沉二少包下餐厅,眼睛当即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画面。
夏经理平时一贯泰山崩于山前而面不改色,是真没想到他还能露出这个模样。
侍者并不知道夏经理,刚入行时便已经见识了沉清轩和班淑吵架的场面,站在此刻他的位置惨遭波及进医院缝了七针。
更在住院期间受到班淑特意的慰问,被迫再看一次两人吵架的画面。
班淑被沉清轩强制带回来,在心中恨意的驱使下,从不在外人面前给他半点面子,吵架已经是平常事。
“都退下吧。”
侍者听到这句辨不清情绪的话,应声跟随其他侍者的脚步离开,他们离开之后,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两个人。
当沉清夜将手搭在司言莹白光滑的肩头,便察觉了她的瑟瑟微动。
在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狼狈。
在短暂的狼狈过后,沉清夜轻轻呼出一口气吩咐人离开,在只剩彼此之际向前一步在司言面前蹲了下来,湛黑的眼眸和她那双恨意渐浓的水眸隔空相对。
感受到她从内到外透出深入骨髓的恨意,他的薄唇却扬起了一抹欣喜的弧度。
原来在我独自苦熬只能思念你的叁年间,就算是恨,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
这样也不错,至少也算你想我了。
“言言,你不给我机会见你,可我实在太想你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见你一面,别生气。”
沉清夜的身世对有些人来说不算秘密,他明白或许有天会被对手扒出来借此打击他。
与其让对手曝光,他更喜欢把这些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甚至,他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这句话生生刺激到司言,一时间恨意在胸腔里如浪潮一样疯狂翻涌,屋内爆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
“沉清夜,我恨你,我恨你。”
司言低软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浓烈的恨意,这句话落下已然失去理智的她,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啪”的一声,狠狠甩了沉清夜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委屈痛苦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的脑袋被彻底打偏,俊美富有本钱的一张脸浮现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打出好几秒,司言才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脸上的血色霎时被抽干了一般,肌肤苍白得吓人。
被刮了一道耳光的沉清夜丝毫没有恼怒,宠溺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角。
他漫不经心地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颊,下一秒,将脸转过来。
当他读出她眼底隐隐透出的惧怕时,唇角的笑意黯淡了下去。
原来除了恨,她还怕。
沉清夜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擦过司言腰窝,仿若是对待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一般,将身子微微发颤的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别怕,我没生气。”
他一遍一遍像哄孩子似的安抚着她,好一会儿才感到怀中紧绷到极致的身子稍稍缓和下来。
“以后你想打我,我都随你打,你开心就好……”
耳边的一字一句在司言看来宛若是恶魔在你耳边呢喃,这一刻,她无比后悔千方百计勾引沉清夜,忽略了沉氏集团变态的基因,让这种人爱上比当他的仇人还要可怕。
一股酸涩感漫上眼眶久久不散,司言紧闭双眼着咬牙忍了好久,无声的泪珠还是顺着浓长的睫毛坠落下来。
能和他对抗的人,身边一个都没有,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真正摆脱他!
沉清夜感受到怀中人儿纤弱的身子不停地细微抽搐颤抖,喉间突然泛起了一股苦涩,这股苦涩令他的眉峰紧蹙着,良久都无法舒展开。
他抿直薄唇沉默了良久,手掌搭在她苍白的脸颊,用带了灼热温度的指腹摩挲着那片冰凉,待到她的肌肤没那么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
司言脑袋因惯性靠在了沉清夜胸前,她能感受到置于腰间的手臂很有力,也能听到他胸膛中心脏有节律的跳动。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丝毫不反抗顺从地缩在他怀中,以至于没有看到当她们出现在侍者眼前,那一双双写满了诧异的眼睛。
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身边,仿佛每一秒都变得冗长煎熬。
她听着耳畔的心跳声,杂乱的思绪飘得很远,直到感到一阵凉风拂过脸颊才回过神。
她睁开眼发现已经快走到意景轩门口,下意识抬起下巴,和一双盈满了痴迷的眼眸四目相对,这双眼睛透出那种偏执到病态的痴迷令人窒息。
不知怎的,司言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曾经在校园论坛看到的那条帖子。
帖子不像是毫无知情的人能写出的,也许那条帖子是认识班淑的人留下的,为的只是告诫不知情的人别靠近沉氏集团的男人,只可惜帖子仅有的几条留言都是质疑的声音。
“放开我,我会走。”
回应司言这句话的是沉清夜一边走,一边用指腹摩挲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他不舍得放开。
她明白这时候示弱是最好的方案,选择放低姿态,微红的眼眸浮上一丝哀求,用带了几分哭腔的声音对他说:“清夜,这是在外面。”
她说着见他听到这句像是话明显愣了下,几秒后眉梢不可抑制的流露出喜色。
她不愿继续看着这双溢满了情愫的眼睛,选择移回了目光,下一秒,感受到紧锁自己腰肢的手臂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旋即腰间的桎梏逐渐松开。
司言踩在结实的地面,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向外走去。
她走几步才想起忘记提裙角,葱白的手提起裙角时感到有一股力量,垂眸向后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的沉清夜半弓着腰,骨节分明的手正替自己拎起裙角。
眼前的一幕过于刺眼,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选择移回了目光,就当没看到。
(一直在改名和不改之间徘徊,就挺纠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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