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群孩子上了槐山,个个手里握着棍子,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他们一进山,树林里的鸟雀就扑棱棱飞走了。
首儿领着他们来到一棵树下,比起需要好几个孩子才能合抱的槐树,这棵树实在是太苗条了,跟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样。
“这就是白果树,这树底下掉的就是白果。白果味甘,苦,涩,能缓解咳嗽。这树又叫银杏树,公孙树。”首儿昨晚到他娘的书房找了一本医书,上头就记载了白果,他把这几句话背的滚瓜烂熟,不是为了说给秤砣他们听,是为了叫团圆听听,他懂的也很多。
果然,团圆满眼星光地看着首儿。
首儿笑盈盈看着团圆,刚要说话,被秤砣打断了,“啥爷爷孙子的,这不就是臭树吗!”
这树,桃源村人都知道,都避开,因为每年里有段时间,这树周围就会有恶臭,沾到身上那味道简直没法说了,好像就是现在这时候。秤砣捂着鼻子跑开老远,其他孩子也呼啦啦跑开了,树底下就剩团圆和首儿。
臭树得名,还跟一种树有关。与香椿树差不多的,还有一种臭椿树,而槐山上的这种树不是椿树,所以村里人就直接叫它臭树。
这臭树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因为它长得通直,每逢有女子出嫁,这树会被桃源村的人砍回家做陪嫁的木箱子。
桃源村最被外村人眼热的就是这山上的树。桃源村虽人口少,但四座山都是桃源村的,树是最不少的,而嫁娶最少不了的就是家具,家具就得用树木。曾经有其他村的人打桃源村树的主意,被秤砣他爹李大旺追得慌不择路跑上了野山。
野山是什么地方,它在桃源村的北面,有野兽出没,那里的树最高大,但桃源村的人都不敢进野山,那人后来怎么样了不知道,反正打那起,再没有其他村的人来偷树了。
团圆巴拉巴拉给首儿从臭树讲到野山,首儿也算是桃源村人了,团圆就觉得他该知道桃源村的风土。
“你俩干啥呢,不是要打白果,赶紧啊,还得掏鸟蛋呢。”秤砣等不了,捂着鼻子又回来了,他就不明白两人在这棵臭烘烘的树下说话,就不嫌有味道?
团圆白了秤砣一眼,“臭的是白果,不是这树,你不用捂鼻子。”
头摇得像拨浪鼓,秤砣不信,这树就是臭的。
首儿捅捅团圆,团圆对他点点头,首儿噌噌噌上了树,用团圆递给他的棍子一通敲,哗啦啦的白果落下来,“哎呦哎呦哎呦”,底下响起连珠炮似的哀嚎。
可怜的秤砣被白果砸了个结实,气得他哇哇叫,“臭果,怎么都砸我,不砸团圆。”
秤砣憨起来,真的憨傻憨傻的,团圆走开,当然是为了不砸到头上。
首儿拍拍秤砣肩膀,“秤砣,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把白果外面那层皮扒下来,只要里面的白果。”
这时候秤砣转过弯了,“我才不干,我要是带着一身臭味回家,我娘得扒了我的皮。”秤砣转身拍拍团圆,“团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吧,你爷爷疼你,连一指头都不舍得碰你。”
“我干就我干。”团圆本来也要动手的,听说炒白果味道不错,为了获得美味,这点臭团圆才不放在心上。
说干就干,团圆蹲在地上给白果去皮。白果已经成熟了,外头那层皮摔在地上烂了,轻轻一剥白果就出来了,不过手上臭烘烘的。
“咦,真埋汰。”秤砣跑开了。
首儿却蹲下来拿出帕子递给团圆,“给你,你用帕子包着手掌,这样你的手就不臭了。”只有首儿还站在团圆身边。
这个地方的白果捡完了,团圆挎着爷爷给编的小篮子换个地方捡,闻言回答,“不用,这白果皮有汁,系上帕子一会就湿透了,还浪费了帕子。你跟他们去掏鸟蛋吧,我一个人一会就弄好了。”
滚滚:“其实有种东西叫橡胶手套。”
这句话声音太小,团圆没听到,她继续捡白果。
首儿被秤砣拖走了,团圆一个人不一会就捡了一篮子白果,挎着篮子去找首儿他们。
首儿他们运气不太好,一个鸟蛋都没有掏到,正在商量着换个地方玩,秤砣提议,“咱到河滩去吧,去掏燕窝。”
“掏燕窝?那团圆怎么办?”首儿心里还挂着团圆呢。
秤砣个粗心的,这才想起他们还领着个小姑娘呢,不过大手一挥,“她经常来槐山,闭着眼睛都能下山,没事的。”
“不行,万一她满山找咱们呢,得跟她说一声。”首儿转身往后走,正好看到团圆来找他们,他把事情说了,帮团圆提着篮子来找秤砣他们。
秤砣往后退开两步,“团圆,你的手好臭。”
“你们不是要去河滩吗,我去洗洗就不臭了。”河滩边上有一种白泥,可以洗衣服洗头,团圆要用那种白泥来洗手。
秤砣同意带上团圆,一大群孩子来到河滩上,秤砣指着团圆,“你赶紧去洗手,不过小心点,不准去那边水深的地方,千万记住啊。”
秤砣他娘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准他到河边玩。去年有一遭他被抓住了,李大花揍了他个屁股开花,睡觉都得趴着睡,要是叫他娘知道他还领了团圆来,秤砣哆嗦了一下,那他恐怕得全身开花了。
团圆挖了白泥使劲搓手,一双白生生的手上都是白生生的泥,她面前的“河”水流很细,河面一步就能跨过去,“我知道了,你们玩吧。”
点点头,秤砣跟首儿他们放心去一边玩了,团圆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
团圆把手上的臭味洗去,对着一篮子臭烘烘的白果发愁,她得把这也洗干净,可这河水太浅了,根本就没不过篮子里的白果,她得找个水深的地方。
几步远的河水湍急,水又深又清澈,要是在那里面洗白果,肯定能洗干净,而且她小心点,根本不会出事。
往首儿秤砣他们那边看了一眼,没人看这边,团圆挎着篮子走了,到了水深到能没过篮子的地方,她踩着河滩上的石头,小心把篮子放进河水里,两只手拽着晃来晃去,使劲洗着白果。
河水进入篮子,篮子越变越重,团圆吃力地晃篮子,一个不稳,整个人掉进了河里。河水湍急,团圆刚张嘴要喊“救命”,就呛了一大口水,吓得她赶紧闭紧嘴巴,奋力地扑腾,可水流太急,带着团圆往前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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