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中感受到了这里人的纯朴,连一个村里的里正都能说出这个话,夫人带着小少爷搬来这里,看来是正确的选择。
“里正,多谢了。”
“不敢当。”村里人叫李贤良里正,他答应的坦然,这个管事这么叫他,用一个戏文里的词来说,就是折煞了。
“里正,我家夫人带着小少爷搬来这里,就是这个村里的人,你就当得起这声里正。”王居中郑重道。
里正被他的郑重搞得有点手足无措,不过是一声里正,怎么搞的跟戏文里的托孤似的。
村里最盛大的娱乐就是有戏班子来唱戏,唱来唱去就那几出戏,里正都能如数家珍,戏文也记得七七八八。
团圆拉着七丫往回走,跟七丫说那个管事问她要多少钱,“七丫,工钱啊,你说工钱是怎么定价的?”
七丫光顾着崇拜地看团圆,团圆胆子真大,敢跟人家管事说这么多话,可团圆想不明白的,她更是不明白,“团圆,这还不简单,你管它公母的,你就换成鸡蛋想,你觉着想要几颗鸡蛋。”
简直是鸡同鸭讲,团圆无力地垂下脑袋,她就不该问七丫。七丫还在一边说,团圆家就她和爷爷两个人,每人一颗蛋,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蛋,吃。”七丫背上的金哥口水泛滥。
团圆有些伤脑筋,有时候她觉着跟七丫真没有共同语言。
到了家门口,七丫拿出一个不大点的烧土豆给了团圆,“哝,你吃吧,我娘叫我给你的。”
那盆兔子肉拿回家,娘问她哪来的兔子,七丫老老实实说团圆捡到的,她娘就问她团圆喜欢吃什么,七丫脱口而出的就是烧土豆和烧地瓜,她娘当时就抿着嘴笑,叫她每天给团圆拿一个烧土豆,七丫放在兜里差点忘了。
“团圆,我娘说了,叫我每天给你拿一个。”
“太棒了。你娘烧的土豆火候好,不跟我爷爷烧的跟墨似的,一吃手上就乌漆墨黑,把烧黑的皮扒干净,剩下的都不够我塞牙缝。”
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奇妙,刚才团圆还觉着跟七丫没有共同话题了,这会又拉着七丫吐槽起爷爷来,话说了一箩筐。
“嗯哼”,院子里传出一声咳嗽,李秀才背着手站在篱笆门旁边,嘴里叼着烟袋,冷冷看着团圆。
团圆跟七丫挥挥手,进门讨好地来到李秀才面前,笑的有些心虚,“爷爷,我帮你点烟袋吧。”
“怎么,不拦着爷爷抽烟袋了?”李秀才气哼哼问。
团圆嘿嘿笑着找理由,“爷爷,不是你教我要懂人情世故吗,我刚才那些话就是人情世故,你别当真。爷爷,你在家里干嘛呢,在修家伙事?”
屋檐下放着一堆藤条,几个断了几根藤条的筐子和簸箕放在一边,还有些破开的藤条,不用说,都是村里人收麦子用坏的,来叫爷爷帮忙修。
团圆过去蹲在她的石榴树下。昨天夜里刮了一阵大风,一个好不容易长出的小石榴夹在掉落在地上的一堆花瓣里,团圆心疼地捡起来,埋在树底下,仰起头看看树间,就剩两个青色的小石榴了。
“爷爷”,团圆把里正的话说给爷爷听,“爷爷,我可以收钱吗?”
李秀才沉思一会,心底里他认为团圆干活拿钱应该,可这是在村里,其他妇女都是白帮忙,就团圆一个小人拿钱,不合适。
“团圆,要是那些婶子要钱,你就要,你是村里的一份子。”李秀才觉着,那个管事有可能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根本不是真要给团圆钱。
团圆乖乖答应,爷爷的意思,跟里正叔的其实差不多,那她就照着办吧。她来到爷爷身边,看着爷爷熟练地修着筐子,爷爷手里的藤条用完了,她就给爷爷递上一根,一老一少合作默契。
李秀才修好一个筐子,站起来往腰间摸,团圆先一步拿过他的烟袋,“爷爷,这才过了最多一袋烟的功夫,不准抽烟袋,咱们吃烧土豆吧。”
团圆把七丫给她的烧土豆拿出来,把有点焦的皮剥下来,掰成两半。金黄的土豆,又面又软糯糯的,一如团圆软糯的叫爷爷时的声音,李秀才接过一半,团圆乐开了花,搬来小板凳叫爷爷坐着吃,她蹲在一边吃的香喷喷。
“爷爷,很香是不是?”团圆一口接一口,很是喜欢。
李秀才不太喜欢,他嫌噎得慌,可看着孙女亮晶晶的眼神,违心地说:“还成。”
“爷爷,你这叫不客观。你总教我说话要客观,可你自己也没做到啊。”团圆撇撇嘴,爷爷经常说她不客观,他也没客观地说七丫她娘的土豆烧的好。
这是人的通病,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能大义凛然说出客观的话,可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做到大义凛然的客观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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