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教给我的。你看那个人穿的讲究,却习惯弯着腰,那样的就是管事。”团圆说的头头是道。
李润书已经知道爹会送他跟团圆的爷爷学识字,看来识字是有用,团圆就比他知道的多。
团圆到了屋檐底下,“润书哥,过来啊,院里日头毒,这里凉快。”
李润书:“……”
团圆,你就说你想偷听,李润书摇摇头过去,跟团圆一起蹲在地上数蚂蚁。
“润书哥,咱村道路那么窄,还能进来马车?”团圆已经想起这个东西了,应该就是爷爷说的马车。
村里四面都是山,连官差来,都没有坐马车的。
“好的车把式,能把马车赶进来。你忘了,团圆,我爹去县城,就是赶牛车的,牛车比马车应该大。”李润书声音清朗地说。
团圆一想是这样。
屋里没声音了,团圆趴着头往里看,里正正好走出来,摸摸团圆往回缩的脑袋。团圆圆圆的脸,大眼睛睫毛微翘,嘴巴嘟嘟着,很像过年时贴的年画上的娃娃,大伙都喜欢摸她头。
里正看家门口围了这么多人,也不用敲锣叫村里人集合了,就直接站在院里宣布:“咱们村马上要搬来一户人家,来的人是那家的管事,他家要盖房子,需要大伙帮忙。”
“里正,现在割麦子,咱们哪有功夫帮忙。”
“我这是先跟大伙打个招呼。他家这房子盖的讲究,是雇人盖,一天二十文钱,到时候大伙可以去报名,选上的就可以拿到工钱。”里正看着大伙,声音洪亮地说。
“二十文,里正,这帮忙盖房子还有钱拿?”有人一听,心思活了,想着干脆先别忙着割麦子,先去挣每天二十文的钱。
里正一看就明白了有些人打的算盘,“民以食为天,现在收麦子是头等大事,过几天就得交公粮,交不上可是要挨鞭子的。”
他们村交的公粮就是麦子。
大伙一想里正说的对,收麦子最重要,“里正,大伙听你的。”
里正点点头,要来住的这家是富贵人家,刚才的管事说了是他家夫人带着小少爷来住,因为什么来他们村住,他不明白,不过人家应该也会派工匠来,不会光用村里人盖房子。
他们村的人,连出去做工的都没有,只会盖土坯房。
团圆在一边叉着小腰叹了口气,一天二十文,她跟爷爷都不能挣,她也想赚钱,赚了钱就可以给爷爷抓药了。
团圆问过里正叔,镇上有郎中,人家会对症下药,比爷爷自己上山采的草药管用,可抓药得拿钱。
村里,大伙都是以物换物,没有人去镇上卖东西,有人吃过亏的。
去镇上,就是脚程快的,天不亮起床,也得过了中午才能走到,进城得交进城费,进了城就剩不到半天,走都走不回来,只能卖完东西住在镇上,住客栈得花钱,到最后一算是赔钱的。自打那起,就没人去镇上了,桃源村都是自给自足。
团圆不想听下去了,蔫头耷脑地回了家。
李秀才看到孙女回来,磕磕烟袋,“团圆,村里出啥大事了?”
团圆撅着嘴巴,“爷爷,村里来了个有钱人家的管事,要雇人盖房子,一个人给二十文,里正叔说秋收完后他家就开始盖。爷爷,你又偷偷抽烟袋,这样你的咳嗽啥时候能好?”
团圆皱着眉,把爷爷的烟袋拿过来放进屋里。
“小管家婆。”李秀才笑了,被孙女没收了烟袋,也不生气,背着手要进屋,被团圆拉着袖子,刺啦一声,袖子本来是个小口子,这下团圆手里拿着半截袖子,她哭丧着脸,“爷爷,我给你缝上。”
李秀才一脸乐呵,“没事,这样更凉快,你还小,可不能动针。”
下午,暑气消了些,李秀才又去了地里割麦子,团圆一骨碌爬起来,拿出李秀才拖下的衣服。缝衣服她都会了,她能给爷爷缝好。
团圆找出线,又找出了个顶针戴上,把线从从针鼻里穿过去,笨拙地打个结,把她拽下的半截袖子跟衣服对起来。
学着妇女在头发里磨磨针,团圆低下头把针扎进去,从后面拽出来,再从后面扎进去,从正面拽出来,缝了几针,团圆拿起来看。
七丫她娘缝的很密实,针脚都看不出来,她缝的都能看到线,团圆头低的更低,“哎呦”一声戳到了指头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着:“不是说戴了顶针,就不会戳手指吗,这是怎么回事?”
团圆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看着四周,到处光秃秃的,除了土还是土,可她被笼罩在阴影里,团圆一抬头,吓得捂住眼睛,“你是哪里来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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