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家和李奶奶家就隔了一道薄薄的山墙,就是团圆在院子里放个屁,李奶奶家都能听到那种。
“娘,我这就去。”李大旺是李奶奶的儿子,很壮实,有一把子力气,两大口把碗里的饭扒干净,起身来了团圆家。
团圆在院子里点了艾草,蹲在爷爷身边给他用蒲扇扇走蚊子,打了个呵欠,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团圆,叔把你爷爷背进屋,你也进屋吧。”李大旺背起李秀才进了屋,把他放到炕上,大气都没有喘一声。
团圆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连拉爷爷都拉不起来,很丧气。
李大旺摸摸团圆的头,“团圆,叔去你家麦地里看过,你家麦子能割了,明天你爷爷要是还不见好,你就跟叔说一声,叔给你家割麦子。”
团圆家的麦子只种了一点,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团圆乖乖谢过李大旺,爷爷是有时候一犯糊涂就持续好几天,这回运气差,正好赶上割麦子。
李大旺走了,团圆找出家里的镰刀,她知道李奶奶和大旺叔都心眼好,但不能一直麻烦人家的。
团圆把镰刀别在腰上,走了两圈,觉着还成,又拿下来学着村里人割麦子挥了两下,手腕就酸了,蹲在地上叹口气,拿镰刀割麦子她干不来。
对了,团圆眼睛一亮,找出了家里的剪子,这东西就轻多了。反正她和爷爷一个是老,一个是孺,只需要交很少的粮,就种了一点麦子,拿剪子剪也可以。
团圆决定了,要是明天爷爷还这样,她就自己去地里剪麦子。
进屋给爷爷盖上被子,团圆守着爷爷,爷爷说梦话,她就学着大人哄小孩的样子轻轻拍拍爷爷。
清早,村里的鸡打鸣,狗汪汪叫着,团圆揉着眼醒来,发现旁边被子掀开了,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她怕爷爷又犯糊涂出去乱走。
“团圆,爷爷在这儿呢。”
灶房里传出爷爷熟悉的声音,团圆跑过去一下子窝进爷爷怀里,跟爷爷一起拿着烧火棍拨弄火苗。锅里咕嘟咕嘟响,李秀才拍拍团圆屁股,叫她摆桌子。
团圆抱着爷爷,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每回爷爷犯糊涂好了,团圆就会抱着爷爷响亮地亲一口。
李秀才笑的见牙不见眼,揉乱团圆的头发,又作势用胡子扎她,团圆啊啊叫着跑出来,摆好桌子,放好碗。
祖孙俩大口吃完饭,团圆缠着爷爷一起去地里割麦子,李秀才拗不过她,带她早早来了地里。
地里已经来了好多人,弯腰抓着一把麦子,用镰刀从底下一割,放在一边,多了就捆成捆。
这个村子叫桃源村,并不是村里有桃树,而是四面环山,像个世外桃源,离这里最近的村都不止一百里,除了收粮或拉壮丁,叫官差,官差都不来。
桃源村很是闭塞,村名们很少出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此时,地里是一片金黄的麦浪,就如墨色的夜空,弯腰割麦子的人就是那夜空中的星星,人们脸上淌下的汗珠就是星星在闪烁。
“秀才叔,你来了?”村里人很愿意跟李秀才打招呼,哪家办红白喜事,过年写对联,都是求李秀才,李秀才来者不拒,人一点不清高。
“来了。你们这都割上了,我要是再不来,三镰刀下去,就到日头毒的时候了。”李秀才走到地里,慢腾腾开始割麦子,他不能干的快,一干的快就咳嗽。
团圆跟在爷爷后面捡掉的麦穗。他们家就一垄地,没多少麦穗可捡。团圆捡完麦穗,又把爷爷割好的麦子抱到一起垛成一堆,就去帮李奶奶家捡麦穗。
李奶奶对她跟亲孙女差不多,她只有一个孙子秤砣,就把团圆当成孙女疼,有好吃的,都会给团圆送去一碗,团圆也会帮李奶奶干些能干的活。
太阳渐渐升高,大伙弯着腰挥汗如雨,个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脖子上的毛巾湿透了,一拧都滴水,孩子们也跟在后面忙碌。
等日头毒了,大伙才直起腰来捆麦子,脸上都乐开了花,谈论着地里的好收成,汉子们抽完一袋烟,挑着麦子往家走。
李秀才挑麦子费劲,就抱了一捆,团圆有样学样,也抱了一小捆跟在爷爷后面,鼻尖上挂着汗珠,她抽出小手一抹,晃晃悠悠走着。
“吁!叔,把麦子放到牛车上吧,还有地方。”说话的是里正李贤良,村里唯一一户有牛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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