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欢迎来到祖安

    祖安是一片庞大的地下城区，坐落在皮尔特沃夫周边蜿蜒的沟壑与峡谷之下。
    要想去往祖安，就必须在皮城乘坐海克斯压力运输机，也就是通常被人们称为“尖啸机”的升降梯。
    皮尔特沃夫北部的城邦是富人区，大部分人没有去祖安的必要。
    所以，绝大部分的海克斯压力运输机都建造在南部城区。
    皮尔特沃夫大峡谷的桥头，李林从兜里摸出两枚铜圈，放在一尊身穿长袍的官员雕像手中，机关响动铜币消失，这是作为过桥的费用。
    接着，他和凯特琳顺着拥挤的人流穿过大桥，又在南部城区的街道上转了十多个弯，最终抵达一条沿峡谷修建的蜿蜒起伏的鹅卵石路上。
    由于街道尽头的公共海克斯压力运输机经常会轰鸣运作到半夜，这条街也就被人们称为空投街，多数人都会从这里前往祖安。
    祖安的城区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舞步走廊和边境集市是皮城的下层城区与祖安顶层并行的区域，但两个城邦建筑风格迥异，并不会让人混淆。
    中层广场位于祖安的中段，大部分普通的祖安市民都生活在这一层，过着勉强可以温饱的日子，在灰霾不是那么严重的日子偶尔还能见到一缕阳光。
    至于祖安的最下层一般被叫做地沟，是穷困潦倒，为生活所迫之人或拾荒者才会去的地方。
    那里终年不见天空，集聚了大量有毒有污染的炼金科技设施和无数开采矿石的矿坑，严重的化学污染与令人窒息的灰霾彻底覆盖了这片区域。
    如果没有呼吸过滤装置，就连习惯了祖安浑浊空气的底城人都无法忍受那种污秽的空气。
    不同阶层的人对升降机的需求也有很大的不同。
    升降机的客舱有很多层，主支撑结构是三根纵轨，与地面垂直，与地表等高。
    一般而言，上下班的工人都只会花十几枚铜圈乃至半枚银轮乘坐升降机的最下层，同时也是脏乱差且十分拥挤的客舱。
    而赶集的商人和手头有闲钱偶尔穿梭双城办事，或是有家族报销票费的人则会花 3 到 5 枚银轮搭乘中层客舱。
    像那些经常去舞步走廊购物、用餐或是在皮城下城区交换货物和补给品的祖安富人则经常花 6 到 9 枚银轮乘坐环境最好的上层客舱。
    不过还有一部分不愿意花钱的“偷渡客”，经常冒着生命危险，沿着升降机外部纵轨攀爬到几十米高的位置，然后纵身跳到升降机顶部以搭乘“顺风车”。
    虽然每年因这个摔死的人不在少数，可他们仍乐此不疲。
    而管理升降梯的家族也懒得管他们这些来自祖安地沟的孤儿。
    毕竟人命并不值钱，而雇人看守还是要花钱的。
    李林向售票亭交付 14 枚银轮购买了两张上层客舱票，然后和凯特琳一起穿过菱形的铁栅栏，进入到尖啸机的铁架舱内，沿着生锈腐朽的金属楼梯走到最上层。
    黑巷位于祖安的中层区域，他们至少要坐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那。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坐尖啸机吧？”李林瞥了眼身边沉默不语，有些坐立不安的凯特琳，“感觉怎么样？”
    凯特琳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这倒不是因为李林的问题，而是升降梯完全是密闭的环境，各种气味掺杂到一起，空气污浊令人不适。
    除此之外，升降梯内来自于底层人民的人生百态也给了她极大的触感。
    她印象中的皮尔特沃夫明明是一个秩序井然、光鲜亮丽的美好城市。
    可如今眼前的一切却让她隐隐有些动摇。
    这真的是我记忆中的皮尔特沃夫么……
    凯特琳透过玻璃看向外边热闹的街道，不禁轻咬贝齿，握紧了拳头。
    “你听说过尖啸机的故事吗？”李林看出了她心情不是很好，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开口问道。
    “不就是因为声音么？”凯特琳有些意兴阑珊，“我知道，那是城市下方峡谷吹过的冷风声。”
    “不不不，其实这里面是有说法的。”李林说话的语气稍稍提起了凯特琳的兴趣。
    “按祖安的说法，升降梯之所以叫‘尖啸’，是因为它的顶部有一座在嚎叫的孤狼塑像。”他手指朝上指了指头顶，“但我要说的其实是另一个典故。”
    凯特琳柳眉微挑，湛蓝的眸子看向身边的少年。
    她对这些猎奇的故事还是蛮感兴趣的。
    “升降梯，下行！”
    随着角落里铃铛形的娑呐叭传出的管理员大喊提醒，轰鸣的蒸汽开始运作，各种机械零件和齿轮互相咬合，发出“吱扭”酸牙的金属摩擦噪音。
    紧接着，升降梯缓缓下降，进入到几乎无光的隧道之内。
    李林停顿稍许，将脑海内快要淡去，仅剩丝许印象的背景故事重新整理，旋即深吸口气，神秘兮兮道：
    “其实，这客舱内有一个来自祖安，戴着黑色面纱的侍者阴魂，每当远离家乡和自己爱人的时候，他悸动悲痛的便会撼动升降梯金属的内核。”
    “如果你想吓唬我……很遗憾，我早就过了害怕鬼故事的年纪了。”凯特琳撇了撇嘴，但心情明显好转不少。
    “我可不是吓唬你，你没听过千珏的故事么？我怀疑客舱内那个侍者的灵魂跟千珏一样，都是侍奉伟大死亡的本身，那位叫面具之母的存在。”李林笑着道。
    “相比于这个典故，我还是更倾向于底城人所谓的‘孤狼嚎叫’这个版本。”
    凯特琳重新看向李林，脸上浮现起一丝微笑，“不过谢谢你，你的故事让我感觉好多了。”
    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二人东聊西扯，从家里家常到世界各国的异域风情，越聊越起劲。
    尽管李林并未真正的去过这些地方，但凭借穿越之前对背景的了解再结合身体原本的记忆，道出个一二三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前到站，中层广场！”
    “喂，李林，你还没把远古恐惧的故事给我讲完呢！”凯特琳面带不满，快步跟在李林身后。
    “行啦，都到站了，下次有时间再讲吧。”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摆了摆手敷衍道。
    “路上也能……咳咳咳咳……”
    刚走出铁架舱的凯特琳话音戛然而止，随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李林轻轻拍打她的背部以缓解她的不适，同时自己也紧皱着眉头，尽量放缓了呼吸，努力适应这难以呼吸的污浊空气。
    过了好一会的功夫，脸色略显难看的凯特琳才慢慢平缓了下来，“谢、谢谢……”
    “看吧，也不是我不想讲，主要是实在没办法。”
    李林摸了摸自己不适的喉咙，祖安的环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许多。
    何况这里仅仅才到中层而已。
    凯特琳抹去眼角因咳嗽流出的泪滴，伸手捂住了口鼻。
    状态好了不少后，她才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表现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底城就是这副模样么？”
    “没错。”李林扭头和她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了一句十分经典的台词，嘴角不由一勾，“欢迎来到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