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与骨捍卫尊严

    深夜，碧空阁。
    十方精气汇聚成云，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不断涌入周毅的身躯。
    他盘膝而坐，眉心识海中，一方青铜古印越发凝实，随着第一层功法圆满，一道符文自然凝聚，化作道篆烙印于古印之上。
    神魂道印以越发神妙，镇压寰宇，同时引导氤氲精气洗礼肉身。
    随着源源不断的精气汇聚，若潮汐般不断的冲洗四肢百骸，甚至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声音。
    有之前的积累，周毅功法修行水到渠成，随着时间流逝，九层功法圆满，九枚道篆烙印神魂道印，功法直入二重天。
    忽然他闷哼一声，全身骨骼碎裂，皮肤毛孔中有暗红色的血液淌出，无比惨烈，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在脱胎换骨，要重塑肉身了！”
    他心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按照我的推演，镇天印功法每一重天圆满，就会有一次脱胎换骨，再塑肉身，将能够掌握的天赋彻底炼化为道韵，洗礼肉身，彻底蜕变。”
    “这是大机缘，也是大危机，脱胎换骨，再塑真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出现大问题，甚至影响到神袛，出现道伤。”
    这一刻，他身体欲裂，血液燃烧，骨骼轰鸣，像是要彻底炸开了一般。
    周毅忍着剧痛，以神魂道印压制这种变化，九枚道篆绽放明光，阻止自身解体的趋势。
    他的体表不断淌血，骨骼也断裂了，伴随着可怕的魔性力量，将要炸碎。
    “坚持！”
    周毅双眸遍布血丝，盘坐在那里，身子颤动，可以想象承受了怎样的一种痛苦。
    “镇压！”
    他发出低吼，神魂道印震动，九枚道篆灿烂，晶莹透亮，使伤势稳住。
    “我的肉身比荒古圣体的恢复力还要强，为什么做不到，一定可以。”
    周毅自语，不过嘴角有点扭曲，因为太疼了。
    “喀嚓！”
    他的骨骼要折断了，嘎嘣嘎嘣响个不停，一股魔性的力量由体表到血肉，再到骨骼，不断冲击，越发觉得剧痛难忍。
    “噗！”
    他大口咳血，猩红无比，并且周身多处出现裂痕，情况很糟糕。
    周毅忍着痛，引导着天地精气与炼化的天赋道韵淬体，冲洗血肉与碎骨。
    正是因为神魂道印通过功法修行，将一部分天赋炼化，形成道韵锤炼肉身，才会这般的痛苦。
    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喷薄血气，污血溅的很高，道韵与精气冲刷躯体，使之越发的坚韧，没入其每一寸肌体中，千锤百炼，涅盘再生，不断重塑，绽放宝辉。
    周毅运转镇天印法门，配合神魂道印，涅槃重生，肉身晶莹而有光泽，带着宛若青玉琉璃般的色泽，发出神音。
    一股蓬勃的生命气息散发出，骨髓共鸣，不断律动，一股生命力极其惊人，冲洗的肉身，滋养的他神魂，熠熠生辉。
    这就是涅盘重生，脱胎换骨完毕，带出所有杂质，重塑真身，使自己进一步强大。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夜，周毅倏地睁开了眼睛，觉得体内生命力喷涌，肉身和神魂比以前更强大了。
    周毅站起身来，略微皱眉，道：“时间太紧张了，如今我镇天印才第一重圆满。”
    感应到身份令牌发出的催促信息，他摇了摇头，用一枚宝葫芦将留给林佳的二百万斤源收起，换上燕长风送的金缕仙衣，向门外走去。
    周毅手持身份令牌，径直到了瑶池极为隐秘的重地，域门所在的地方。
    域门所在的地方乃是太虚殿，内里开辟一方小世界，面积极为广阔。
    在门中弟子的引领下，他来到一座巨大的祭台前，祭台上面刻印有密密麻麻的道纹，更有很多古字，令人看上去头昏眼花。
    此地由数位太上长老看守，寻常弟子根本无法进入。
    除了周毅外，已经有三十八名男弟子来到此处，他们叽叽喳喳，正在声讨瑶池男弟子中的‘败类’。
    周毅此刻身披金色战衣，腰间挎一柄连鞘龙雀刀，面目冷峻，双眸冷漠，身上的气势无比摄人。
    他大踏步走到所有男弟子附近，不理会这些人敌视的神色，冰冷的声音响彻四下。
    “我是周毅，你们这一次驻守源矿区任务的领队。”
    “此次前往源矿驻守，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流寇，有人可能永远都无法再回到瑶池。”
    “若是有人此刻反悔，我可以让你们立刻回到瑶池，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
    “但若是到了矿区，有人敢阳奉阴违，不听号令，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
    “违令者，杀无赦！”
    周毅的话冷酷而压抑，金色战衣猎猎作响，可怕的杀气直冲云霄，几乎汇聚成形，让四周的气氛徒然低沉下来。
    原本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现场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一股冰冷的杀机弥漫四下，让所有斗感到眉心有冰冷的刀锋随时都要劈下。
    与此同时，周毅体内血液沸腾，如大河在奔腾，他的神魂道印绽放无量光，九枚神秘的道篆璀璨无比。
    神魂道印与肉身道宫呼应，恐怖的战意与道心引动十方精气，化作一道璀璨神光，冲霄而起。
    战意神光映照天穹，崩散了云朵！
    一道光，破入天穹中，竟照亮这片区域，与天地大道共鸣，异常的神秘，并伴着一股奇异的波动。
    “那是……战意凝聚，竟可崩云，前所未有！”
    这一景象震动四方，在瑶池圣地有很多老古董第一时间察觉到。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战意，异象凝光刺破苍穹，从未有过！”有宿老喃喃自语，感到震惊。
    这是周毅踏出己路后，第一次展现自身的力量，神魂、肉身与大道合一，借战意显化力量，震慑人心。
    这是镇天印的力量，精气神合一演化而成的精神战法，若是针对一人，可攻伐神魂，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场的三十八为男弟子，修为最高也不过是道宫，这一刻全都呆住了。
    他们的头顶上空仿佛镇压着一柄古老苍凉的道印，镇压身躯与神魂，令人心惊肉跳。
    “你们大多数是瑶池弟子的亲属，很多人的祖先功高盖世，甚至如今都一直在最前沿战斗，至今还在继续守护瑶池，用血与骨捍卫圣地辉煌！”
    周毅的声音宏大而激昂，充满了热血与斗志，响彻九重云霄，闻之让人血液沸腾。
    他一动不动，想到这一年中见过的听过的种种景象与故事。
    十年征战，历经磨难，完成近万任务的许晴；
    守护矿区，遭遇大劫，躺在石棺千年，不生不死的上代圣女；
    甚至还有惊才绝艳，却自斩一刀，不入仙三，镇守瑶池千年的当代西王母。
    这些人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瑶池，捍卫着圣地的荣耀。
    一个由女子主掌的圣地，有太多的窥觑和艰难，力量和杀戮也挡不出世人对于瑶池女弟子贪婪的欲望，对于瑶池不经意间的轻视与淫心。
    娶瑶池圣女为妻，收瑶池女弟子为女仆，以瑶池为猎艳场，这种思想甚至是行动，古往今来从不缺少。
    更有无数瑶池女子下场凄凉！
    数十万载，一代代女子，用铁血和杀戮，用坚韧和不屈，塑造出北斗唯一的女子圣地。
    巾帼不让须眉，靠的岂是美色？
    瑶池数十万载传承，靠的岂是魅惑？
    周毅在瑶池的这一年，他见到了太多属于瑶池的心酸与不易，见到了太多属于瑶池女子的坚韧与不屈。
    手持刀剑，以血捍卫尊严与荣耀！
    瑶池不是圣城的风月之地，不以美色侍人，用自己的实力与无数人的牺牲，成就了北斗女子圣地的威名。
    对于这些瑶池男弟子，周毅发自内心的看不起，充满了蔑视与厌恶。
    此时此刻，他被一种情绪填满胸膛，他站在这里，与这块片大地凝结为一体，冲霄而起的战意额上的更加炽盛了。
    “你们是七尺男儿，体内流淌的血脉中，拥有着先辈的荣耀，记载着曾经的功绩。”
    “你们也同样是瑶池弟子……”
    这声音如此宏大，震耳发聩，在所有人耳畔回响，在他们心中轰鸣。
    远方，很多人被惊动了，这战意太过浓烈，那声音太过沉重却有激昂，令人心头颤动！
    瑶池弟子程云鹏的手在颤抖，那宏大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我……也是瑶池弟子，我的祖母……至今还在北域源矿区战斗，与流寇和诸圣地血战，镇守边荒。”
    他喃喃低语，似乎想到了祖母曾经重伤染血，被人抬回来的样子。
    在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响起，在呐喊，在悲吼，带着耻辱，更有一种不甘！
    “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啊！”
    不知道何时，他发现自己在抖，不知不觉间，脸上竟已挂满泪水。
    最后，他将手掌放在了那柄精美华丽，平日里只是用来装饰的长剑上。
    “铿锵！”
    长剑出鞘，剑刃森寒，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瞬间斩断，洒落在地面上。
    “瑶池弟子程云鹏，愿听领队号令！”
    他单膝跪地，斩钉截铁的向周毅拜倒。
    “瑶池弟子徐长生，愿听领队号令！”
    “瑶池弟子许天穹，愿听领队号令！”
    ……
    接连七道声音响起，七名瑶池男弟子单膝跪地，向周毅拜倒。
    然而剩下的人，却一副惊慌失措，满面茫然的神色。
    周毅看着拜下的七人，语气森寒的说道：“从今日起，你们若再敢随意向他人下跪，我就亲自斩断你们的头颅。”
    “男儿膝下有黄金，瑶池男弟子，只能站着死，绝无跪着生！”
    话音未落，七道怒吼声冲天而起，“我等尊令！”
    周毅挥袖转身，非常果断的踏入前方祭台，程云鹏等七人毫不犹豫的跟上。
    到了这一刻，他们七个人还能感受到那种炽烈的战意与不屈的气概，体内的血液跟着共鸣。
    他们的祖先开创了辉煌，有些至今还在最前沿战斗，在洒热血。
    “祖母，今日起，我和你并肩作战！”
    “我是瑶池弟子，不是苟且偷生的废物！”
    “我的祖辈也曾染血北域，才有我今日的身份。”
    “姐姐，我会变得更强，有一天站在你身前！”
    ……
    这些瑶池男弟子心怀激荡，战血沸腾。
    “我不愿再被人私下嘲讽是不男不女的东西？！”他们心中不甘。
    随着周毅等人离去，剩下三十一位瑶池男弟子站在那里，怔怔出神。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他们才回过神来，自语道：“瑶池弟子吗？我也是！”
    片刻后，祭坛上光华冲天，除了六名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弟子外，剩余三十二人全部随周毅离去。
    只有一声叹息在原地回荡，数十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望着那祭台，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