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筑。
不,现在该叫正明居了。
其实不管是城南小筑,还是正明居,都只是一个名称罢了,不过城南小筑的受众面积广,知道的人会多一些,而正明居,因为谢端刚刚才搬进来,名称也是刚改不久,估计没什么人清楚。
“谢公子,您看看还需要些什么,我让人全给您置办过来,若要奴仆丫鬟,也尽管与我说。”
一名油光满面的肥硕男子,着一身上好的绸缎长袍,手腕上还戴了一串枣木珠,身旁跟着两名小厮,此时面对谢端,点头哈腰,无比恭敬。
“家具粮食一应俱全,倒是不缺什么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此番多谢翟管家了。”
谢端朝着男子拱了拱手,如是说道。
“哪里哪里,谢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翟管家连忙躬身还礼,面上陪着笑。
这位谢公子与夫人有些姻亲关系,又承蒙老爷亲自交代,要多加帮衬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于他,翟管家身为一府管家,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此对于谢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今日一早便找来保人,前往县衙与他交付了房契地契,甚至一些家具以及日常用品,也全都给他置办齐全了,这倒使得谢端有些出乎意料。
名门望族办事,不仅快,而且十分周到。
“既然没别的事,那翟某可就回去复命了,公子倘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到府上来找我。”
话已至此,翟管家也是不准备过多逗留。
而谢端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
“翟管家请自便,我就不远送了。”
男子呵呵笑了两声,当下带着人出门离开。
他们走后,谢端继而在院子里踱起步来,院中的枇杷树亭亭如盖,遮阳挡日,树荫之下,更是一片凉爽,一旁的翠竹随风摇摆,簌簌作响。
“煤球,煤球,快出来,看看新家。”
谢端伸手在乾坤袋上拍了两下,开口唤道。
“嗯?天黑了么?”
煤球从袋口探出头来,睡眼惺忪。
老鼠是夜行动物,所以一般都是白天睡觉,煤球虽然修成了道行,但是习性仍然无法改变。
这段日子下来,它一直都待在乾坤袋里,偶尔会出来透透气,透气时,还免不了大吃大喝。
“你说你,老待在袋子里,也不嫌闷得慌!”
煤球从袋中窜出,跃到了他的肩膀上,揉了揉眼睛,慢慢地适应了光线,开始打量起周围。
“袋子里多好啊!有吃有喝,还安全,我超喜欢在里面的,进袋子里就跟回到老家一样。”
这话一出,倒是成功把谢端逗笑了。
好家伙,原来你就是窃·格瓦拉·煤球。
“今天是中元节,一会儿咱们出去采购些祭祀用品,前往祖坟祭祖,你现在先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以后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谢端的目光落在煤球身上,面上挂着笑容。
听了这话,煤球先是一愣,继而不由鼻子一酸,只感觉心中一暖,不过它却也好面子,当下转过头去,从他的肩膀上一跃而下,不再言语。
谢端倒也没在意,只是不经意间,忽然想起王瑞,昨天下午从翠湖别院离开之后,自己思索之下,总是有些担忧,可又不好去触他的霉头。
只希望他能听进去自己一两句话,最好将那张黄符带在身上,寻常的妖魔鬼怪,不敢说当场将其制服,可见符之后,也能让它们有所忌惮。
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总该做些回报,更何况除魔卫道、济世渡人,也是道门弟子的本职。
退一万步来讲,异物灵炁,对他可是大有益处。
“祭完祖之后,明天再去看看吧!”
谢端暗自忖度,心中已然是做好了打算。
……
中元节,民间又俗称“鬼节”。
素有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说法。
这一日,各家各户几乎都在祭祖,富贵人家的祭祀很注重仪式感,所以在这方面并不含糊。
至于寻常百姓,最多只是烧些纸钱香烛便罢!
王家作为当地的名门望族,在祭祖一事上,自然不可与一般人相提并论,那可是严格按照流程来的,一步一步往下走,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一家之主王瑞,亦是一早便赶回了祖宅,随同妻儿老小一同前往祖坟,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还是强撑着完成了祭祖仪式,态度严谨。
忙活了一个上午,直至下午申时,方才作罢!
他因秋闱在即,不愿虚耗光阴,所以祭完了祖之后,立马就要返回翠湖别院,继续用功读书。
王夫人虽然心疼他,可终究不好阻拦,无奈之余,再加上心中不舍,只好提出要送他出城。
妻子一片心意,王瑞自然不好拒绝,再者这段时间为了用功读书,他也的确没有好好关注这个家庭,若说心中没有半分愧疚,显然是假的。
车夫早已驾驭着马车到城门口等候,这一段时间,完全留给二人,夫妻两人此时相伴走在街道上,王夫人不断关心着他的身体,可王瑞的话语却很少,并不怎么开口,最后干脆沉默不言。
王夫人只道他是累的,也就没有过于在意。
“福生无量天尊,二位留步!”
临近城门口,恰在此时,路旁却忽然闪出一道身影,打了个稽首,接着挡在了两人的身前。
王瑞打眼看时,却见拦路之人是位老道。
这老道须发皆白,目光炯炯有神,着一身灰色道袍,头上戴了顶莲花冠,背负长剑,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老道长可是要化缘?”
王瑞见这老道气质出尘,宛如仙人,也是不敢怠慢,当下朝他施了个礼,同时出言询问道。
“贫道不化缘,只结缘。”
老道面容慈祥,不过见了他,却眉头微蹙。
“这位秀才相公近日可遇见过什么怪异之事?”
他毫不拐弯抹角,当即直言开口发问。
听了这话,王瑞连同王夫人皆是一惊。
“道长此言何意?”
王瑞挤出一丝笑容,一脸不解之色。
“倒也不妨告诉你,贫道观阁下印堂发暗,身上邪气环绕,恐怕是沾染上了邪祟,若不尽快处理,后果将不堪设想,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老道神色严肃,一五一十,如实奉告。
“啊?邪祟?”
这话一出,一旁的王夫人顿时一怔。
她望了望丈夫,又望了望老道,面色惊愕。
“哈哈哈哈……道长此言差矣!这今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来邪祟妖魔之说?在下不过是欠缺休息,因而导致身心有些疲乏罢了,不必说得这么唬人吧!”
王瑞哈哈笑了两声,直接反驳了回去。
老道继而苦口婆心,劝他从实说来,可王瑞极力辩解,就是不肯承认,老道无法,只好就此作罢,不过临走之时,却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糊涂啊!这世上竟有死到临头,尚不知觉悟之人!也罢也罢,许是你命中该有此劫,旁人强求不得。若是有事,可到青帝庙来寻贫道。”
老道说完这句话,紧接着便迈步离去了。
此情此景,不禁使得王瑞忽然想起,昨日谢端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莫非真的事有蹊跷?
那老道话里有话,难不成所指乃是媚娘?
接连两次受人提醒,致使王瑞不得不心生怀疑,此刻面色微变,心中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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