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
华阜伏案提笔。
只是几次落笔最后又把写的字削去了。
良久。
他才停笔,叹了一声。
“唉。”
“今时不同如往日。”
“若是十年前,我哪里会这么犹豫?”
“但这十年内,却是发生太多事了,蒙家、王家跟关中氏族貌合神离,杨家势微,白家远离朝堂,司马氏青黄不接, 现在的关中老氏族能凝合起来的力量实在太弱了。”
“而且......”
“他们这些年多少跟其他公子有接触。”
“我贸然把十公子存活的消息告知给他们,他们恐怕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算了,这事暂且搁置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陛下的态度。”
“若是陛下有心让十公子重返朝堂,那这些老氏族必然会知道这个消息,我告不告诉其实并不重要。”
“若是陛下不愿,一切都是徒劳。”
华阜把手中毛笔扔到一旁, 起身去到了窗前。
望着窗外雪花纷飞,他的心绪也是有些烦躁。
这时。
一位隶臣突然闯入了视线。
华阜皱眉。
隶臣见到华阜连忙作揖。
急声道:
“家长,公子似乎遇到了麻烦。”
华阜目光一沉。
“说!”
隶臣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听家长的话,暗中跟着公子,昨日那名工师带着家中的几个隶臣,想找公子麻烦,但公子机敏,一直沿着大道直行,最后进到了禁苑。”
“那工师也只能无可奈何。”
“今天早上,公子似乎是走的小道,并没从大道离开,也是让在外面苦等一宿的这几人扑了空,不过这几人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們回去守在了出城的路上。”
“想等公子出城再动手。”
华阜冷哼一声。
不屑道:
“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有你们看着,这也不算什么麻烦?你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难道还怕了这几个贼人?”
隶臣苦笑道:
“只有工师的话自然不怕。”
“但就在不久前, 我意外看到了中车府令赵高,我当即意识到不太对劲,所以赶紧回来通知家长。”
华阜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赵高?”
“他去干嘛?”
隶臣摇头,迟疑了一下道:
“回家长,这几天我跟着公子,也意外打听到一些消息,当下的咸阳工曹名为阎乐,这人正好就是赵高的女婿,我就是担心赵高也牵扯其中,所以才回来询问家长的主意。”
华阜目光微阖,随即冷声道:“不用管他,你等会继续去看着,同时多带些人过去,不要让赵高参与进来。”
“若是他敢参与,你直接报我名字。”
“是。”
等隶臣离开,华阜在屋里来回踱步,眼中闪过一抹惊疑,嘴里念念有词,“赵高,他怎么会掺和进来?”
“他莫非还敢对公子动手?”
“但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要是敢伤害公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斯年是我华氏唯一认可的公子,也是嬴氏最纯正的血脉,谁敢对公子不利,我就敢跟他拼命!”
......
曹衙。
赵高眼神有些阴翳。
他看着阎乐。
冷声道:
“阎乐,制墨工艺呢?”
阎乐紧张道:
“外舅,出了点小问题。”
“那小子很奸诈,滑不溜秋的,昨天不一留神让他跑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在城门口守着了,只要他露面,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抓住,然后逼问出制墨工艺。”
“外舅稍微等一下。”
赵高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双眼紧紧的盯着阎乐,似乎想从阎乐脸上看出点东西。
他很了解阎乐。
阎乐这个人能力没多少,但执行力很强,做起事来,更是雷厉风行,他以前交代过的事,阎乐都完成的很好。
基本不会出现完不成的情况。
但这次。
却是发生了意外。
赵高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开口道:
“说说吧,具体出了什么事?”
阎乐面色微滞,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隐瞒。
他说道:
“外舅,那小子有点门道。”
“昨天之所以没有抓住,是那小子跑进了禁苑,而且我偷偷去问过户曹,意外得知,这小子跟始皇有关系。”
“什么?”赵高猛的从地上站起,阴沉着脸道:“你说这人进了禁苑,还跟陛下有关系?”
“这些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赵高双眼凌厉的吓人,仿佛要把阎乐给生吞了。
阎乐也是被吓住了。
颤巍道:
“外舅,我没想那么多。”
“而且这小子真没那么厉害。”
“我去户曹那打听了,这小子之前救过始皇一次,就兰池那回,但这种丢人的事,始皇哪里会记着,而且始皇一直在让户曹那边遮掩这消息。”
“这小子就是在装腔作势。”
“他也不想想,这种丑闻,谁想让人知道?”
“也就这小子当真了,还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结果自然是被我一眼看穿,何况我们已经把这小子得罪了,这时候也只能选择一不做二不休了。”
“不然......”
“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闻言。
赵高微微额首,但依旧有些不放心。
尤其是听到这人能自由进出禁苑,还跟始皇扯上了关系,这更是让他下意识心神一紧。
赵高略作沉思,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
“我感觉不对。”
“你的人还守在城外?”
阎乐点头,信誓旦旦道:“他们还在城外守着呢?只要那小子一露面,就会直接出手,把他给抓住。”
赵高道:
“带我过去。”
“我必须亲眼看一下。”
“禁苑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始皇也不是那种狭隘的人,何况关中大索了二十天,期间更是死伤不知多少,根本不可能把兰池遇袭的事遮掩下来。”
“这人的身份不对劲。”
“至少绝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赵高能在始皇身边服侍这么久,还让始皇对其越发信任,除了靠一手书法和熟背律令,另外靠的就是这手敏锐的判断力和洞察力。
任何牵扯始皇的事,他都会慎之又慎。
阎乐一愣,迟疑道:“这没有必要吧,外面冰天雪地的,而且那小子的信息我都问过了,没什么出奇的啊?”
赵高冷冷扫了阎乐一眼。
“我还用不着你来给我指指点点。”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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