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江家地户

    一枚紫钱，外圆内方，写着‘知命’二字。
    钱币弹起，飞向曹闲，凌空旋转。
    曹闲看见，知命的背面，还写着两字——吐真。
    一个漂亮的弧线, 随着紫币落到眼前，曹闲一把攥在手里。
    手臂挡住了眼睛，曹闲拳头移开，众人看见他一只眼睛中星辰璀璨，没有瞳仁和眼白，全是星辰宇宙！
    五人齐齐一怔。
    这是……？？？
    曹闲的气质也出现了奇特的变化，他嘴角一扬。
    “好大的手笔，还是一枚鸿钱，你还想知道什么？”
    杨觉胖脸一颤。
    这不是吐真紫金钱吗？
    他为何唤作‘鸿钱’？
    “你到底是谁？！”
    “听好了，北阙紫极帐中兵，孤星下凡镇神明。万恶难逃三尺刃，纯阳天功役雷霆！星辰楼，曹闲。”
    “星辰楼？”
    “这是哪里？”
    “为何没听过？”
    “老祖曾提过麒麟山，我们隶属麒麟山，星辰楼又是……？”
    “曾经虎祖提过这地方，但我再问他便不答了……”
    屋子里七嘴八舌。
    发现曹闲眼睛渐渐恢复清明，杨觉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杨奉真，你知道此地？”最好奇的自然数卓玉蝉和王峮，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曹闲的切口了。
    杨觉点点头：“六妖殿曾是麒麟山异人设下六处阵眼，以南斗六星排列，镇压至邪地户所用。殿有六处法楼，而六处法楼，皆为异人效仿‘星辰楼’所建！星辰楼才是古往今来镇妖囚魔之所！但大唐天宝年后，不知为何各地星辰楼便失效了，再也汲取不到星辰玄光，妖魔鬼怪横空出世，国运衰败！直至清末民初才稳定下来。”
    几人愕然。
    杨觉顿了顿道：“可我从没听过星辰楼也有传承！”
    问了问了, 试也试了，曹闲不管是什么身份，绝对不是坏人身份。
    杨觉对自己的‘吐真钱’很有自信，这是吐真知命的玄钱，也是蟾楼的绝活。如果真像蟾祖说的那样，六处法楼是仿照星辰楼所建，那起码星辰楼和他们是一个性质的地方！
    自己人！
    甚至还比己方传承更久！
    偷偷的聚会散了，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曹闲一脸深思。今天又有人借着自己的身体说话了！上次是浑浑噩噩，这次自己感觉清晰。清晰到甚至以为这些话是自己说出来的！
    可脑海中却没任何关于之前的记忆。
    “哥们好像不是天兵下凡……”
    曹闲想着。
    他起初以为自己是武庙将军转世，但上次去武庙，那武德神君貌似还有意识，甚至和他很亲近！
    联想起去虎祖石像的浑浑噩噩，和这次的开口说话，曹闲觉得可能自己有一道记忆被封住了。
    曹闲忽然看向脑海里那尊石像！
    石像周围，杏核、烟锅、屠刀、斥候令漂浮，石像面孔都是裂纹, 只露出一只眼睛。
    他想凝视那露出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
    “是你在说话吗？！”
    曹闲在脑海里大喊。
    没有回应。
    他又想起星辰楼……
    自己做梦洗澡时去过那里，如果不出意外，老家曹家沟看见那个烧毁的楼宇，就是原址！
    曹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仿佛置身层层迷雾中。
    如果……我是说如果，得到兵符不是奇遇，而是命中注定……
    那么我是该有张身份牌的吧？
    是狼吗？
    还是神民？
    曹闲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纠结了。起码根据形势来看，自己在某些程度上和杨觉他们也没差别。
    ……
    翌日，众人散了。
    连六大家族都不知道，这些新人中，私下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组织。
    这些人深知自己在族中的道路难行，得摸索自己的道路，只有和这些同样境遇的奉真结伴，或许才有可能提升更快。
    没人愿意把路走窄，大家很默契地隐瞒了这个秘密。
    杨觉没走。
    杨觉和江寒敲开曹闲的门，听到他们的来意，曹闲一愣。
    “你也要去江家地户？”
    曹闲看向江寒，江寒耸耸肩：“我就提了一嘴，他自己要去的，我没逼他。”
    杨觉啃着鸡腿，拿出一张拓印进了曹闲房间。
    “你看，你写的拓印：此处至邪，非曹氏子与镇楼妖不可入内。若违禁律，生死随天。如果换个思路理解，我也是镇楼妖血脉，上面也没说非得水楼的鲤祖传人才能入内。”
    解读虽然有些道理，但你不觉得这拓印匪夷所思吗？
    这是我写的啊！但我没写过啊！
    “不是，你就不好奇这东西为什么是我写的？”曹闲纳闷。
    “这世上值得好奇的事多了去了。一些事本来就没法解释。”杨觉吮干净鸡骨头丢在垃圾桶里，“比如你那条狗，竟然在打游戏，我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岂不是要吓死了？”
    电脑房里，灵狼戴着耳机，目不转睛地在玩。
    今天周六了，好像游戏有活动，灵狼眉开眼笑，好像得了不少好东西。
    曹闲收回目光，扁着嘴道：“行吧。我也修行的差不多了，那今晚就去看看。”
    江寒和杨觉点点头。
    杨觉问道：“江桑，你之前去能带部曲吗？”
    江桑？你樱花剧看多了吧！
    换点新绰号啊！
    “不能。不过符箓可以。”江寒说罢嘴角一抽，“能不能换个称呼？这称呼很傻啊……”
    “傻吗？曹闲起的，挺上口的啊。要不继续叫你东洋鬼子？”
    江寒幽怨看着曹闲，曹闲摸了摸鼻子，前几天就是那么一说而已。
    “江桑就江桑吧……我不想当鬼子。”江寒顿了顿，“为什么不给这胖子起个绰号？”
    曹闲随口道：“米勒杨……”
    我……
    这次轮到杨觉胖脸抽搐，他觉得自己的佛法受到侮辱，强调道：“我绰号是弥勒！”
    “都一样，都一样……”曹闲拍着肩膀安抚着胖子。
    ……
    ……
    入夜，江家地下，水楼。
    游过水道，经过鲤祖石像，三人没有停下，再往前走，曹闲头一次碰到建造在水里的楼宇。
    前方是暗河瀑布，庙就在河道中心的石头上。
    庙里却不是江家的鲤祖，而是一个面孔模糊的人。
    五官难辨，但肌肉神情是相当温和的一个人，塑像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是异人！”
    杨觉朝着石像拜了拜，显然他们杨家也有。
    这就是异人吗？
    曹闲打量着石像，这姿态倒是挺像自己脑海中那个塑像的，可惜体型不同。
    据说异人是麒麟降世，这才创建了麒麟山六妖殿，点化收伏六位妖人为护法，维持人间秩序。
    曹闲有些不解了：“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妖会维持人界秩序？”
    杨觉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如果这里是妖界呢？”
    脑子里霹雳闪过。
    等等！
    曹闲一时半会呆住，好像抓住了什么。
    杨觉没等他理解，开口道：“人也是妖之一啊，祖上为猿，后来之所以成人，就是因为‘自觉’。”
    杨觉说的自觉，是自我觉醒。
    太初之时，先人们头脑发育尚不完善，活在主观世界里，甚至不能把自己和自己以外的事物分别出来。肉食增进知识与感观欲望，人们有所自觉，自觉到人是独立于天地的，人们进入认识自然界的精神世界。
    这是六大家族传下的‘九真’来历。
    自觉就是自我觉醒，觉醒了什么？当然是真我意识了。
    “所以蛮荒时期没有妖界、人界的区分？”
    “对。族里长老就是这么讲的——万物生来平等！”杨觉顿了顿，“只不过后来的弱肉强食，都是食物不够。食物够的话大概率也不会有厮杀。”
    江寒似乎也没听族里的长老讲的这么细，开口问道：“可食物不就是对方的尸体吗？”
    江寒说的是循环。
    人吃牛羊，牛羊吃草，草吃水里的微生物，微生物吃人。
    而曹闲立即道：“不对！还有餐风饮露。”
    曹闲说的是修行。
    杨觉点点头：“曹奉真领悟力确实不一般，没错，还有就是修行了。九真之中，修至深处，皆可称仙，仙虽然来自九真，却与九真有最大的不同，他们餐风饮露，吞光沐月就能活。”
    进食的意义，永远都是补充能量的方式，没有别的。
    就这一特点，一下把仙独立了出来。
    因为哪怕神、鬼，都要吃供奉，否则会灭。魔、灵也要贪食善恶情绪，不然荡然无存。
    怪物化人后也会饥饿，这就是自我觉醒后的能量消耗。
    而仙不同。
    从补充能量的方式来讲，仙就高于其他八真一等。有谁听到仙饿死的？
    三人拜完异人石像，来到庙后方。
    那墙壁上正写着‘此处至邪，非曹氏子与镇楼妖不可入内。若违禁律，生死随天’的警语。
    曹闲见到真迹，扁着嘴，心里也不知道想什么。
    随口道：“这次进地户不用擦地户神的眼泪吗？”
    “之前六族法会抹他的眼泪是要察觉动向，龙临阁为了保护大家。这次可没人保护我们！”
    杨觉说着，深吸一口气：“还没进过别人家的地户，我先试试！”
    杨觉说罢，一头撞入墙里，消失不见。
    江寒和曹闲对视一眼，迅速跟上。